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最后的挣扎
在那滔天的暗黑能量冲击下，麦瑟找不到任何可以闪避的方法，只能以自己的身体，硬抗这能量洪流的冲刷——
但他还是无法与这股强大的力量抗衡，整个人被毫不留情地吹飞，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后方的悬崖深深坠去……
“可恶……”
在那巨兽冲撞般的冲击下，五脏六腑就像是伸入了一双无情的大手，狠狠在里面搅了一番，让麦瑟忍不住大口咳了起来，对他来说十分珍贵的血液，在这时也不受控制地从口中逸出。
身体无力地坠落着，但是麦瑟却提不起任何力量，让自己从这坠落的状态中摆脱出来。
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麦瑟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随着身体的下坠，以及意识开始模糊，竟然让麦瑟在眼前这片黑暗之中，看到了一丝幻象——
“贞德……”
在那悬崖边上，麦瑟似乎看到了一丝熟悉的身影，那头飞扬的金发，那令人心醉的蓝色眼眸，还有那令人由衷地感到温暖的微笑，正在逐渐离自己远去……
“啊，我想起来了……”
在这个瞬间，那曾经让麦瑟感到奇怪的梦，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那个他与贞德之间，由一道深渊裂缝阻隔的，令人感到十分奇怪的梦。
“感觉我现在……”麦瑟不禁无奈地笑了笑：“就像是……向那深渊坠去一样呢……”
一时间，和贞德相遇的种种情景，突然一幕接着一幕，在他的眼前不停回放着。
这份安宁的记忆，让麦瑟那因为战斗而变得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了下来，但一股挥之不去的遗憾，却深深扎入了他的心间。
尤其是在回忆起贞德曾经的哭泣时，这股难以言喻的遗憾感，顿时让麦瑟感到一阵醍醐灌顶，从这种状态中回过了神。
但是让麦瑟感到奇怪的是，在这倒放的记忆的最后，自己竟然看到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自己面前哭泣的一幕……
“该死，我在……发什么呆……”
那刚刚放松些的心，再一次被紧紧提起，这时，麦瑟发现，自己竟然只差一点点距离，就要触及到这片悬崖的底部了！
惊骇之中，麦瑟下意识就将雾化能力发动了出来，整个人化为一阵黑雾之后，这下坠的势头才渐渐停下，使麦瑟免于摔死当场。
“呼……”
看到自己已经停止了下坠，麦瑟也不禁由衷地松了口气，然后立即从雾化的状态下变回人形，双脚踏上了下方的地面。
这里便是悬崖的下方，之前麦瑟坠落的悬崖，则位于他身后数十米的高处。
“有点高啊……”
仰望着那漆黑深邃的高处，麦瑟也不禁感到一阵棘手，拖着现在这种虚弱的身子，想要靠雾化能力飘上去，怕是中途就血液干涸了。
“只能用冲刺试试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后，麦瑟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深深地调整起了呼吸：“还有，这里是……”
说着，麦瑟的目光便转向了身后。
没有记错的话，那群食尸鬼大军，可正是从这片悬崖下面爬上来的！
而且它们似乎在某种指令下，又一齐回到了这里。
“那么……”
麦瑟立即举起了自己仍紧握于手中的银剑，满是警惕地看着周围：“你们这些家伙，是来迎接我的吗？”
这一回头，出乎意料的是，这悬崖下面竟然还挺亮堂的。
当然，这里的光源，并不只有那些散发蓝光的菌类……
还有一个闪烁着红光的魔法阵。
那股红光和弗朗西斯眼中闪耀的光芒完全一致，甚至如同会呼吸一般，一会儿渐渐暗淡下去，一会儿又渐渐明亮起来。
借助着它的光芒，麦瑟也得以打量清楚，这周围的环境如何——
悬崖下，是一片被山岩包裹的，封闭狭窄的低谷，没有通往外界的小道之类的东西。
这里的范围并不大，差不多也就比卡尔所在的村子要大上一点点，位于正中间的那片魔法阵，几乎占了整个地面的五分之一，法阵外面挤满了食尸鬼，密密麻麻的如同虫海，令人头皮发麻。
但是，这些食尸鬼并没有表现出想要攻击麦瑟的欲望，也没有一只踏入到那个魔法阵里，而是静静地呆在魔法阵周围，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至于魔法阵里，则静静躺着一具赤裸的女尸——正是之前被弗朗西斯狠狠丢下来的女人。
她看上去是被某种东西拖拽到魔法阵中的，而在她的身下，血液已经不再从她的体内流淌出来，而像是被引导一般，沿着那魔法阵中的纹路流动起来。
随着血液的流动，这个魔法阵就像是活了起来，血液每流动一轮，魔法阵的光芒就会完成一次“呼吸”，然后产生让麦瑟感到不洁的能量波动。
但是在流动的同时，那些血液的体积也在渐渐变少着，似乎是被这个魔法阵所消耗掉了一样。
魔法阵上散发出的波动很淡，但是却给麦瑟以极其危险的感觉。
“必须毁了他……”
看到这个以血液为能量驱动的魔法阵，麦瑟第一时间便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银剑，朝着它走了过去。
