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苏醒
然后，徐枫多慢慢得睁开了眼睛！
那眼睛里光彩迷人，聪明劲儿十足，完全不再是脑瘫人的状态！
徐遇安和李能儿高兴得都要疯了，抱住孩子哭个不停，好像人兴奋的时候未必都是笑着的，比如小孩子出生时候就是哭的，当然不全是这样。
人在很多成功的时候都在哭，但是往往是边笑边哭，所谓的“笑哭”。
人生本来就是这样，是一场含泪的微笑，是一种哭泣的快乐，痛并快乐着，悲喜交加。
如此想想，人生也不过如此，倒也无需留恋。
林丰看到自己成功了，这么多天辛苦的奔波没有白费，也高兴得哭了出来。
他心里看到了一丝光，是徐枫多的未来有了希望，也是说明自己有能力治好更多的病人，成为一个救死扶伤的优秀医生，这梦想有了实现的可能。
那本金圣老人给予的书，那个青雀匣，都在闪闪发光，似乎蕴藏无尽珍宝。
徐枫多嗫嚅着说道：“爸爸，妈妈！”
“哎！孩子，你终于醒了！”徐遇安忙不迭得答应，热情满满得，“感觉怎么样？”
“感觉做了一场梦，梦里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方，四周都是黑压压的水，有很多水鬼……”徐枫多虽然清醒了，智力也回复正常，但是长期卧床精神和体力都不是很好，所以慢慢得却很清晰得讲了这些话。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徐遇安见徐枫多说到这里就不说了，着急似得问着，似乎担心儿子又不知不觉得昏迷过去，又或者是在测验儿子是否足够清醒。
“孩子刚好，你别问那么多话，再累着孩子！”李能儿皱着眉头指责徐遇安。
徐枫多竟然嘴角浮上一丝笑容，像是父母的爱让他心安，继续说道：“我努力游着，躲避着水鬼，不知道游了多久，就看见一群飞翔着的鱼儿嘴里衔着一朵花，落在水里。花朵在水里发出蓝莹莹的光，把水鬼都驱跑了，我也醒来了。”
徐枫多说到这里，徐遇安和李能儿转身去看林丰，好像刚才他们太过幸福，而忘记了这位徐枫多的治病恩人。
“那花叫做忘忧草，又称一日百合，而那鱼儿叫做飞鱼。”林丰见大家都瞅向自己，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便挠挠脑袋笑着说道。
徐枫多虽然在学校里见过林丰，但并没有打过交道，指着林丰问爸爸：“爸爸，这位同学是……？”
“他叫林丰，是他治好了你的病。”徐遇安对徐枫多笑着说道。
徐枫多问林丰：“那梦里的鱼儿和花，都是你送来的咯？”
“对。”林丰笑着把手里的小瓶子摇一摇，“虽说的确费了不少功夫，但是这并不是根源。你能康复，根源是你父母对你的爱。”
“可惜，也是我们的爱让孩子得病的。”李能儿紧接着说道。
“是啊，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们不过是自己赎自己的罪罢了。”徐遇安低下头看着地板，似乎有些难以言表的感情。
“爸爸不要难过，没有你们又哪里有我呢。所以并没有什么罪的。”徐枫多伸出虚弱的手拍拍徐遇安的手臂，安慰道。
“是啊，你不过我们自娱自乐的产品，罪过也不过我们自作自受的下场。”李能儿忽然捂住脸，好像眼睛很痛，好像没有脸去看什么了。
林丰看着两位老人，心里有种别致的感觉。
人生本来就是孤独的，一切都是自说自话，自娱自乐，自作自受。
他想起一首歌来，“是谁导演这场戏，在这孤单角色里，对白总是自言自语，对手都是回忆，看不出什么结局……”
想了想，是歌手许茹芸的《独角戏》。
林丰心想，人生这场戏，导演本就是演员自己，编剧也就是导演自己，甚至观众都是导演自己。
这不过一场自编自导自演的戏，自己逗自己玩，左手拍右手取乐，不过如此，真是无趣至极。
