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命运无情
杀人这种事情，对麦瑟来说，早已如家常便饭一样。
他已经夺取了不知道多少条性命，无论称他为“刽子手”还是“屠夫”，亦或是“杀人狂”，麦瑟都不觉得这些称号有什么不对。
但他从未从中得到过任何类似快感的东西，夺取了鲜活的生命后，留给他的只剩难以言喻的空虚……
他杀死过杀人如麻的敌国士兵，杀死过十恶不赦的强盗，杀死过天诛地灭的邪教徒……但每一次，他都未能从中获得任何感觉。
就算拿“践行了正义”这种理由，也根本不会有什么大快人心的感觉。
正因如此，麦瑟从未喜欢过杀戮。
“我从来没希望过‘可以肆意挥剑杀人’这种事情，从来没有过……除了现在！”
麦瑟从未像现在这样，这么渴望杀人，渴望将眼前的一切屠杀殆尽！
“贞德她忍受着怎样的痛苦……你们这群人根本不可能理解！”
此时此刻，位于班加尔城内的某处房顶上，麦瑟正疯狂地挥动着手中的巨剑，将其斩向面前这些包围自己的家伙——
这群人身上穿着统一制式的银白铠甲，头戴着全覆式的面甲，只在脸部露出一个大大的十字缝隙，用来观察和透气，以及作为一个宗教符号般的装饰。
这些人身上的装甲厚度薄得可怜，款式也并非全副武装的重装步兵或骑士，护甲也仅仅只罩住了胸腹、两肩、双手和小臂、腰胯、小腿和足部，像是负责治安的武装部队所装备的轻量护甲。
但麦瑟可不敢因为这些是轻量级护甲就小瞧他们的防御力，这些看上去薄薄的铁片上，无一不散发着浅浅的白光。
那些都是加持其上的各种神术，虽然会让这些人在黑暗中无比扎眼，但的确能起到超乎想象的防御作用，以及让他们的速度变得超乎想象的快。
如果说，有什么人是麦瑟最不想与其交手的，这群发光的破罐子不能说是麦瑟心中的首选项，但如果是多选题的话，麦瑟相信，这些人绝对会有一席。
“这就是圣骑士的真正实力吗……”虽然和这些家伙经历过一战，但麦瑟那时候对上的，还只有寥寥五十来个人，而且那群人还因为轻敌而吃了大亏，加上有修女长和贞德的帮助，他才能击败那群人。
可是现在，全城的圣骑士都变成了他的敌人，并对他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算跑到房顶上，都会被这群人拦截下来！
反观他自己，却是孤立无援的一个人，手上没有趁手的武器，体力也快要到达极限，而且还不熟悉这里的路。
麦瑟不敢深想下去，他害怕自己会因为太过于绝望而再次变得歇斯底里。
“可恶！”无法遏制心中愤怒的麦瑟，立刻将手中的血之巨剑全力捅进了前方敌人的面甲！从那十字透气孔中间直接插进他的脑袋！
一剑下去，顿时绽放出一抹鲜红的血花，这个人身上的各种光芒，也终于随着他的生命一同消散。
“只有这样才能杀死这群人吗……”
麦瑟不是没试过用其他方式攻击这群人，但无论是断臂还是斩腿，这群人都能用圣光将断肢快速接上，然后继续生龙活虎地冲向他。
除非直接命中他们的脑部，不然根本无法阻止这些人！因为以血之大剑的硬度，根本啃不动他们那身加持了神术的盔甲，所以麦瑟不得不从那些暴露在外的部位下手，但除了脖颈和面甲的缝隙以外，他再也找不到任何有效的攻击部位了。
为了节省体力，麦瑟并不打算和这些人继续纠缠下去，但这些家伙却死死地咬住他不放，天晓得这些浑身挂铁的家伙，速度怎么那么快，虽然追不上他，但也不至于跟丢他！
每一个发现麦瑟的圣骑士，都会立刻向天空发出讯号，向其他人通报麦瑟的位置，长此以往，跟随在麦瑟身后的白光，渐渐由一开始的稀稀拉拉，变得密集如云。
而且这些人在追击的过程中，还会不停地挥动手中那把十字长剑，将一道道破坏力强大的光线射向他，一开始人少的时候还比较容易闪躲，但是当人数越来越多后，麦瑟只能放弃从房顶跑路，因为在那种较为空旷的环境下，等待他的是几乎全方位的覆盖性打击！
面对这群人的穷追猛打，麦瑟却没有任何反击的手段，让他心里十分窝火。
“可恶……”麦瑟刚想拐入右侧的街道，上空便突然传来一声声破空声，麦瑟立刻改换方向，立刻向前方继续奔走，险险躲过数道从房顶射下的光线。
每一道光线，都在地面上烙下了一个焦黑的圆形浅坑。
“总觉得他们在有意识地引导我前进的方向……坏了！中计了！”
避过那数道光线后，麦瑟渐渐地发现，身后射来的光线开始少了很多，但每一次在自己即将赶到某个转角之前，身后都会立刻射来光线，迫使自己放弃转弯，继续前进。
