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目标——城主府
在教堂其他房间内的圣职者们反应过来之前，麦瑟便及时地冲出了教堂，那最先赶到的一拨圣骑士们，只来得及看到一抹稍纵即逝的残影，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至于之后这次警报会被如何解释，麦瑟这时候也不会去想了。
“谢谢你，神父……”麦瑟在心中暗自对那名神父道了声谢，整个人已然化作一道飘渺的魅影，飞驰在这片夜幕之下，却无人得以捕捉。
在即将冲出树林之前，麦瑟及时地刹住了脚步，然后立刻向着和修约定好的方向狂奔了过去。
“哟！你可终于来了！”
在那破旧的手推车小摊跟前，此时的修，正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广场的方向，看着那片遭遇过战斗的地方，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直到麦瑟拍了下他的肩膀后，这个人才反应过来，对麦瑟轻轻叹了口气：“我有个坏消息，你想听吗？”
“我也有个坏消息，应该跟你想说的是同一个……”麦瑟估计自己此刻的表情应该无比糟糕，他心中的焦虑与不安已经越发难以自制，不过在兜帽的遮掩下，倒是也不会被人发现这一点：“贞德被城主的人带走了！”
“……看来，之前从这里经过的那辆马车，载着的人的确是那位贞德小姐，果然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一致的。”听完麦瑟的消息，修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样子，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同时指了指身后那辆手推车小摊：“这是我从那位摊主口中得到的消息，就在约三十分钟前，有一辆贵族的马车经过这里，直接驶向了教堂，然后没过多久又迅速离去了。”
“……被他们看到了啊。”
麦瑟忍不住扭头看向那边，那是个专门售卖蛋糕、饼干之类点心的手推车小摊，由一辆十分破旧窄小的手推车改装而来，玻璃柜台内摆放着各式各样色泽诱人的点心。
如果不是眼下的情况急迫，麦瑟也想掏出腰包给贞德和孩子们买点什么。
在那破旧的小摊边上，一个胡子拉碴，年纪约三十多岁的男人，正热情地招呼着过路的行人，推销着自己的点心。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帮着他将点心装在油纸包里，递给那些顾客们。
不过不知为何，麦瑟总觉得这个小摊有些熟悉……
“那么，接下来就是要去城主府了吧？”修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脸上也顿时变得充满了兴奋：“看来我们现在的目的一致了，都要去城主府那里逛逛才行。”
“城主府吗……”麦瑟环视了下周围：“在什么位置？”
修立刻指了指自己身后：“在班加尔西南部，城市边缘的那座城堡就是，不过从这里应该看不清……”
“那就走吧！”
得到关于城主府的方位后，心急如焚的麦瑟，立刻便迈开了腿，准备向着修所说的方向前进，然而就在他和修即将冲出去之前，麦瑟却突然发觉，自己的裤腿似乎被什么给拉住了——
然而他刚一低头，看到的却是那个在小摊上帮忙的小女孩，原本应该在小摊上忙活的她，这时候却突然跑到了麦瑟身边，伸出一只小手牢牢抓住了麦瑟。
“那个……那个……”被麦瑟的目光注视到，这个小女孩一时不禁露出了有些胆怯的样子，但随后便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眼神也变得越发坚定起来，将那奶油般柔嫩的纤细小手伸向麦瑟：“谢谢你保护了我和爸爸的店！”
在麦瑟那满是疑惑与讶异的眼神中，出现在这个小女孩另一只手上的，是一个被整齐叠好的油纸包。
“你说……谢我？”麦瑟不禁和修面面相觑，彼此都清楚地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愕，完全没有料到，在出发之前，会突然遭遇这样的事情。
虽然很想直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而速速离开，但这个小女孩的手却牢牢地抓住了麦瑟的裤腿，如果直接就这么冲出去，这个小女孩就会在他的带动下狠狠摔倒！
最终，麦瑟没有选择无视她，满是疑惑地蹲下了身来，努力让自己的样子恢复平静，对这个小女孩微微笑了笑：“为什么谢我呢？”
“因为哥哥你保护了我和爸爸的小店呀！”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道出了她的来意，同时回头看了下，他的父亲此时正站在那辆手推车旁，对麦瑟深深鞠了一躬……
而这时，麦瑟才终于回想起来，自己之前在和范恩那些人的战斗中，的确替广场边上一个很破旧的小摊挡下了攻击。当时的广场上，也只有这一个小摊因为没有及时转移，而被留在了原地。
麦瑟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现在回想起来，还感到挺不可思议的。
“原来，那个是你和你父亲的摊子啊……”得知了这份缘由后，麦瑟也不由得轻叹了口气，微笑着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这个小女孩的头顶：“不用谢我，我也只是顺手罢了……”