想到这里，林丰嘴角泛起笑容，像是他的师父临死之前的那种笑容，慢慢得笑容越来越大，变成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林丰的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的人物景象慢慢得变成影子，变成晨雾一样似有似无的存在，仿佛他们只是林丰梦里的幻觉。
林丰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就在笑声中转身离去，身后似乎传来一些声音，像是有人在呼唤，像是有人在道别，像是有人在挽留，或者都不是，根本不是人的声音，而是鼓乐声，如同在奏一首别离的音乐，在为他的离场而欢歌。
“人生不过如此，一场游戏一场梦而已！何必道什么别离，我不会因为这样而哭泣！”林丰边走边大声得喊叫，似乎在唱歌，似乎只是疯了似得胡乱喊叫，并不管这是在哪里，有没有人管。
有没有人管，在哪里，又有什么意义。
“好！”走廊里忽然响起了拍手的声音，然后响声越来越大，像是小鲜肉歌手们出场的时候下面的粉丝欢呼的声音，像是电闪雷鸣，像是一种乐器的陪奏，给林丰的行为做背景音乐。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来自自己的脑海，是小时候师父强迫自己背的诗，不知道是谁写的，不知道是来自哪朝哪代。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林丰就这样大喊着，走进冥冥的夜色中。
城市在薄雾的笼罩里若隐若现，如同一个梦境。
就在那若隐若现的城市中，在路边的草木，路上的行人，路中的汽车的掩映中，出现一个身穿紫袍的老人。
他的头发花白，像是现在某些可笑的演员故意染的银发，而白发被一个金制头饰所箍住，头饰是中国古代常见的那种紧束头发的簪子，中间有一个金光闪闪的珠宝，似乎是翡翠石。
老人眉峰高耸，眼睛眯着，而拂尘一挥，四周便闪烁一种奇妙的光彩，像是空气被震动碎裂，而挥发出白色星光。
林丰走上前去，想要跟老人打招呼。因为这个人他见过的，是托梦给他，赐予他古书的金圣老人。
老人的眼睛忽然微微得睁开了，其中的光芒如同暗夜星辰，直入人的心魄。林丰的脚步立刻就定住了，似乎是不由自主得定住了，是老人让他站住的。
老人微微一笑，然后拂尘又一扫，消失在空气中，像是融化在水里的盐，像是飘散在空中的雾，消失得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林丰觉得脚步可以动了，伸出手去抓，像是要抓住昨夜的梦，那梦里有他爱的东西，思念许久未得的东西，怕醒了就消失了。
可惜金圣老人就那么消失了，抓是抓不住的。
饶你如何努力，梦就是梦，永远不会变成现实。
这话很残酷，可也很干净。如果你接受孤独，那么就可以活得很简单；仿佛你不在乎单调，那么就可以很纯洁。
他行走在苍茫的夜色里，城市的霓虹在身边闪烁。
夜中的人们如同梦里的影子，戏里的角色，故事里阴阳莫辨的人物。有些人在跳广场舞，有些人在遛狗。
有一个人把狗向后拉起，狗却努力得要向前走，也是就被绳子拉得站了起来，像是一个小小的人，充满野性的小人。
人也不过一种畜生。
畜生也都是一种精灵。
有一个小狗不住得从地上跳起，像是要扑进它面前站着看它的女人的怀里。又像是一种表演，要让主人重新爱他。
林丰走得有些脚疼，可是又很兴奋。他努力得摆脱脚疼的不舒服的感觉，努力得振奋精神，边走边挥动手臂，看着这似有似无亦真亦幻的夜景，感到这五光十色也美得很，美得很。
他心想，有一句话说得好，自从得了精神病，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想着想着，又哈哈大笑起来。
