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二章 山道上
自从贞德走后，麦瑟也失去了前进的方向，找不到人生的目标，不知道自己又该为了什么而活着……
茫然与悲伤如同附骨之蛆般纠缠着他，为了逃避这种痛苦，他选择了用酒精麻醉自己。
这的确不是个好方法，但麦瑟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怎么做，而且也不会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做了。
倒是在这种行尸走肉的状态下，麦瑟却学会了如何让难以入眠的自己睡个昏天黑地——往晕了灌就行。
这真是个颇为讽刺的事情。
感受着脑内仍在持续不断的钻痛，麦瑟真恨不得再把自己灌晕过去，不过这份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而且正在逐渐趋于平和，麦瑟也只能咬咬牙再坚持下去。
就在他的旁边，修正耐心地削着一根根平直的树枝，将树皮完全削去，顶端削出个尖，做完这一切后，便将一块块切成拇指大小的牛肉串在上面，然后将这些肉串拿到火堆上慢慢炙烤，嘴里轻哼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曲子，偶尔抓一把调味料撒在上面，悠哉地享受着时间的流逝。
嗅着空气中传来的香料味道，麦瑟忍不住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专心烤肉的修，但那被香料所激发的烤肉香味，却让麦瑟不禁咽了口唾沫。
香料，尤其是能用来调味的食用香料，在麦瑟的认知中，一直都是只有贵族才买得起的东西，平民只能用盐来调味，稍微有点小钱的可以买到蜂蜜或糖，但只有那些达官显贵，才有可能天天用香料来给食物调味。
至于他，自然是有啥能吃就吃啥，平日净跟干面包和肉干较劲了，偶尔奢侈一把也只是吃个新鲜水果，外加现烤出来的土豆和鸡肉之类的。
麦瑟忍不住再瞥了一眼，他看到修就像是变魔术一样，从那斗篷下面又取出了一小瓶黑色的粉末，将其轻轻洒在肉串上，下一刻，那些肉串便散发出了更加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这间小酒馆里没什么人，但也不算太过冷清，有种能让人感到身心平静的氛围，但是在修开始烤肉之后，麦瑟便再也无法平静下来，坐立不安之下，难以抑制食欲冲动的他，还是抬起凳子来到了修旁边……
两个大老爷们饱餐一顿后，时间也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哎呀，果然还是填饱肚子的感觉爽啊。”修一脸满足地推开了酒馆的大门，看着那已经快要落向西山的太阳，抻了个长长的懒腰：“唔——真舒坦，要是每天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就好咯。”
“每天在家里用香料烤肉吗？真是贵族般的奢侈生活……”麦瑟忍不住幻想了下那是什么样的美妙生活，结果他发现，自己贫瘠的想象力只能想象出一个大老爷们孤单地坐在火炉旁摆弄着一根根肉串，便不再想象下去了。
“这一小瓶黑胡椒粉末就要600枚金标，足够换两头牛了。”一提起这一点，修似乎也忍不住感到肉疼：“唔，现在我也不干老本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凑够再买一瓶的钱啊，走吧，让我们看看那些冒险者有没有干掉那群魔物。”
麦瑟看了看天色，距离太阳落山还早，根据大胡子老板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差不多只需要走上两个小时，就能从这里走到依娜兰镇，而那时差不多也刚要日落。
“应该用不着露宿野外……”如此想着，麦瑟便跟着修一起，向着通往依娜兰方向的山道走去。
这条山道很是宽敞，一点也不陡峭，两侧尽是山岩，没有跌下悬崖的风险，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