“你是我们的大恩人！我和爸爸只有这个小摊了，如果不是你保护了它，我们就没有钱用了，爸爸就要去当冒险者，不会再陪在我身边了……”小女孩看向麦瑟的目光依旧充满了感激，然后将自己手中的点心，立刻塞到了麦瑟的手里：“白发红眼的大哥哥，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后，小女孩便立刻一路小跑地回到了父亲身边，对麦瑟等人挥了挥手道别，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真挚而纯洁，带着属于孩童的稚气和可爱。
“嘿，看来你也没有想到嘛……”从旁边目睹了一切的修，这时候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怎么样，被人感谢的滋味如何？”
“……我不是为了被人感谢才这么做的。”麦瑟长长地出了口气，拿着那份被精心包好的点心，从地上站起了身来：“话说，我现在还套着兜帽，那个孩子是怎么认出我的？”
“从那个孩子的视角高度来看，应该一抬头就能看到你的眼睛吧。”修轻轻地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话说回来，现在该出发了吧？”
“嗯！”一提到“出发”二字，麦瑟的眼神再一次变得严肃了起来：“快走吧！带我去城主府！”
将那个小女孩送给自己的点心装进包里后，麦瑟和修的身影，便再一次从这广场上消失……
“我觉得，贞德小姐有可能不会出什么事……”
两人正全力飞奔在一条狭窄的巷弄中，看到麦瑟脸上那副难以遏制的焦虑，修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放宽心吧，布莱泽在城主府里，如果他见到了贞德的话，是不会让城主对她做什么的！”
“什么？！”麦瑟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再一次听到布莱泽的名字，那本来便已经被焦虑所填满的眼神中，不禁产生了些许动摇：“布莱泽？他在城主府？你是怎么知道的？”
“只要知道他的来意，要估摸出这种程度的信息并不难……”修很是神秘地笑了笑：“你知道吗？布莱泽从亚特尔省来到加卡利亚，是为了什么？”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修像是意料到麦瑟会这么说，便也不再卖关子，一边快速前进着，一边对身边的麦瑟道出了一个令他感到无比震惊的消息：“那你知道吗？皇帝快要驾崩了。”
“……你说什么？”
两人间的对话声音很低，只有两人能清楚听见，但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麦瑟不禁却难以置信地叫出了声。
虽然修看上去像是在普通地闲聊，但这说出来的话里包含的信息量，却让麦瑟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我没有骗你，这的确是真的，只是没有传开罢了……”修一边说着，一边对自己伸了个大拇指：“我可是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得到这个消息的，看在我们两人曾经共患难的关系上，我才会免费告诉你的哦！”
“那还真是要谢谢你啊，这消息真是太震撼了，虽然我也不太想知道……”麦瑟努力让自己显得淡定一些：“那么，帝国皇帝的驾崩，和布莱泽来到加卡利亚的目的有关吗？”
“当然……”修肯定地点了点头：“当今皇帝的身体已经衰弱到了不能正常处理政事的地步了，行将朽木的他一死，这帝位按法理来说是应该传位给储君乌尔斯的。可是现在帝国国内又有相当数量的贵族反对乌尔斯，四位大公中的两个更是公开支持其他皇子皇女，其中势力最大的便是七皇子阿尔萨斯！根据我得到的情报，七皇子暗中得到了教会的支持！这一点连储君都没做到！不过现在老皇帝还有口气，他依然还坐在那个位置上，还能压着这些人，但他一死，这些对帝位蠢蠢欲动的人们，肯定会对储君之位发难……”
面对修道出的这份消息，麦瑟虽然觉得和自己几乎打不着关系，但也能感觉到其中的信息量有多大，大到几乎可以改变世界：“也就是说……要打仗了？”
修却对此摇了摇头：“不知道呢，至少现在还没到剑拔弩张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为皇帝驾崩之后的事情做准备，也包括补充军力和拉拢其他还没确定立场的地方势力，布莱泽来到这里的目的，正是如此。”
“所以布莱泽来到加卡利亚，是想当个说客？”越是听下去，麦瑟便越发对布莱泽这个人感到疑惑：“还是说有什么别的目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布莱泽不是跟教会走的很亲近的七皇子派的人，他和他的家族都被绑上了储君派的战车，而且布莱泽还和储君乌尔斯私交甚好。”虽然说着信息量如此庞大的话语，但修的脸上却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轻松态度，让麦瑟都不由得有些好奇，他是故意这么说的？真的没把这种事情放在眼里？
而且更让麦瑟感到惊愕的是，这些一般人根本连得知都没法得知的秘辛，为什么他会知道得这么多？
“现在帝国内部已经呈现出分裂的态势了，加上教会内部‘原教旨派’和‘神格派’的争执……”修的话语仿佛有某种魔力，让麦瑟仿佛看到了不久之后的黑暗未来：“命运会怎么发展呢……真是让人感觉难以预料啊。”
