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鬼王信使
这时候,那些人影逐步靠近,林丰有种想逃的感觉。
可是,好像有种力量在制住他的脚,让他停在原地,不能动弹。
李恢推了他一把,说道:“同学,不要害怕,只是幻觉。”
“幻觉?”林丰不可思议得转过头瞅瞅李恢,指着越来越近的人影喊道,“你把这些叫幻觉?他们就要碰到我们了!”
李恢摇摇头,不再去理睬林丰。
这些人影越来越近,可以看见他们有的年轻,有的年长--或者叫“年重”,穿着的衣服竟然有不同朝代的,最早的似乎穿着兽皮,大约是石器时代的人,还有人没穿衣服,还有身上有厚毛的,你要是不认真看,还以为是一只直立行走的大猩猩呢。
有的人骑着马,有的人挎着刀,最前面的人打着灯笼,长得大约都凶神恶煞,身上穿着一袭白衣,背上背着一个包裹,像是rb女人和服上的包裹,又像是公文包一类的东西。
打灯笼的人眼睛通红,手上长着长长的指甲。像是几年没有剪过了,指甲长得像头发一样,白惨惨得很瘆人得耷拉下来,和腿一样长了。
林丰终于忍不住向后逃去,而李恢却在他背后指指点点得说道:“真是无知的孩子,一点科学常识也没有。这些人影就是幻觉,是人在海潮的巨大声音和冰凉水汽的刺激下产生的幻觉,是人的记忆扭曲得展现,并不是真正从海底走出的鬼魂!”
说完,“恨铁不成钢”得朝着林丰长叹一口气,然后,等到林丰在较高一点的观海木桥上站住的时候,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林丰赶紧去看,就见从海底而出,被鬼王潮送到岸上的这些鬼魂,此时已经站到了海岸上。
李恢挡住了他们回家的路,所以,挎刀的拿着刀砍,骑马的催着马踹,打着灯笼的人,挥舞起白惨惨长刀一样的手指甲,对着李恢娇嫩的皮肤一顿猛拉,李恢的皮肤上立刻就红一道白一道得,不停闪躲后退的时候,不小心被刀砍中的地方,血肉都刺啦啦得绽开,鲜红肆意得四溅,而马蹄子踏在他的身上,立刻就听见骨头碎裂的脆响,李恢疼得“啊啊啊”得大叫起来,不住地在沙滩上向后退着,已经被踹倒在了沙滩上,只能手脚并用得仰着身子向后退,像是一只被掀翻在地的螃蟹。
林丰听见李恢痛苦的嘶喊声,“哇哇”得像是孩子的哭声,心里焦急得不要不要得。他是李恢喜欢的学生,两个人在一起度过那么多的快乐时光,在泳池里嬉戏玩耍,一个学一个教的,自然心贴心,不能忍受朋友一样的老师被鬼怪所杀死。
鬼魂们越来越近,像是春运的时候火车站乌压压的人群,又像是非洲草原上成千上万头迁徙的野牛,或者像是从蚁穴中喷涌而出的兵团蚁,像是大动脉被切断而的血,像是天上下的鹅毛大雪,像是自来水管破裂而四溅爆出的自来水,踩着沙滩发出“咚咚咚”“轰隆隆”的声音,伴随着他们身后黑压压不停涌动的鬼王潮,给人一种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让人简直要窒息。
林丰的心脏“砰砰砰”得剧烈跳动着,心里知道再这样下去不仅李恢要死在这里,自己也难以幸免。万般焦急的时候,却无比得无助。因为此刻,自己最好的朋友陆子卿在家中安眠,最有能力的珍珠公主在宿舍的宝盒里,哪里去找人帮忙呢?
“自助者天助!”林丰想到这里,不再犹豫,纵身跳下了木桥,手脚并用螃蟹爬似得,快速得躲过鬼魂们的攻击,来到李恢身边,把李恢背上背,然后又狗爬似得快速得躲过鬼魂们的攻击,终于回到木桥上。
他累得都要吐血了,因为李恢是运动员的体格呀,有一百多斤重,沉得杠铃一般!
