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九章 “曾经”也只是“曾经”
“……事情就是这样。”
麦瑟回到酒馆后，便看到了孤单地坐在酒馆一角的艾薇娅，她静静地靠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眼神迷离地看着桌面，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那俏丽的脸蛋更是将酒馆里一众男人的目光吸引了去，打量着她的视线络绎不绝，恨不得透过桌椅和衣物，将她那姣好的身段尽收眼底。
而在麦瑟进来后，艾薇娅才终于抬起头来，看到他孤身一人回到这里，她不禁充满失落地叹了口气，但从她的目光来看，她又像是早已料到了这一点一样。
麦瑟不禁纳闷了起来，难道这女人知道他一定会吃闭门羹？
如此想着，麦瑟便坐到了她面前，将自己遭遇的事情告知给她。
听完麦瑟所说的话后，艾薇娅并未立刻说些什么，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在平息着心中激荡的情绪。
沉默一时间包围了两人。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不愿意见我了。”约莫过去一分钟，艾薇娅才终于在麦瑟的注视下，道出了自己发出这份委托的缘由：“但我还是心存侥幸，希望他能回到我身边，就像回到小时候那样……”
“你和他……早就认识了么？”
面对麦瑟的疑问，艾薇娅肯定地点了点头：“嗯……”
麦瑟面无表情地叫来了服务员，点了两杯啤酒，然后才继续向艾薇娅问起：“贝罗夫特说你知道他为何不愿见你……我想听听看这个理由。”
但就在麦瑟话说到一半，艾薇娅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一双嫩白的小手已是紧紧攥起，随着她越发用力，手上的颤抖也是越发明显。
她在紧张。
麦瑟看得出来，自己刚才那番话的确让这个女人产生了紧张的情绪。
但他并没有继续出声说下去。
两杯啤酒很快便端上了桌，艾薇娅也仿佛下定了决心，立刻端起了杯子，大口大口地灌了起来，几口下去，一大杯酒便见了底。
看到如此文静的一个女孩喝酒却是如此豪迈，麦瑟感到颇为惊讶，但是下一刻，艾薇娅的话便将他的注意力，从酒杯上转移回来——
“就算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艾薇娅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明显的颤抖，仿佛在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那样：“他已经不会回到我身边了，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而且……如果你知道了我的过去，你肯定会很鄙夷我的……”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微，最后甚至小的令麦瑟必须动用魔人的感知强化，才能听到这几不可闻的自言自语。
“至少说出来会好受些吧……我只是这样认为的。”麦瑟静静地看着她：“说实话，我很羡慕你们，至少你们还记得自己的过去是什么样的，而我……却已经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就连我曾经喜欢过的女孩，我都将她忘却了。”
艾薇娅茫然地抬起了头：“你……”
“就当是满足我的好奇心吧。”麦瑟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这才继续说下去：“而且，说不定我能想出可以帮你的办法。”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艾薇娅沉默了片刻，就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脸上的挣扎也放松了下来：“反正我已经打算离开这里了，可能在这一次碰面后再也见不着面了，茫茫人海，我也用不着担心什么。”
接下来，从艾薇娅的口中，麦瑟听到了一个真实无比的故事……
曾经，在依娜兰附近，有两个同为骑士阶层的家族，因为领地相邻，加上两家大人意气相投，关系很快便变得非常亲密，甚至为双方的孩子定下了婚约。
这两个孩子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用两小无猜来形容其亲密程度在恰当不过，春去秋来的四季轮回间，尽是两个孩子的快乐回忆……
但好景不长，就在六年前，女孩的父亲在一次贵族间的晚宴上染上了毒瘾，因为其一家之主的地位，没有人敢对其指手画脚，而那些劝他戒掉毒品的人，也被他极其粗暴地赶出了家门，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劝他戒毒，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陷越深……
女孩曾想找男孩寻求解决办法，但男孩也只是个少年，对此根本无能为力，他的家人更是命令他远离女孩。
男孩迫于家庭的压力，只能渐渐疏离女孩，女孩和男孩相见的日子，也渐渐少了起来，更是没法像过去那样开心地在田野中嬉闹，在夕阳前相拥，说着幼稚天真，却饱含真情实意的情话……
在虚幻迷离的快乐中，女孩的父亲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花起钱来可以说是毫不节制，最终不仅将家底赔了个干净，更是命令妻女去打工养活他，赚来的钱大部分都被他收走，只留下可怜的一点点来维持生计。
这段黑暗的时光持续了三年，欠债越来越多的他，只得将妻女和地产抵押给了债主，为债主打工还钱。
但打工挣得那点钱根本抵不上利息，在债主的威逼利诱下，她和她的母亲，只得接受债主的安排，到债主名下的风月场所里，依靠她们的容貌与身体，用最卑贱的方式来偿还债务……
没有人会为她们发声求情，也没有人会对债主的安排有所非议，因为债主背后站着的是马卡斯省臭名昭著的帮会之一，跟他们做对的下场，就是成为下水道那群老鼠和虫子的粮食。
从此，女孩失去了一切，包括封地，家人，还有那个曾对她百般呵护的男孩，以及站在他身边的资格。
“就是这样……”艾薇娅一声长长地叹息，结束了这个故事，脸上早已看不出当初的挣扎，只有破罐破摔后的苦涩与漠然：“听到我们没落贵族的身份，来找我和母亲的人不计其数……但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为债主打工的那段期间更是染上了风寒，在我们干起这门行当后，她没过多久就去世了，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所以……”麦瑟也不禁为这沉重的过去叹息一声：“你想让贝罗夫特帮你偿还剩下的债款吗？”
“不，我已经将剩下的钱都还清了，因此我才获得了自由……”艾薇娅摇了摇头：“我只是……只是忘不了他，现在也是如此，但我知道，这肮脏的身体，没有继续留在他身边的资格，可我还是……还是心存侥幸，哪怕被人说是不要脸，我也想和他重修于好……因为只有他才有可能接受我，而我也只有他能依靠。”
“但时间能改变一切，最终的结果你也看到了。”虽然对艾薇娅的经历感到怜悯，但麦瑟还是冷冰冰地打碎了艾薇娅的幻想：“忘了他吧，他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男孩了，你们父母为你们订下的婚约，在他眼里只是一张废纸而已。”
“嗯，我也是如此想的。”艾薇娅伸手拭去眼角的泪花后，又拿起杯子往嘴里灌了好几口酒，那略微苍白的脸蛋已然浮现出了两抹红霞，眼神迷离地看向酒馆的大门：“我已经决定了，离开这里，去到别的地方看看，至少我懂得读书写字，算数也会一些，哪怕不出卖身体，我也能养活自己……”
“……你真坚强。”麦瑟举起了手中的杯子，对艾薇娅敬了一杯：“对不起，我之前说什么能帮上你的忙，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解决和贝罗夫特之间的问题……”
“没事，你就当成是一个喝醉酒的疯女人说的疯话吧。”艾薇娅释然地笑了笑，随后从上衣内衬里取出了一张叠好的小纸条，将其交给了麦瑟：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帮我将这封信交给贝罗夫特，这是我最后的请求。”留下这封信后，艾薇娅便立刻从椅子上起身，向着酒馆大门走去，但在经过麦瑟身边时，却轻轻地留下了一番话：
“乌莉雅小姐在南边的奥恩港等你，暗号是‘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