“反正和我没关系……”麦瑟冷冷地回应道：“魔人不会参与到战争和政治当中，以后这片土地打成什么样，都与我们无关。”
“但是贞德她们还是普通人，无法避免战争的影响，教会也不可能绝对保证她们的安全……”修若有所思地回过了头去看向麦瑟：“万一到了那个时候，你会守护在她们身边吗？”
“如果真有那样的情况，那我就把她们接到布拉格希尔去！”麦瑟想都没想便回了这么一句，血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坚定的目光：“那里不可能有任何一支人类军队攻上来，就算是兽人和精灵都只能望而却步！到时我会把她们带上去，让她们待到战争结束，或者一直待下去也无所谓。”
“看来你的决心还蛮坚定的……”修轻轻地笑了：“那么，说回眼前吧，不管布莱泽是为了什么目的来到这里，只要他在城主府，并且遇上了贞德，那贞德就不会有任何闪失了，布莱泽一定会保护好她……”
听到修这么说，麦瑟那被急迫与焦虑充满的内心，突然难以自制地颤抖了起来：“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只是根据布莱泽对贞德表现出的热情而做出的判断吗……”
然而，这次修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犹豫了起来，认真思考了一番后，这才终于开口：“……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吧……在你们抵达班加尔港之前的那一天晚上，我看到贞德小姐和布莱泽在甲板上聊天的场面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空霹雳，直接让麦瑟大脑中的一切思绪变成了空白，甚至让麦瑟的脚步都不禁停了下来，满是惊疑地看着修：“你说……什么？”
“差不多是在所有人都睡下之后，我看到贞德小姐一个人上了甲板，然后在那里遇上了布莱泽……”修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回过了头来，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平静地说着他的所见：“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天晚上你也听到有人走出房间的脚步声了吧？别告诉我那天真的睡着了，魔人可是睡不着的不是吗？”
被修说中了事实，让麦瑟越发地不敢相信：“……那难道不是你出门的脚步声？”
“拜托，我那时候就没在房间。”修轻轻的耸了耸肩：“你应该也察觉到了，从那时候起，我的房间里就没有人的气息了吧？”
“你一直都在船上的某一处看着吗……”麦瑟很想给自己找个安心的理由，但却根本找不到，只能将自己那越来越焦虑的目光投向这个男人：“然后呢……就因为这个，你就能确认贞德安全无虞？”
“当然，不能说绝对，至少有八成把握，贞德小姐不会出任何事。”修轻轻地摆了摆手：“我差不多猜到你在担心什么，但我只看到这两人很普通的在对话，最后布莱泽邀请贞德跳舞，也被她拒绝了，然后她就回去了。”
麦瑟一听，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对布莱泽当时的举动也很是疑惑：“跳舞？在那种时候？那种地方？”
“不是那种，而是……”
说着，修立刻踏步上前，凑到了麦瑟的面前，两人间的距离几乎只能塞得下一个苹果，同时一只手扶上了他的腰上，另一只手则拉住了他的手，一脸坏笑地看着麦瑟：“这样的舞。”
也幸亏周围这条巷子里没有其他人，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两个男人有些暧昧的动作。
看着麦瑟那张脸迅速变得充满尴尬，修突然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赶紧松开了手，这才让麦瑟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就是一群人围在篝火边上动动胳膊腿，是我对‘跳舞’的理解太少了吗……”麦瑟强忍住这股鸡皮疙瘩都起来的恶寒感，轻轻喘了口气，这才恢复了冷静，也为贞德拒绝了布莱泽这种暧昧的举动，而感到有些欣慰：“布莱泽为什么要邀请贞德跳舞？在那种时候？”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和贞德小姐的心思都很容易看出来，但布莱泽可不一样，喜怒不行于色，想摸清他的想法并不容易。”修的眼神就像是看透了麦瑟的心思一样，笑得越来越诡异了起来：“不过，谁知道他是不是……想借此一亲芳泽？”
“……闲话就到此为止吧。”麦瑟深深地出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修的话语，他发现自己对贞德安危的担忧，不再那么强烈了，但那股焦虑与不安却并未从他心中消失，而是换了个对象：“目前的谜团还有很多，布莱泽万一没有在城主府内呢？而且城主的人似乎只抓走了贞德，但修女长和艾玛，还有孩子们却没有被带走……”
“所以，既然冷静下来了，那就赶紧出发吧！”
修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那渐渐隐没在黑夜中的城堡：
“你和我都有要去确认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