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南方
林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太过于自责，如果不是他提出医治，这个人还可以活更长的时间。
那个男人看林丰低垂着头，也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他抬起手碰了碰林丰的手背以示安抚，告诉他这件事不怪他。前几天都还在暗暗自喜，如果不是林丰及时察觉不对劲，他可能死的更痛苦。
站在一旁的刘医生有些受不了，走到病房外抹起了眼泪。林丰在里面与那个人说了说话，看见男人露出疲倦的神色就出来了，刘医生依旧在哭。
“别哭了……”你哭的太有感染力，连我都有些难过了。林丰无语的看着刘医生，眼眶也有一些发酸。
何院长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睡下了，何院长悠悠叹了口气，没办法阻止的，除非奇迹发生。但是奇迹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发生呢？半夜，检测仪开始大叫起来，值班的护士急忙跑去喊林丰。
林丰赶过来就急忙给男人下针，旁边的小护士看着，几息的时间竟然过的像几小时那样的漫长。男人的心跳逐渐平稳，仪器尖叫的声音终于小了一些。
男人可能是挺不过今天晚上了，林丰心里很清楚，男人身体衰弱的速度太快了。其实每多活一分钟，对男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这些疾病附加在他身上的痛苦太多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这是在问男人想留的遗言。林丰救他，也就是为了这几句话了。
男人轻轻的摇了摇头，他没什么想说得了，遗体最后也是被焚烧处理，他没什么好留给家人的。告诉家人他的死讯也是会让人他们更加的悲伤。虽然迟早会知道，但能晚一天知道就晚一天吧。
过了一会儿男人眼睛突然一亮，他拉着林丰断断续续的说：“我以前，有习惯每个，每个月给家里……寄一封信，报平安的。”男人喘了一会儿，他现在呼吸都已经有一些不顺畅了。“这个月的，还在抽屉里……在床头左边，第二层。”
林丰让护士去男人原来的病房去取信件，男人看见那个熟悉的信封眼泪出来了，那是他上次在网上专门挑选的，他的女儿喜欢这个图案，她最喜欢这些可爱的东西了。男人请求林丰，如果可以，请以后每个月写一封平安信给他的家人，直到他的死讯传回去为止额。
林丰答应了，他有什么理由不答应。男人当天夜里就走了，在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之后，笑着走的。
在男人死了之后，医院里的气氛都很沉闷，何院长和林教授更是缩在研究室里不出来了。只希望可以更早点研制出药物。
在这之后的好几个月里，林丰除了在附属医院工作，就是去学校里修完那些必修的课程。只是他整个人都非常的沉闷，还有些郁郁寡欢。在他回家的时间，白胡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几番追问之下林丰依旧不可能说，白胡子只能暂时放弃。
后来，又陆陆续续的死了几个人，每死去一个人，林丰的心情就会更加抑郁一份。何院长虽然知道，但是也没办法劝导林丰，他也是这样子过来的，看着医院里的病人生死喜乐。
这些事情只能去习惯，说再多也是没有用的。林丰突然有一天跟院长提出他要出去游学，林教授十分诧异：“以你现在的能力，你出去游什么学，你能学到什么！”
“这段时间在医院里看了那么多生生死死，脑子也有些不活络了。”林丰无奈的笑笑，他怎么知道他还能学些什么，但出去总是会好一些，就算只是舒缓心情也好。
林教授不能理解或者说他脑子一根筋，但何院长明白这几天林丰是什么样子他看的明白，再这样下去，林丰迟早会崩溃的。让他出去走走也好。何院长同意了，在医院里有孙毅，虽然医术没有林丰那么好，但应付目前的情况也还是可以的。
“去吧。”何院长点点头。
林丰走了，附属医院没什么变化，只是似乎有什么在悄悄发生着改变。
似乎是医院里的气氛，好像比林丰走之前更沉闷了。孙毅也被压的传不过去，不过师父走了，她这个做徒弟的可跑不掉。孙毅只能认命的继续在医院里呆着。
林丰虽然在外面旅游，但他的心情绝对没有比附属医院里的医生轻松多少。他满脑子都是病情，药物，针灸，中医，西医……连休息都休息不好。
除开旅游才没几天，林丰就顶着厚重的黑眼圈。像是几天没睡的人。在这一座城市，这里的人没有l市那样的惊慌，活的十分逍遥自在，口中时不时拉着家常，男人们谈着工作和股市。小孩子也自由自在的打闹。
还真是羡慕啊……林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阳光衬得林丰的脸色惨白，和他的黑眼圈形成鲜明的对比。
“年轻人，怎么年纪轻轻就显得那么颓废？”一个老者走过来，他穿着短袖，微微的喘着气，似乎刚刚晨跑完。
颓废？是了，这几天他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睡不好也吃不好。每每想到那些生病的人，想到他们的病情。想到他们血淋淋满是伤疤的皮肤他就难以下咽。
“年轻人可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然以后可有的是苦头吃。”老人在林丰旁边坐在，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珠，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再看看现在的林丰，整个人虚的不成样子。“嗯。”处于礼貌林丰笑着回答了。这些他都知道，只是……心里那些事没办法解决的话，他可能一直都会这样吧。
林丰懒懒散散的靠在椅子上，他想要好好的睡一觉，在这个没有疾病的地方睡一觉。
可现实缺不许林丰休息，他就像是专门为救人而生一样，坐在他旁边的老人先前还好好的，现在却看见他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癫痫，这个看起来身体健康的老人身上患有癫痫。林丰震惊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老人，还好林丰身上喜欢随身携带银针不然老人就没救了。