这种战术，让麦瑟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狼群盯上的猎物，只能不停地被追踪的狼群有意识地引导逃跑的路线，但最后等待着自己的，一定是陷入敌人提前设好的包围圈，最终无路可逃的悲惨下场！
“要是熟悉这里的地形就好了……”看着周围这片陌生的楼影，麦瑟真希望自己能有充足的时间将这里走上一遍，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奢望。
在这陌生的街区已经飞奔了不知道多久，麦瑟的冲刺能力几乎一刻都没停下来过，他的体力几乎已经快到极限了，可后方的追击却从来没有停止。
渐渐地，绝望再一次弥漫在了麦瑟的心头，而且比之前还要更加强烈。
“不行……不能再被这群人诱导下去了！”感受着身后不停追来的光线，越发焦虑不安的麦瑟，最终狠狠咬了咬牙，把目光投到了前方的转角处——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爱惜羽毛了，必须搏上一把狠得，才有可能在如今的困境中挣脱出来！
“只要心脏和药不被击中就行！”
麦瑟那已经带上了疲惫的眼神，这一刻再度变得精神焕发，死死咬住牙关，准备好迎接身体被开出几个窟窿的下场！
在即将冲到那个转角路口时，麦瑟狠狠地刹住脚步，身子一转，直接便向着左侧飞速奔去！
终于，麦瑟成功转变了路线……
但是这一次，没有光线射向他了。
“……呵呵。”
看着自己如今陷入的窘境，麦瑟忍不住笑了出来。
知道为什么没人再往他前方的拐角处发出攻击，来让他继续往前跑下去了么？
“没想到……我刚要赌上一切的时候，命运却把最好的牌给了敌人……”
那个拐角所通往的，是麦瑟在这班加尔城中，为数不多的几个还算熟悉的地方之一——
“没想到绕来绕去，最后又绕回到这个地方，中央广场附近的商店街……呵呵，我是和这个地方有缘吗……呵呵……呵呵……”面对着前后都被敌人包围，头顶还有众多敌人虎视眈眈的情况，麦瑟的大脑突然变得一片空白，不禁低下了头去，肩膀一抽一抽地颤抖起来，但很快便扬起了头，向着天空放声大笑，脸上丝毫看不见任何病态的绝望，有的只是痛快的笑容：“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我从商店街开始逃亡，这一路跑下来竟然又跑回到了原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里充满了嘲弄，放肆地回荡在这宽阔的街道上，不知是嘲讽这千回百转的命运，还是蔑视着周围的敌人，亦或是在讥笑着被敌人引入包围圈的自己。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敌人。
这条直来直去的街道上，四周都没有别的道路可以通行，街道两侧的店铺被两道光幕隔绝，房顶也被敌人所占领，没有任何留给他穿过的位置。
这种情况下，逃出生天的路在哪里？
“能从这种情况下逃生的路……我是真的想不到了啊……”
看着那挤满街道的骑士阵列渐渐向自己靠近，看着从前方向自己射过来的三道光束化为三条光之锁链，缠向自己的脖颈和双腕，麦瑟的脸上不仅没有表现出一丝绝望，有的只有不屑的笑容。
“或许是我背了太多条命，这是命运给我的业报吧……”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后，麦瑟仿佛接受了这一切，心里有种释然的感觉，但却渐渐泛起了一股无法遏制的怒意，令他难以自制地仰天咆哮：“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给我报应！明明只要针对我就行了！为什么要让贞德也被我连累！你妈的命运！为什么！！！”
在他仰起头的下一刻，他的脚踝也被那种光之锁链缠住，但麦瑟并未对此皱一下眉头，在仰头咆哮完后，心中的怒意也像是发泄了个干净一般，重新低下头来，将那充满不屑的目光，投向自己面前这个人——
“还真是好久不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