第十章 受伤
在三年级一班的教室里，杨威忐忑得瞅着眼前的书本，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
虽然说今天林丰住院的事情不是他的直接罪过，但是追究起来，他也难逃瓜葛。如果被爸爸知道了，恐怕迎接他的将是一场可怕的暴风雨。
花花公子的内心，有时候和他们喜欢的小姑娘的内心似得，娇柔而脆弱。
所以有一个词语，叫“物以类聚”，总往女孩子堆里扎的男孩子，往往有些娘娘腔。
好像变色龙在哪里，皮肤就会变成那里的颜色，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而在七班的教室里，梁飞更是心慌慌不可终日，屁股上好像扎进了一个钉子，坐立不安。他在出拳的时候本没有考虑将会是怎样的后果，结果如此，让他一时候有些后怕。
另一方面，他又发现自己原来有些犯怵的对手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他击败，又觉得很自信。
回想这么些年怀着对妈妈的怨念在武术班度过的那么些苦日子，无数的摸爬滚打，他一时觉得妈妈的想法也是有道理的，而武术班也不是有些人嘴里“骗钱的托儿所”。
他暗地里抚摸自己强壮的肱二头肌，一时觉得意气满怀，鼓鼓着嘴巴很骄傲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做错了事情的样子。
年轻人经常这样，越是做错了事情，越要做出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来掩盖他的过错，和内心的恐慌，不致于让大家都批评他，也好让自己心里原谅自己。
不过这一拳打过去，梁飞感觉自己也虚了许多，而林丰坚强的手掌让他隐约觉得手背有些疼。
古话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看来真是这样，语。文课上说的不是假话，梁飞心里想
本来呢，学校里的同学就对他有所忌惮，现在，大家更加知道梁飞的功夫不是虚张声势，对他的敬而远之的态度更加明显了。
所以，能力会带来威慑力，这会让你安全，也会让你孤独。
一切的事情都是这样，和每一个人的品行一样，具有两面性，不能简而论之。
很快，他们两个人担心的事情就发生了。有同学跑进来对两个人分别说道：“老师喊你去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快点过去吧！”
两个人很不情愿又不得不去，只好磨磨蹭蹭得站起来，走出教室。
在楼道里碰到，杨威对梁飞低声说道：“怎么办兄弟，看来闯了大祸了！”
梁飞瞅瞅杨威，昂起头来故作不屑得说道：“那又如何！大丈夫敢作敢当，天塌下来我顶着！”
梁飞的豪气很让杨威佩服，伸出右手对他竖起大拇指，然后点点头说道：“飞哥威武！放心，这事情也是我挑起来的，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受苦。做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一定会一直和你站在一起的！”
杨威的这些话充满江湖义气，大部分都是他学香港电影里古惑仔的话说的，比如“做兄弟”这个词，就是他跟《使徒行者》里的梁家辉学的。
不过，他和梁飞在一起玩这么久，也是真的有感情的。所以这些话里也有真情实感，不是随随便便胡说八道，好像鹦鹉学舌一样。
梁飞赞许得看着杨威，眼神里充满感情。他没想到这个眼睛里只有漂亮姑娘的家伙，竟然能在这种关键时刻说出这样有情有义的话来，感动得他不得了。
这段时间学校里刚刚学过《孙权劝学》这篇课文，梁飞成绩不好，几百字的课文只记得一个词，于是就现学现用道：“说得好！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
别说，这小子把这个词用在这里，的确是很恰当的。
两个人比肩搭膀，互相看着点点头，意思是说“大家以后就一起混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两个人并没有停下脚步。走廊上现在静悄悄得没有一个人，因为正是上晚自习的时间，绝大部分同学都在埋头读书，当然不乏趴在课桌上睡觉的。
而有几个心宽体胖的好事者，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偷偷探着头往外看。只是因为有班主任在看着，不敢那么明目张胆。
这个时候，梁飞和杨威已经走到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两个人敲敲门，教导主任的声音便传了出来：“请进！”
梁飞和杨威肩并肩得跨进办公室，而教导主任看到他们，立刻转过身来怒斥道：“你们啊你们，做得什么好事情！”
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在三楼，刚才他正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
梁飞和杨威赶紧低下头，心想现在还是乖乖得比较好，毕竟林丰受了那么重的伤，自己这种认罪伏法的态度会让自己少受很多罪。
教导主任名叫刘理正，大家都叫他“刘老师”或“刘主任”。他看着两个人的这种态度，心想这俩小混混还挺识相，便继续训斥道：“别给我装缩头乌龟，抬头看着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没有？”
“认识到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杨威立刻乖乖得抬起头，满眼都是诚恳的认错表情。
“你呢？还要我请你说吗？”见梁飞只是抬起头不吭声，刘主任恶狠狠得骂道。
“不敢不敢，老师，我也知道自己错了，以后一定不敢再犯了。”梁飞赶紧用最诚恳的态度回话道。
刘理正其实早就认识这两个小家伙了，虽然高三级部就有一千多学生。
作为一个认真工作的老师，自然要对学校里经常调皮捣蛋的家伙了如指掌。
杨威和梁飞是海城一中的老学生了，从一中的附属小学开始就在这个学校读书，一直读到高中部，所以很多在这里工作几年的老师都认识他俩。