随着他的接近，那个魔法阵似乎感受到了麦瑟的敌意一般，光芒也变得越发明亮起来，而周围那些呆滞的食尸鬼，竟然在这一刻，齐齐地回过了头，盯着麦瑟这个不请自来的人。
“触发警戒了吗……”
看到这一幕，感到头皮发麻的麦瑟，立即毫不犹豫地发动了冲刺能力，在这些恶心的家伙冲上来之前，先一步来到了魔法阵的边缘！
“不管这是什么，都给我结束吧！”
带着斩断一切的气势，麦瑟的银剑迅速向着地上的魔法阵挥去，足以将人腰斩的力量，直接在这片岩石地面上，划出了一条浅沟。
虽然很浅，但是却相当狭长，而且足以让这份魔法阵，失去它的完整性了。
而在做完这一切后，为了防止接下来可能的能量冲击，麦瑟立即发动冲刺能力，向着身后一路退到了崖壁前方。
仿佛很不甘一般，这个血腥的魔法阵上的光芒，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几次呼吸的功夫，便直接熄灭，再也没了动静。
那令麦瑟感到毛骨悚然的能量波动，也终于消散于虚空。
“嗯……”看着自己面前的景象，麦瑟却反而没有表现出任何轻松的感觉，反而将手中的银剑再次举起，严肃地看向前方：“看来，我似乎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呢……”
当那血色光芒散尽后，周围再一次陷入了混沌的黑暗之中，那若有若无的蓝色荧光，对这里的照明根本起不到作用，让麦瑟只能看到黑压压的潮水，朝着自己涌来。
失去了那个魔法阵后，周围的那些食尸鬼们，似乎失去了某种控制它们的存在，纷纷将自己的野兽本性暴露了出来，疯狂地涌向这个空间中，唯一一个散发着新鲜可口的血肉气味的活物——麦瑟。
“现在没有功夫料理你们……”
面对这群朝着自己挤来的怪物，麦瑟当机立断，立即原地一跃，避过了袭向自己的数只食尸鬼，整个人化作一道黑影，踏着崖壁，向着悬崖的上方发动了“冲刺”！
几乎只是眨眼间的几次闪烁，麦瑟的身影便如冲霄云龙，再次出现在了悬崖边上。
“噗……”
当麦瑟稳稳地踩在了悬崖边上之后，体内却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楚，让他的身子一时失去了平衡，差点再次向后栽到悬崖下面去。
血液也随着麦瑟那控制不住的咳嗽，而从那血染的朱唇中再次吐出，虽然仅仅只有一小缕，但麦瑟的虚弱与疲惫，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了。
“该死……”麦瑟一边擦去自己嘴角的血液，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弗朗西斯的方向：“暂时还是……不能活动得太过剧烈么……”
但是很快，让麦瑟感到惊疑的事情，便将他的注意力全然从体内的情况吸引了去——
“呜……”
弗朗西斯就像是刚从睡眠中苏醒一般，从地上缓缓撑起身子，跪坐在那片已经失去光芒的魔法阵上，脸上满是痛楚与迷茫：“头好痛……他终于……走了吗？”
他不禁低下了头，胸前那枚黑色的晶石，已经失去了所有光芒，随着他身上那些裂纹，以及身下的魔法阵，一齐呈现在他的眼前。
“不……不……这不是真的！”
这个男人之前的悠然自得已经全然消失，再次恢复回了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状态，瞪着大大的眼睛，将双手放到身上四处摸来摸去，仿佛对自己身体的状态，感到十分不可置信一样：“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过不会对我的身体做什么的吗！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
这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叫唤，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立即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麦瑟正迈着虚弱的步子，缓缓朝着他走来。
“你……你竟然没死？！”
看着麦瑟逐渐接近，这个男人就像是吓破了胆，立即手脚并用地向后退着。
他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身边的防御罩已经消失，而且那个魔法阵也失去了动静。
“你……你毁了那个魔法阵？”
面对弗朗西斯的质疑，麦瑟还很疑惑地抬了抬眉头：“如果你说的是悬崖下面那个，嗯，是我毁了的，怎么了？”
“可恶！那个家伙……”听到麦瑟的话，弗朗西斯立即恼怒地锤了下地面：“你哪里来的自信说能干掉这家伙的！你骗了我！！！”
“你是在和之前那个人说话吗？”
很快，这个让弗朗西斯感到背后发凉的声音，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
“你……你……放过我，放过我吧……”这个男人脸上再也看不到之前所有的淡定，似乎在那个魔法阵被毁了后，他也找不到什么依仗了一样，低声下气地央求着麦瑟：“我会给你钱，给你好多好多钱！还有女人！你想要什么我都……”