一路上，麦瑟随时都在警戒着周围的环境，尤其提防着从天空袭来的攻击，不过让麦瑟有些意外的是，他刚刚踏上山道不久，便听到一声声急促且持续不断的鸡鸣。
当然，这些声音都很低微，但麦瑟却能清晰地捕捉到。
“西北方向，至少三百米……”麦瑟稍微辨认了下方位，就在这条道路的西北方向，而且距离自己还有不小的距离：“应该是在与什么东西缠斗……那些冒险者还没干掉目标吗？”
“如果你说的声音和我听到的是一样的话……”修露出了一抹充满神秘的笑容：“那我们所想的应该也是一样的。”
麦瑟很是讶异地看向了修：“你能听见？”
“嗯！听得很清楚！”修肯定地点了点头，但并未打算对麦瑟进行解释，反而加快了脚步：“走吧，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我可没打算帮一群和我抢饭碗的……”麦瑟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但也同样加快了速度：“不过不能让一群畜生挡住我的路。”
随着两人的不断前进，这片软塌塌的泥土路上，也终于出现了点不同于花草的东西——
一具又一具尸体。
基本上都是那些被称作飞天鸡蜥的生物，浑身雪白，鸡头，蝙蝠翅膀，两条细小的腿，鸡一样的爪子，一根短粗的尾巴，浑身没有一根毛发，但是长满了细密的鳞片，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每一具尸体上都有一道或数道骇人的伤口，大多数都集中在翅膀上，有些甚至被拦腰斩断，奇异的蓝色鲜血已经凝固，在地上染出一块块蓝色斑痕。
“……尸体应该是在一个小时前死去的，每一只飞天鸡蜥的喙都没有看到人的血迹，爪子上也没看到，看来这是一波有经验的冒险者队伍，面对会飞的魔物群，能做到无人受伤很不容易。”
麦瑟熟练地检查了一遍地上的尸体，每一具尸体上所携带的信息，让麦瑟很快便意识到，来到这里的是一支经验老到的冒险者团队。
“唔，可惜了这些血……”看着地上那一块块凝固的血迹，修却遗憾地叹了口气：“要是当作染料卖的话，能赚上一大笔吧？”
“别总想着赚钱了……”从尸体上寻觅不到信息后，麦瑟也立刻站起了身，继续向着山道的前方行进：“这些家伙的血用水洗一下就没了，拿去染衣服是行不通的。”
“当颜料卖给那些画家也行啊……”
麦瑟完全无视了修的碎碎念，一边走一边留意着两侧的山崖，而山道上偶尔也会出现一到两具飞天鸡蜥的尸体，向麦瑟诉说着战斗的情况。
天空中隐隐传来的鸡鸣声仍在持续不断，让麦瑟稍微为这些魔物的数量感到心惊，他估摸着这是一个群体数量较为庞大的飞天鸡蜥群，就目前看到的尸体数量已经不下20只，而天空中的声音节奏，似乎还有十余只尚且活着。
这是个大家族。
在魔物界中，飞天鸡蜥一直有着“空中狼群”的恶名，超过二十只的群体，一般都被视为大型“狼群”，在麦瑟的印象中，想要将这种规模的飞天鸡蜥群赶尽杀绝是非常难的，在对付它们的时候，稍不注意就会挂彩，一旦数量陷入劣势，这群鸡贼的家伙就会逃之夭夭，因为会飞，所以这群家伙很难拦截。
当然，更加烦人的是，这帮家伙虽然无毛，跟鬣狮鸡蜥算是远亲，名字里带个“蜥”字，但它们是温血动物，不会冬眠，单纯依靠皮下的浑厚脂肪层来抵御严寒。
所以在冬天，难以找到食物的飞天鸡蜥群，时常会跑到人类的地盘袭扰牲畜，将一切能吃的东西劫走，甚至攻击人类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不过麦瑟倒是没在加卡利亚省看到他们，不禁好奇是不是因为这些家伙也嫌加卡利亚太穷没法吃饱？
随着两人的脚步行进，终于，一具不属于飞天鸡蜥的尸体，出现在了麦瑟的眼前——
那是一个穿着粗糙简陋的皮甲，沉默地靠着岩壁的男人，一侧脑袋上有个鸡蛋大小的血洞，从中看去，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白色的脑浆，黑红色的血液还在不断地往下滴着。
“……是‘他们’中的一个。”麦瑟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当时离开的那群人中的一个，当即便蹲下身来，迅速分析起了尸体上的信息：“血还没干，应该是不久之前倒下的，死因是被飞天鸡蜥啄中了脑袋，当场毙命。”