林丰大口大口得喘着粗气,这时候李恢已经浑身是血,疼得昏死过去。林丰忽然想到,当初他被请来和自己一起,是要来帮助保护他的呀!这怎么完全反过来了?!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林丰想起打游戏的时候“打友”的经典言论,心里慨叹道。
他叹一口气,撕开自己的衣服,把李恢的伤口包扎好。心里想到,其实李恢并不算“猪一样的队友”,虽然他的才能完全没有机会施展,从一开始就成了林丰的包袱,但是这只是因为他的思想信仰导致的,因为他信仰科学,鄙视鬼神之说,所以就被狠狠得教训了一下。
希望他不要直接被教训死了,否则自己可怎么跟王老师交代呀!大概又要轰动一时,成为大名人了,这下该在整个海城出名了。
林丰还要认真备考呢,安安静静的环境对他而言很重要,可不想就这么轰动一时,因为他知道明星的生活是多么得热闹,哪里还能有安静的时刻可以思考做题。
高考并不会因为你是明星就给你降低难度,网开一面,除非是表演专业。
林丰背起李恢,感受到了他残存的体温和呼吸,以及他的心跳声。这些让林丰心安了一点,这说明李恢还活着,大体还活得健全,不至于就这么死掉了。
他知道自己背得不是尸体,心里高兴了些,脚步就轻盈了许多,很快好像武侠小说里“乾坤大挪移”的招数一样,或者“凌波微步”的武功一般,就“微步”着“挪移”到了不远处的山上。
这山,其实不算严格的山,最多算海边的一个岩石突起,当然所有的山都可以这样“算”。
不过这山,因为处在海城这样繁华的大都市,所以也被所有身处人烟阜盛的地方的事物一样,被赋予了很多名字,现在这个很诗意,叫做“石一山”。
大概的意思就是这山是一块整个的大石头吧,林丰心想笑着想。
把李恢放在大石板上,林丰回头看,见到鬼魂们来到岸边,便分散开来,好像到站的旅客们,分别走向各自的目的地。
鬼怪走得差不多了,林丰感慨得想到,人终有一死,但死亡看起来并不是生命的终极。终极的该是彻底的虚无,连鬼魂神灵都没有。
而鬼魂神灵都会转世投胎,重新变成肉身凡胎的人畜草木,这样循环往复,所以并不会真正得彻底虚无。
有的没不了,没的有不了,好像俗话里说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世界其实是守恒的,并不会有什么增加或减少。
他想起物理课上的牛顿定律,“宇宙之中能量守恒”,倒也早就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了。
这样想,他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的。徐枫多的死或者生,健康或者疾病,本也是一种定数,不会有什么增减的可能。自己又何必费尽心力得去给他找解药治病呢?
如果自己不把他治好,那么这就会成为一种反面的事例,警醒着全世界的父母们,会让他们迷途知返,不再强迫自己的孩子,那么会解救多少孩子于痛苦之中,让他们不再成为新的徐枫多。
如果自己把徐枫多治好了,或许父母们就会有所侥幸得想,再怎么折磨压迫孩子,都最后都会有人解救,孩子还会健康如斯,不会发生真正可怕的大事件。这样,他们的手脚就更放得开了,不会自己心存一份担心和害怕。
根源不能治疗,反倒是一种负面的效果,徐枫多的病就可能复发,更多的徐枫多就会出现,自己难道要不停得治下去吗?即使不停劳作,病还是病,不会彻底消失,那么这样,自己事实上无论怎么做,都是无效得。
想到这里,林丰的所有干劲都消失了。他看着身边似乎是熟睡了的李恢,感到特别得累,就摊开手脚,不再关心什么鬼王潮飞鱼水,躺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很快,林丰就打起了呼噜。沉沉之中,朦朦胧胧,他似乎来到一处地方,鸟语花香,亭阁林立,一派美妙。
他陶醉其中,赏花戏鸟,游山玩水不亦乐乎。忽然,晴空一声霹雳,一个声音传了出来:“混账!在这里做什么?”