几针下去，老人渐渐清醒过来。老人被林丰扶到椅子上坐着，老人笑了笑。
“谢谢你啊，年轻人。”老人看了林丰一会儿，比之前更仔细的打量，“哈哈哈哈，真没想到颓废成这样子的人，竟然还是个针法如此精湛的医生。”
林丰听完后好一阵尴尬，这老者莫不是太以貌取人了些。不过林丰想想也能理解如果现在林丰面前有一面镜子，他一定可以看到一个胡子拉扎，两眼无神的他。
老者还没完全恢复体力，林丰有些医德，决定陪他一会儿，老者的疾病让林丰打起了几分精神。他沉浸在哪些事情中太久，都忘记了还有其他的疾病。
谁知道这些疾病之间有没有联系，如果有，那他也可以改进针法，说不定可以成功……想到这些林丰又有了行动力。
这样子颓废下去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不如在这附近走走看看……“年轻人，你这副样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老者可不认为林丰身为一名医生没事可以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子，医生可比其他人惜命多了，毕竟看见过那么多的生生死死，如果还能轻易放弃生命，那还真是让人觉得好奇了。
“嗯。”林丰也不愿意多说，但老者自己引导了话题。
“我可听说那北边的那几座城市闹疫病闹的厉害。年轻人，你可听说过？”老人转过头望了望林丰，继而又笑了，“瞧我这把记性，你是医生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可听说了那边出现了一个神医！能治百病，有他在啊，北边不会出事的。”
林丰听见老人这么夸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神医？他还担不起这样的称号，或许他确实是一战成名，但现在……唉……
“他……也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厉害，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林丰摇摇头，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曾经的骄傲放纵，经过这几个月的磨砺也差不多消磨殆尽了。若他真的是无所不能，真的是人们口中那个厉害如神袛的神医，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又怎么会让病毒一次又一次的变异。
“他哪里还不是神医，你可是没听说过那个人治好了“血人”？那可是现在医院和研究所都没办法治好的。你是不知道，他治好的那个孩子现在活蹦乱跳的，身体不知道比以前好了多少。”老人眼里透着羡慕，或许是羡慕林丰的医术，又或许是在羡慕那个被林丰治好的病人吧。
“若是他在这里，这座城市的人可以活下来大半。”老者悠悠发出一声感叹，“不过北边形势那么严峻，他应该是抽不开身了。”
额……如果让老人知道他已经跑到了这里，离开了那个人间地狱，不知道会怎么想。应该会觉得他不负责任吧。丢下那么多的病人自己跑了，还真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年轻人，你还是好好回去休息一下，老头子我一把年纪了都没有你那么憔悴。”老人恢复的差不多，自己站起来动了动，便向林丰告别。
林丰暂时也没打算回去，在这里挺好的，没有那么多阴霾，这里的人……也挺好的。林丰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心情也调整好了不少，这期间他去了这座城市的第一人民医院，院长也是去过国际研讨会的人，认出了林丰就把林丰在这里留了几天，让他帮忙看看医院里的那几个病人。
人民医院里的病人并不是什么大病，至少对现在的林丰来说不是什么大病，比“团圆病毒”好治多了。院长对他说，年轻人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现在没必要太过于急于求成，每年的疾病没有个半年年药物都是研究不出来了，这期间死亡的人数比现在多得多。
林丰知道，他看过医学杂志，以往的灾情他也多少知道一点。只是亲身感受到人类生命的渺小和脆弱，还是不那么容易接受。林丰医治好了不少病人，也帮人民医院缓解了不小的压力。
而附属医院，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医院里的很多病人病情都开始恶化，但是救治一个人耗费的时间太长，而会救人的只有孙毅一个人，那些人身上开始流出恶臭的脓血。能得到孙毅救治的缓解了病情，他依旧没有痊愈。
孙毅整整忙了三天三夜，最后实在是撑不住了，只能打电话给林丰，求他修整好了就赶紧回来。
“师父！你再不回来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林丰这几天得到了人民医院院长的允许先给了他一些稀有病症的资料，让他研究研究，南北虽然隔的院疾病一时半会儿就算是传不过来，但都是国人，都是同胞，这时候可不是藏私的时候。
林丰接到电话就匆匆和人民医院院长告别，同时请求院长将资料整理一份发送到他的邮箱。院长同意之后帮他购买了当时可以最快回到l市的机票。
林丰一回到医院就将最近的研究成果写成报告给了何院长，随后行色匆匆的赶到门诊部进行救治，林丰的速度不知道比孙毅快了多少，一个又一个的病人被送出无菌室，病人们看见林丰回来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激动的站在走廊旁边，他们身上的疤痕又增加了不少，看见这些人林丰心里有些愧疚，不难想象在他走了的这一个月里他们发病了多少次，又有多么恐慌。林丰在心里默默的对他们说了句抱歉，但所幸他这次回来带来了价值不菲的资料，救治他们的几率又增加了不少。
当林丰从无菌室出来，已经过去了一天，林丰看见满眼都是红血丝的孙毅瞬间笑了出来，“不错啊。”
林丰仿佛看到了那个在南方胡子拉扎的自己，还可真是邋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