如此回到学校，林丰并不跟谁打招呼，洗漱完毕倒头便睡。好在他还记得洗漱，毕竟人家是个爱干净的好孩子。
啊不，他现在已经成年了，那么，他就是一个孩子一样的成年人，或者叫成年的孩子。
下铺的小伙子在和临床的胖子讨论哲学问题。
“如果你把你的钱都花光了，那么你还有钱吗？”下铺的小伙子笑问道。
“没有了呀。”胖子摆摆手很随便得说。
“不。你还是和原来有钱，只是你的钱发生了变化，从存在的状态变成了不存在的状态，也就是说，你现在有的，是同数量的消失了的钱。”小伙子笑着说道。
胖子耸耸肩，说道：“拥有不存在的钱，和没有钱不是一样吗？”
下铺小伙子呵呵得笑起来，高兴得不要不要得，像是要跳广场舞了，说道：“不一样啊。那我和你一样吗？从字面上就是两种说法嘛！实际含义也不同咯。”
胖子无言以对，林丰在上铺听到，轻轻得无声得笑了起来。
第二天，林丰刚刚吃完早餐，在回教学楼的路上，看到了很多同学围在路上，看杂耍似得在看着什么东西。
“什么稀奇东西？万人空巷得。”他也凑上前去，见徐枫多竟然在父母的陪同下，从汽车上走下来，然后健步得向教室走去！
“我了个天啊！”林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徐枫多虽然身体稍显瘦弱，但是健康得很，像是久旱休眠的草木吸足了水，重新挺起了腰杆，又像是完成宇航任务的宇航员成功出舱，眼睛也明亮，嘴上也带着笑，走起路来完全没有问题！
“没想到这金圣老人真的是个神仙啊，这药方竟然跟玉皇大帝的仙丹一样，这才十几个小时吧，就活蹦乱跳了！”林丰咂舌得想到，跟着人群回到教学楼。
这徐枫多痊愈的消息立刻在高三年级引起轰动，然后紧接着引起轰动的，是同样传奇的林丰治病的故事。大家疯了似得涌到林丰的教室里，围着他七嘴八舌得问个不停，尤其小女孩傻傻得犯花痴，跟杨威乱跟女孩献爱一样，努力得要凑到这个英雄角色身边，似乎要立刻冲上来献吻了。
林丰有些脸红，有些高兴，毕竟哪个正常的男生都喜欢这种被女生簇拥追捧的感觉，除非你不正常，是世之罕见的绝色人物。
林丰不知道如何招架，只把自己治病的过程老实交代。
但是这过程本就是一种传奇，充满鬼神稀罕之物，可以说是绝顶科学和神仙鬼怪混合的产物，非常吊同学们的胃口。大家听得津津有味，要不是上课铃响了，哪个都不愿意离去。
林丰心想，要是大伙听课也都这样，或者说老师的每一堂课都有这样精彩的内容，学校也就可以实现百分百的升学率了。
可惜现实总是没有那么完美得，或者说完美得让人忘记了它的完美，好像古代的诗人那句有名的诗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或者老百姓的那句俗话，“身在福中不知福”。
下堂课是物理徐老师的课，讲卷子讲得好像在使用催眠术，或者是他的功力在于给予学生充分的安全感。这几日辛苦劳累，林丰努力将倦怠和慵懒的情绪打入潜意识，这下子被徐老师的绝顶武功成功唤起，终于一头扎进沉睡之中，足足睡了一整堂课。
大家都知道他的故事，没有人--包括徐老师来打扰他。
等到林丰猛然醒来，下课铃正“叮铃铃”得响着，声音很清脆。这一次，四十五分钟的睡眠像是过了一辈子，林丰一时恍惚，忘记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为什么在这里。
他揉揉眼睛，看见大白胡子的徐老师，还以为见到了某位神仙，又看到同学在冲着他笑，一个个都好看得很，像是仙界的男女。
“我……”林丰嗫嚅得吐出一个字，脑子里一片空白。
“大英雄醒过来啦？”旁边的美女邻桌，号称本班班花的李悦葵敲敲他的脑袋，笑着说道，“怎么，睡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