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九章 思念之重,心之苦痛
这个小村子虽然说是村子,也不过是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聚集地罢了,但麦瑟不得不承认,这个小村子真是建在了一个绝佳的交通位置上。
村子东边便是潺潺流淌的伏斯达河,这条大河几乎横贯整个大陆中部,帝国的许多行省都是以这条河为界,加上帝国自开国以来就在不断修缮的,集水利与运输为一体的“大运河系统”,这条美丽的蓝色丝带,也被帝国人为地和其他河流相接,共同构成了一张覆盖整个帝国的庞大水路网。
只要是位于这张水路网上的其中一点,就可以从任意一点乘船前往,虽然遇上瀑布之类的地形还是要绕道,但已经是个足够成熟且发达的运输系统了。
当然,就算这片水路网有多么方便,麦瑟也是头一回见到,因为这个网络并没有延伸进加卡利亚省,只有在加卡利亚边缘才能触及其一角。
看着那一路向西南方潺潺流淌的伏斯达河,以及另一条向着东方延伸出去的支流,麦瑟不禁对这片水路网的实际规模抱以好奇。
虽然村子很小,但这片供船只停靠的码头渡口倒是一点也不小,麦瑟数了数,这片踩上去会吱呀作响,不知道建了有多久的木头码头边上,竟然停靠着十艘内河帆船,甚至还有空缺的船位!至于舢板河舟之类的,更是在岸边靠了不知多少。
来到码头后,麦瑟和修当即便登上了最大的那艘双桅桨船,想要让船家载他们出航,结果这艘船上竟空无一人。
或许它的船长这时候还在之前的小酒馆附近吧。
最终,两人只找到一艘带有棚顶的小木船,虽然跟那艘双桅桨船比起来,它就像个大号舢板一样,但已经是麦瑟和修能找到的,可以立即出发的一艘船了。
船夫是个谢顶的中年男性,皮肤粗糙黝黑,两只手上尽是茧子,似乎在这一行做了很长时间了。他性子也痛快,听到修要去的地方后,二话不说便开出了十枚金标的价格,等两人付了钱上船后,这艘小舟便立刻远离了岸边,调转船头,向着伏斯达河的支流前进。
一路上,听着船夫唱起的韵律独特的船歌,看着两岸风景缓缓后退,感受着身下那远比大海更为温柔平和的颠簸,麦瑟那一直提起的心,也渐渐松懈了下来……
这对麦瑟来说也是一种奇特的体验,船夫的歌声完全不能说堪比天籁,充其量也就是个饱含热情的豪迈放歌罢了,但却仿佛有种别样的魔力,让听到的人不仅不会觉得吵闹,反而在不经意间,沉浸在了这热情的歌声中,而没有去注意时间的流逝。
修很是自来熟地和船夫打成了一片,讨教着对方那些独特的歌曲,就跟个真的吟游诗人那样,开始学着唱了起来。
至少现在,麦瑟是看不出这家伙身上有什么破绽,他完美融入进了吟游诗人这个角色里,如同他一开始就是个吟游诗人那样。
如果伪装是一种天赋,毫无疑问,在麦瑟眼里,修就是在这方面天赋异禀的人。
“嘿~麦瑟!来跟我们一起唱啊!”
“算了,我就在这里看看风景就行。”头也不回地拒绝了修后,静坐在船头的麦瑟,突然回想起了刚刚带着贞德她们出发的时候……
“可以看到很多美丽的风景,体验各种新奇的事物,过着自由快乐的日子,这是我一直很向往的事……”
当时在马车上,贞德所说的这番话,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在了麦瑟的脑海中,将那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又一次勾起了哀愁。
“这样的生活……明明是我想要去改变的,可却是你一直憧憬的……”背对着修和船夫,没有人能看到,麦瑟那冷酷的脸,此时早已被哀伤所扭结,一只手紧紧捂着胸口,深深地低下了头去:“或许我本该能带着你一起……一起体验这趟旅行,一起找回我们的过去……可是我已经没有资格……再站在你身边了。”
麦瑟终于体会到——思念有多沉重,心就有多痛。
曾几何时他还是个一无所知的懵懂青年,提起“心痛”这个词,他也只会联想到心脏病,并且对自己体内那颗吸血鬼心脏抱以更多自信,因为它远比人类心脏强悍得多,几乎没有心脏疾病之虞。
可是现在,这份疼痛却是货真价实地存在于自己的心口,如同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心脏,将其不停地挤压着,揉捏着。
而且每一次抽痛,都会让眼角产生一种古怪的酸麻感,仿佛那被从心间挤出来的东西,想要从眼角宣泄出来一样。
最终,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感觉的麦瑟,立刻取下了腰间的酒壶,将那临走前从酒馆里带走的,还没经过稀释的酒液,大口大口地灌进自己的身体里。
苦,涩,辣,这就是麦瑟将酒倒入口中时所感受到的,甚至让整个口腔都有些麻痹了,咽下去的感觉就跟有刀划过喉咙一样,一下肚,一股莫名的燥热便瞬间充斥了整个食道和胃,但并没有如野马般践踏那脆弱的脏腑,而是如阳光一般,徐徐温暖着身心,随后便是一股轻柔的芳香,萦绕在唇齿之间,如同一位许久未见的情人,温柔地向你抒发着她的渴望与留恋,但当快感退去后便扬长而去。
“哈哈……”一口酒下肚,麦瑟眼前的世界便已经天旋地转,大脑的思考逐渐模糊起来,身子也开始摇晃了起来,仿佛身下坐着的不是平静的河舟,而是一艘驶于骤雨狂澜中的海船。
“曾经……我是那么……鄙视酗酒的人……”一边苦笑着,麦瑟一边将酒壶里的酒再次灌入了口中,已经被酒精冲击得乱七八糟的大脑里,不禁讥讽起了需要酒精来麻痹的自己:“现在我却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哈哈……瞧你这德行,麦瑟,你还能干点啥……但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这痛苦减轻啊……”
随着眼前的世界突然一黑,麦瑟那摇摇欲坠的身子也终于向后躺倒在地,竟是直接醉倒了过去。
“妹~妹~你坐船……唉?”船夫正教着修唱船歌,突然看到麦瑟直接倒了下来,不省人事,赶紧便停了下来,提醒着还在记歌词的修:“小伙子,你那朋友是咋回事?咋突然倒了?”
“哈?”修一脸纳闷地走到船头,却看到麦瑟抱着个酒壶睡了过去,酒壶的盖子甚至都没盖上,带着刺鼻气味的酒液洒了一身。
修立刻蹲下了身子,将麦瑟手里的酒壶拿起来闻了闻,不禁笑了出来:“……这起码是五十度以上的烈酒啊……你走之前也不看看自己拿的东西是什么吗?明明知道自己是易醉体质,还敢喝这个……”
将酒壶重新盖好盖子,放回到麦瑟腰间后,修便将其从船头上拉回到中间,以防他从船头掉到河里去,这才回去继续和船夫讨教:
“唉?那小伙子咋回事?咋突然就倒了?”
“没事,一个失恋的傻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