他抬头一看,一个熟悉的面庞出现眼前,一身白衣白鞋子,头发瀑布一样雪白得倾泄而下,连眉毛都是雪白得。
“爷爷!师父!”林丰心里讶叹,师父竟然变成如此一个仙风鹤骨的老人家了!
当年,师父可是一身铜臭,满脸流油的市井俗人,这如今模样,可算是脱胎换骨了!
老神仙来到林丰面前,依旧瞪着他怒喝道:“谁让你把人命当做儿戏,偷偷来到这里戏耍得?!”
林丰知道师父说的是躺在病床上的徐枫多,哀叹一声,如实说道:“师父,无论医生如何努力,总会新的人生病。如此,医生的救治终是多余,何必费此心机呢?放过自己也放过病痛,大家乐得清闲,岂不很好?”
师父看看林丰,也哀叹一声,说道:“你所言其实是师父早年就悟到的事情。是啊,疾病不会因为任何医生的任何努力而真正消失,它总会变换着模样再次出现。医生对于病人的救治,也是对于病菌的杀戮,救死扶伤也是在荼毒生灵。所以,医生的这个行为,并不是单纯得美好,它的正面是美好的,背面就是邪恶的。”
“所以,不要给医生这个职业加上任何美妙的光环,它就和屠户一样,只是一种行为而已,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因此也和屠户一样,可有可无。”
“对啊,”林丰说道,“把安逸清闲的生活放弃,来过这样忙碌的日子,心力交瘁而劳苦终日,我也是看破了也是够了。”
“徒儿,”师父抚摸下林丰的脑袋,微笑着说道,“这其实只是在清闲和充实之间做个选择。救死扶伤,还是荼毒生灵,我们不去管它,起码做医生可以让你有所事事,可以让你感到充实。因此,并不需要去诋毁它,只是一个选择,在苹果和菠萝之间做个选择而已,并不是此高彼低,有好坏贤愚之分的。”
“咸鱼之分,”林丰笑笑,爽朗得站起来,说道,“师父我懂了,我想选择去做,起码把徐枫多治好。毕竟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妨把接下来的步骤走完。”
“嗯,也算不虚此行了。”师父也站了起来,笑道,“林氏传国仙医,世代行医几千年,我想每一代的林氏传人大概都有过我们的这些感悟。但是能够传承至今,说明大家都和我们一样想得。去吧,去做吧!不想做的时候放下就好,无甚其他。”
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林丰睁开了眼睛,见到海潮依旧汹涌澎湃,而李恢不知道何时醒了过来。
他的血都止住了,受伤处结上了一层血痂,看起来因为他的身体素质很好,所以剧烈的疼痛感大概都消失了,他的面色看起来平静了不少。
“你看,人还是谦虚些比较好,对于自己未知的事物尤其如此,不要妄下推断。”李恢瞅瞅自己的伤口,又瞅瞅林丰,笑道。
“是啊,把科学和迷信的判断标准倒过来,那么结果就完全相反,科学才是错的,而迷信反倒是对的。”林丰笑道,指着已经走完了鬼魂的鬼王潮,说道,“现在,我该去抓鬼王的信使了。”
“千万小心,别像我这样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李恢笑道。
“您那可不是‘泪满襟’,明明是‘血满襟’。”林丰一边打趣,一边站起来,舞动下手臂鼓足干劲,然后大踏步朝海潮而去。
这时候,晶莹闪烁的飞鱼,像是万千把梭子,从天而降,下雪似得飞舞得到处都是。
“要真是‘鬼王的信使’,那这该是有多少封信哪!倒也不知道是发给谁的,难道是给鬼魂的?”林丰笑笑,不知道该如何去想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