在这个男人身旁，一只飞天鸡蜥尸体的嘴上，有着一抹醒目的猩红。
“啧啧，这一行也不容易啊。”修忍不住咂了咂嘴，对着这个已经死去的男人说道：“虽然我是很想为你唱首镇魂歌，但我还没学过相关的曲子，抱歉了啊。”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麦瑟的脸色再也不复之前那般平静，因为从这个地方，他已经能看到那些盘旋在天空中的阴影了，命运也被他从背后取下，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已经出现了尸体，就意味着那群人可能撑不下去了，虽然我也很好奇，这群人怎么能把战斗拖到一个多小时……”
“唔，我想我应该是帮不上什么忙，我手里也没弩弓之类的武器。”修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鲁特琴背带，无奈地对麦瑟耸了耸肩：“不过不用在意我，我有的是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那你就顾好自己吧！”
留下这样一句话后，麦瑟和修便立刻加快了脚步，但麦瑟心里并没有打算帮助那群冒险者的目的，他只想扫清前进路上的障碍。
几乎就是两人说完后不到一分钟，一群遍体鳞伤的冒险者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这群人正互相挨在一起，手里的武器和身上的护甲早已染上了一层浓稠的蓝色血液，一脸警惕地仰视着天空，提防着天上那些鸟类一般的阴影。
但麦瑟却能轻易从这群人的眼神中，看出一股类似透支般的疲惫。
麦瑟又重新看向了天空，稍微估计了下，大概有二十五只左右的飞天鸡蜥，加上之前死去的那些，整体数量差不多达到了五十只！
但这些会飞的畜生并未继续进攻地上这群人，而是在他们的头顶不断地盘旋，似乎是注意到之前那些伙伴的俯冲起不到效果，反而还会将自己栽进去后，这些畜生反而学乖了，就这么飞着，等待着这些人露出破绽，然后发动致命的一击。
可是这些畜生可以到旁边的山岩上歇怠，而地面上的人却必须时刻警惕着，此消彼长，也怪不得这群人能将战斗拖延一个多小时。
“这还真是骇人的发现啊……”
不管是这飞天鸡蜥群的庞大数量，还是这些家伙那令人诡异的聪明程度，麦瑟都不禁为其感到骇然。
就在麦瑟自言自语着的时候，那些在警戒着天空的冒险者中，突然有人发现了他，当即便赶紧对麦瑟大喊道：“快跑！别在这里呆着！”
而就在他刚开口的那一刻，已经有两只飞天鸡蜥盯上了麦瑟，立刻向麦瑟飞了过来，速度快得堪比刚刚离弦的箭矢！
飞天鸡蜥的攻击手段很简单，依靠快速的俯冲，将自己尖锐的喙和利爪深深刻进敌人的体内！那坚硬的嘴壳子甚至可以抵抗刀剑！
但这种攻击方式也会带来一个弊端，而且是极为致命的弊端！
在这两只飞天鸡蜥即将冲到麦瑟跟前的时候，只见麦瑟立刻抬手一刀，向着两只鸟袭来的方向一剑横扫过去！两朵血花瞬间绽放！
“只会俯冲攻击的孽畜，却根本不知道在俯冲的过程中把控方向，无论是想躲还是拦截都太容易……”
麦瑟看向了天空，冰冷的眼神中，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这群飞天鸡蜥的最终结果——
但麦瑟并未选择用鲜血梭镖之类的远程攻击手段去进攻这些飞天的畜生，而是全力冲向了一旁的山体，在那几乎垂直的岩壁上昂扬直上，很快便冲到了一处凸出的悬崖上。
“找到了……”
停下了冲刺的麦瑟，立刻将一只手扣在一处裂开的缝隙中，固定住自己的身形，以防自己一个失手掉下去，虽然他也不会怕坠落就是了。
而一看到他冲到了悬崖上，这帮还在伺机而动的畜生们，顿时像炸了锅一般疯狂地吼叫着，不断地向着麦瑟冲了过来。
这正是麦瑟想看到的。
因为这个凸出的悬崖平台上，有着一个用各种枯树枝搭成的简陋小窝，里面静静地躺着三枚灰不溜秋的蛋。
“来啊，再近点……”看着这些飞天鸡蜥为了保护自己的蛋而冲过来，麦瑟深深地呼吸了一番，但右手的巨剑早已蓄势待发！一剑便将速度最快的两只飞天鸡蜥毫不犹豫地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