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茫然大雾
转眼间，三天过去了……
今天已是麦瑟进入到山谷的第四天，一路上，除了那次遭遇了盗贼团后，再也没有任何能威胁到众人安全的存在了，最大的危险，也不过是两三头在小河边打盹的棕熊。
“真安静啊……”
坐在马车上，百无聊赖的麦瑟，随手轻轻挥鞭赶了下马儿后，不禁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后的贞德。
自从那一夜过后，麦瑟发现，自己对这个女孩的在意程度，更上了一层楼。
不经意间，他的目光就会移向她的身上，仿佛有股难以察觉的引力，将他的视线牢牢锁定。
看着她的一颦一笑，麦瑟的心情也跟着变得轻松舒畅了起来。
“可是……我总有一天，还是要离开的吧？”
然而，这种平静的日子越是持续，这个问题便越发频繁地，在麦瑟的头脑中回响着。
山谷内幽静的氛围，反而加重了麦瑟心头的愁绪。
“唔……”
突然间，一股突如其来的躁动感，瞬间从他的大脑深处浮现，让麦瑟在这一刻甚至产生了片刻的失神。
不过这种感觉稍瞬即逝，倒也没有真的让麦瑟就这样晕厥过去。
但，那股突然高涨的莫名冲动，却依然残留在他的大脑里，占据着他的思绪，影响着他的思考。
“该死……”麦瑟立即将自己的视线从贞德的身上转移开来，脸色犹如白骨一般惨白，一层层细密的冷汗，不住地由那额头上浮现出来。
“到了发作的时候么……”
麦瑟一边暗自想着，一边渐渐低下了头去，不敢让自己去直视任何活物，同时伸出了左手，牢牢地捂住自己了的嘴巴。
为了不让自己被口中那股饥渴感所占据，麦瑟似乎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毅然将自己口中的獠牙弹了出来，刺入到那捂在嘴前的手掌之中。
掌心处传来的刺痛，更加激醒了麦瑟那越发昏沉的大脑，唇齿间流淌的腥甜，也在不断减轻着口腔里四处充盈的饥渴。
此刻，如果有人走到麦瑟的面前，一定会发现，那是一张像是某种瘾头被满足般的，充满幸福却又意识朦胧的脸。
不过，仅仅一分钟后，麦瑟便强行将自己从这种状态里拉了回来，酒红色的眼眸中再次充满了神采，那对刺入掌心的獠牙，也立即缩回了口中，强行终止了血液的输送。
“呼……”麦瑟的脸色也稍微红润了些，感受到口中的饥渴感已经消退，他那一直捂在嘴边的手，也终于放了下来，松了口气：“总算消退些了……”
虽然那股冲动依然还残留着些许，但已经被减缓到了几乎不会影响麦瑟神志的地步了。
但，这股狂躁过去后，另外一种感觉，却渐渐充盈在麦瑟的心中——
那是近乎无尽的悲哀与落寞。
麦瑟低下了头，那映入眼中的，两枚位于左手掌心处的小小疤点，就像是两颗深渊之眼，静静地凝视着麦瑟心中的一切。
“我不会允许这两个伤口出现在贞德她们身上……绝不！”
如此想着的麦瑟，毅然地将目光投向了前方，双手也情不自禁地攥紧起来。
从那种感觉走出来后，麦瑟不禁偷偷扭头回望了一眼——
孩子们正在和修女长一起悠然午睡着，艾玛和贞德各自拿着一本书，默默地阅读着。
较为狭小的车箱内，安静地几乎没有一丝声音发出，也没有人注意到，之前麦瑟那番奇怪的举动。
看到贞德那专注于书上世界的样子，麦瑟那颗微微悬起的心，也终于松了下来……
但，当他将目光从贞德的身边移开时，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那目光中的留恋，有多么深刻。
不过他也不会注意到了，因为这时候，面前的奇怪景象，已经将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那是……起雾了？”
当麦瑟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前方时，却发现山谷的前方，已经不知道何时起，突然漂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薄雾，仿佛在两旁绵延不绝的山峦之间，蒙上了一层几乎透明的白纱。
“现在是午后，这里的温度与湿度，还达不到形成雾的条件吧……”面对眼前这番景象，麦瑟并没有多少欣赏的心思，他只是很好奇，这些雾是怎么形成的。
“唉？前面起雾了？”
就在麦瑟起疑的同时，他身后的艾玛，却突然注意到了马车前方的异象，那稚气未脱的小脸上，顿时露出了一副好奇满满的兴奋：“好漂亮的景色啊！”
虽然稀薄，但这片轻纱般的薄雾，却为这广大山谷中的绮丽风光，带上了一层飘渺虚幻的美感。
这种程度的雾气，倒也不会影响赶路，但如果变得愈加浓重的话，麦瑟估计，到时候就必须停下来，等待雾气散去了，强行赶路，风险会很大。
他们已经在这座山谷里走了四天，还是头一回碰上眼前的景象，虽然想要离开这里的心无比急切，但也不能强顶着风险往前冲。
不过四天过去，他们依然没有从这个地方走出去，两侧绵延的山岭依然是那么陡峭而高耸，找不出一条能让人从山谷的两侧安然脱身的路。
这两面绝壁虽然不是直来直去，但目前为止，也没有给麦瑟他们开出什么岔路来迷惑他们，整座山谷内，就这么一条路可走，只要顺着小河走下去，早晚会走到这座山谷的尽头。
“至少目前的情况还是挺乐观的……”麦瑟说着，目光便不禁转移向了远方，不禁有些头疼起来：“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走到头……嗯？”
麦瑟的自言自语刚一结束，他那双酒红色的眼眸，却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将视线完全集中在了远处的某一点上：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闪过去了？”
就在刚才，麦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好像看到有一道黑影，在雾里闪了过去……
感到有些纳闷的他，再一次将自己的视觉能力张开到了最大，专注地扫视着那片区域。
然而，除了飘渺的雾气以外，那里什么都没有。