当然，关键点之一是，杨威的爸爸是这个学校的大股东，虽然不参与学校的日常管理，但是开董事会的时候，是要亲自到场的。
而杨威又出了名的花心，学校里但凡有点姿色的小女孩大姑娘，他都要调戏调戏，而没有姿色却比较可爱，有些特点的小女生他也绝不放过，好像是块磁铁，只要是女生就能把他吸引，神经病似得对女同胞充满热爱。
而他也喜欢哗众取宠，招摇过市，结交各种学校里不学无术的混混，收各种男生做小弟，很有点校园黑老大的意思。平常经常在学校旁边的ktv里请客，一请就得成群，大家在一起吃喝唱歌，有时候甚至还有女生作陪，真是“花天酒地”，“纸醉金迷”。
也难怪。作为海城首富的儿子，他有的是钱。甚至他经常请客的学校旁边的“馨香园”大酒店，也有他爸的股份。而他的这种挥霍和热情，某种意义上也是拜其父所赐。
海城首富，杨威的爸爸杨优才，本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工。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他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下hn，搞批发，做建筑，弄电商，炒股上市，一步步得累积财富，终于成为海城炙手可热的人物，人称“震海城”，所谓“杨总跺跺脚，海城抖三抖”。
海城从房地产，到进出口，从食品生鲜，到高档酒店，所有能赚钱的产业，他都要插上一脚。就连教育产业，因为有很好的社会效益，能够带动一整条的产业链，为他赚来丰厚利润，也没有让他放过。
因此，他才能以一千万元人民币入股海城一中，成为大股东。
既然是首富，那么吃饭喝酒，呼朋唤友，是不可能没有的平常事情。他爸爸的朋友也是遍布黑白两道，中外各国，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
比如，他家的保姆是菲律宾来的，就是国际上著名的“菲佣”，而保镖来自美国，一米九高的壮汉，黑黝黝的皮肤晚上不点灯都看不见，而厨师来自法国，正宗的巴黎名厨，米其林七星，烧的法国大餐不输任何大酒店的主厨。
他家甚至还有自己的乐师，每周末为家庭成员演奏音乐，什么《卡萨布兰卡》，《爱在莱茵河》，什么《d小调协奏曲》，《命运》，《维多利亚钢琴曲》《月光曲》等等各种世界名曲，似乎要把杨威熏陶成国际钢琴师。
他爸爸竟然还有两个司机，一个为他驾驶在靠右行驶的国家的私家车，另一个为他驾驶在靠左行驶的国家的私家车。每时每刻都有好几辆车随时待命，为他爸爸跑路。
真是穷奢极欲的生活，极尽富贵的家庭。
这样的孩子，作为教导主任的刘理正如何会不熟悉呢。同时，他又如何不心焦呢？
虽然他知道杨优才并不过分宠溺儿子，但是毕竟不能不注意“杨首富”的面子。某种程度上，杨优才是他的老板哪！
既不能让自己学校的同学无辜受冤，助长校园里的黑暗气氛，因为这里是一个教书育人的地方，要清正廉明，足够干净，可是也不能让杨优才的名声受损，对犯事的学生主要是批评教育，挽救为主，因为他们还刚刚成年，可塑性还是很大的，不能一棍子打死。
所以，他语重心长得对杨威说道：“既然知道自己错了，就要引以为戒，尽快弥补同学的损失，绝不要让事情的影响扩大。学校已经下令各班班主任不得再宣扬这件事情了，我们不能让这件事情的消息扩大，否则对大家都不好。你们现在就带着礼物，去学院路医院去看望林丰同学，务必要诚恳认错，让人家心服口服。”
虽然杨威和梁飞立刻点点头表示照办，但是刘理正依然在心里担心这两个小子。他知道这样从小就调皮捣蛋的家伙犯错容易认错也容易，只是以后会不会再犯就不知道了。
梁飞和杨威跟着刘理正出门，到学校超市买好礼物，就搭刘理正的车子去学院路医院看望林丰。
两个人坐在车子的后座，彼此看一眼并不说话，只是嘴角都浮上一丝笑容。
两个人都是鬼精鬼精的人，活了这么些年了，该知道的自然都知道。他们知道只要照刘理正的说法去做，这件事情应该就可以翻篇了，心中自然高兴。
教导主任亲自带着他俩来赔礼道歉，对于林丰这样一个普通的学生来说，已经是最高级别的礼遇了，林丰不能不接受。之后，再用别的名义，比如旅游啦一类的，从爸爸那里搞一笔钱，赔给林丰做医药费，这件事情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杨威这样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暗暗拍下梁飞的手，冲他一乐，梁飞也立刻明白了杨威的心思，爽朗得无声笑了。
梁飞心想，跟着这样一个人混就是好，有钱能使鬼推磨，金钱出道，什么人都得让路！
这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学院路医院的门口。教导主任下了车，然后两个人也跟着下了车。
从后备箱拿出礼物，三个人跟传达室说声，就往住院部大楼走去。
走到门口，刘理正回头看一眼杨威和梁飞，伸出手点点杨威的脑壳，半是嗔骂半是希冀得说道：“唉！你们啊你们！”
杨威和梁飞赶紧冲刘理正讨好得笑笑，低下头做认罪伏法状。
三个人很快来到林丰的病房外面，敲敲门，里面传来陆子卿的清脆声音：“请进！”
刘理正推开房门，对陆子卿点点头，然后对躺在床上的林丰笑道：“林丰同学，老师来看你来啦！”
林丰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刘理正的声音后，睁开眼睛，笑道：“老师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刘理正平常工作认真，为人正派，对学生也充满了爱，能力水平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很受学生们的拥护。
刘理正很受用林丰的尊敬态度，这时候走过去，把一袋子香蕉放在林丰的床头，关切得说：“在学校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作为老师的我是有责任的。你在这里好好养伤，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不客气，直接告诉我就好。”
林丰点点头，冲老师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