但是这个家伙在跪在麦瑟跟前的同时，手却不老实地伸向了一旁的骨匕……
还没等他说完，麦瑟便是一脚踢在他的下巴上，直接将他整个人踹飞到对面的岩壁上。
“这一脚……是我为那些受尽你，和你手下那帮魂淡的折磨的人们……踹的。”
麦瑟死死地咬紧了牙，说实话，他现在真的很想就这么倒头就睡，浑身上下的痛苦几乎让他无法思考，但他硬生生从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下坚持了下来，并朝着弗朗西斯走去。
“咳咳……”被麦瑟一脚踢在下巴上，弗朗西斯只觉得，自己的下颚几乎要被这一脚踢碎，一时间甚至连话都说不了。
在麦瑟的渐渐逼近之下，这个男人脸上的恐惧，也不受控制地扭曲着他的脸，让他看起来更为可恨。
但是当他摸到手上的骨匕后，在恐惧的压迫之下，他竟然立即站起了身来，歇斯底里地冲向了麦瑟，将手中的骨匕狠狠向他刺去！
面对这一切，麦瑟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个家伙接近，就像是在看一条狗——
“噗！”
在这家伙将匕首刺过来的时候，麦瑟手中的剑一挥，电光火石间，便将弗朗西斯的右手直接削断！
然后麦瑟毫不犹豫地又是一脚上去！重重地踹在他的脸上！再一次将他踹到后面的岩壁上！
“这一脚是为我自己踹的……”麦瑟冷冷地盯着这个还想临死反扑的男人，同时再次向他走去：“因为我看你很不顺眼，要不是你和你手下那群魂淡，我现在早就带着贞德她们跑到诺米尔去了……而且你活着的话，对我来说也是个麻烦……”
“不……不要……”弗朗西斯的脸已经被麦瑟踹得变了形，两行鼻血随着他的眼泪，不断地流出着，嘴唇张合间，甚至能看到那两排牙上的好几个缺口，滑稽至极：“不要杀我！我只是想活下去才这么干的！是他们逼我的！”
“哦？”麦瑟轻蔑地抬了下眉头：“他们逼你做什么？而且他们到底是谁？”
“两个月前，他们……他们抓了许多像我一样的人，给我们安排了个任务，要我们占领这里，去为他们搜集尸体，但不能干得太过声张，而且还要找个隐秘的地方……”弗朗西斯再也没了任何架子，大声回答着麦瑟，似乎在期望着麦瑟放他一马：“然后我被选为他们的头领，带他们来到了这里，替他们制造那些怪物，而且他们还命令我们找什么宝藏……”
“然后你就在这里作威作福了两个月？”麦瑟轻轻地将银剑抵到他的下巴上，将他的头抬起来，冷冷地质问着他：“那么，宝藏是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弗朗西斯惊慌得连动都不敢动，丝毫不敢怠慢麦瑟的问题：“只知道那个宝藏……在符克瑞尔山谷里……我也是一个星期前，才从他们手里拿到了具体位置的图纸……但是已经被我交给手下了。”
“……我差不多知道你要找的那个宝藏是什么了。”
弗朗西斯说的那个宝藏，麦瑟感觉很有可能就是贞德的戒指，但没想到这枚戒指竟然还有人在觊觎着，这倒是警醒了麦瑟。
“看来回去后，必须要跟贞德说明这个戒指的危险性，不过现在……”
麦瑟一边如此想着，一边再次质问起了弗朗西斯：“那么，你既然和他们打过交道，可以告诉我，‘他们’到底是谁吗？”
“这……这……”
弗朗西斯听到这个问题，顿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丝毫也不顾脖子上的剑刃，立即向着麦瑟跪了下来：“求求你，千万别再问了！别再问了！这个问题绝对不能问！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想听到的答案不是这个，而且你这样子明显是知道什么啊……”看着弗朗西斯惊慌失措的样子，麦瑟只觉得更加可疑了起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或者死，自己选一个……”
“……那……那我要是告诉你……”
听到麦瑟的话后，弗朗西斯那颤抖的身子终于安稳了些，他没有立即回应麦瑟，而是呆愣了一阵子，稍微犹豫了下后，才立即抬起了头来，带着一丝期待看向麦瑟：“你真的会放过我吗？”
“看你说的是否详尽。”
得到麦瑟的回答后，这个男人顿时如蒙大赦，立即直起了身子，想要对麦瑟说些什么。
“呃……”
但是他才刚刚开口，那还没出口的话语，便直接哑在了他的喉咙中。
而且，弗朗西斯胸前那枚不详的黑色晶石，也再一次释放出了黑紫色的光芒——
“嗯？”这份异动立即让麦瑟警惕地后退了数步，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弗朗西斯更是痛苦地瞪大了眼睛，整张脸都变得通红，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窒息。
而那黑紫色的光芒，就像是黑死病的斑纹一样，深深烙印在他的身上，并向着他的周身四处蔓延，直到将弗朗西斯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黑人——
而这，仅仅是接下来一系列变化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