“真的是我的错觉么……”
徒劳了一番后，麦瑟便迅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将自己的视力恢复到了普通人的地步，但那双眼睛却依然带着强烈的疑惑，警惕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麦瑟？”
但就在这个时候，贞德的声音，却突然将他的注意力，从周围拉了回来：“你怎么了？我看你一直在发呆，是不是有点累了？去休息会儿吧……”
面对着贞德那略带担忧的目光，麦瑟那有些紧张起来的神经，却不知为何顿时放松了下来。
但，他总是忍不住将自己的视线，转向贞德那露出在外的细嫩脖颈上——
在麦瑟眼中，贞德的脖颈，就像是被造物主倾心捏造出来的一般，光洁如白雪，精致赛美玉，长宽与粗细的比例达到了最为完美的均衡，美得让人不禁心生想要伸手去轻抚，去舔舐，去吻，去咬的邪念……
“想要占有她的一切……”
这个念头刚一滋生的刹那，就让麦瑟整个人如同被浇了一头冷水，快速清醒过来的他，立刻像是逃避一般别过了视线，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贞德的脖颈上移走，再也不敢转向那里。
“放心，我没事……”麦瑟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些，对贞德淡定地笑了笑：“我只是比较在意前面那片雾气而已……”
“那就好……”贞德这才松了口气，但很快便有些奇怪地扭头看了看远方：“森林里偶尔也会起雾，不过很快就散了，这种弥漫在山谷间的薄雾，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呢……”
“我也是头一次……”眼前这片虚幻朦胧的雾景，也让麦瑟感到有些奇特，不过他终究还是无法像贞德那样，能够沉醉于美丽的风景之中：“……希望别像我想的那样。”
“嗯？”贞德不禁好奇地眨了眨眼：“那你在想什么呢？”
“也没什么……”麦瑟轻轻地摇了摇头：“只是突然想到一种魔物，但我也只是在书上了解过，并没有真正见过它们……”
“在说什么悄悄话吶？”
在麦瑟刚一说完，一声调皮鬼灵的稚嫩童声，却突然插入到了他耳中：“我也想听！我也想听！”
“艾玛？！”看到那突然从车箱另一边爬过来的艾玛，贞德的脸上不禁闪过了一抹淡淡的红晕，但这抹几不可见的羞霞下一刻便骤然消散，那张俏脸也立即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什么悄悄话啦，你这孩子……”
艾玛那张粉嘟嘟的小脸不禁变得气鼓鼓的：“什么孩子！我也就比贞德姐小三岁！”
“嗯嗯……”贞德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脸上不禁露出一副无奈而又充满怜爱的微笑：“艾玛不是小孩子了，是大孩子了。”
“那不还是孩子吗！”
听着身后两人的对话，麦瑟也不禁有些放心了下来。
那一天造成的影响，虽然还在艾玛的心中残留着，但也仅仅会让她在看到死尸之类的东西时，会产生呕吐的欲望。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疏远麦瑟，一如既往地像个调皮的小女孩，和其他孩子们一样，围在麦瑟他们的身边转悠。
“没有被讨厌，就已经足够了……”
麦瑟的心中没来由地冒出了如此的想法。
意识到这个念头的他，不禁像是感到惊奇一般，淡淡地笑了出来：“不过，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起别人的看法了呢……”
这个问题，麦瑟似乎知道答案在哪里，但他却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得出这个答案。
但他觉得，现在暂时，还用不着去思考这个。
“呵呵，好啦，我会讲给你们听的了……”麦瑟像是讲故事一般，将他脑中的那样事物，说给了身后的两女听：“在布拉格希尔的时候，我曾经了解过一种魔物，它们呼出的气体，会变成像这样的雾气，残留在空中，而且它们会藏身在雾气里，悄悄跟在猎物身边，一边控制雾气，让雾变得越发浓重，很快，当周围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后，它们就会……”
说道这里，麦瑟的话却突然停了下来，让艾玛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就会怎么样？”
“……就会立刻扑到你身上哦！”
当麦瑟一说完，艾玛便感到自己的后背上突然压上了什么东西，吓得她不禁尖叫出声来：“呀！！！”
但是转头一看，那压在自己身上的，哪里是什么魔物，明明是一脸坏笑的贞德。
被吓到的艾玛立刻举起粉拳捶了捶贞德的胸口：“贞德姐，你吓我！”
看着嬉闹的两人，麦瑟也不禁有些放松了下来。
说实话，他也没有料到，贞德也会像这样，对他人进行恶作剧。
不过，他的心中，却为自己又发现了贞德新的一面，感到有些欢欣，即便他并不知道，这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
“占有欲吗？不对……”
突然间，麦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马车的前方：
“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了……”
在麦瑟那细致入微的观察力下，周围环境的变化，一时间尽入麦瑟眼底——
雾气已经全然将他们包围，而且正在渐渐变浓。
“是我的错觉么……”麦瑟不禁有些警惕了起来：“周围的雾，开始变浓了？”
但是下一刻，一股炽热的感觉，突然从他的胸口处浮现了出来……
感受到胸口处传来的炽热，麦瑟不禁为这份巧合咂了咂嘴：
“啧……刚说完，就出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