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四章 重新开始
当贝罗夫特重新睁开眼睛之时，已是深夜了。
“艾薇……娅……”
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后，眼前的一片漆黑，让他不禁产生了自己已经失明的错觉。
但这片黑暗中依然能看出些微轮廓，而天上的月轮和星空也告示着他，他的眼睛已经保留着光明。
让他有些不解的，是身下那不断颠簸的感觉，以及后脑枕着的柔软触感。
这里是哪儿？
带着如此疑问，贝罗夫特的目光渐渐聚焦在自己的身边，想要看清楚自己究竟身处什么环境之下。
他试了试，双手还能动弹，双脚也还好好地连在自己的腿上，而且都能活动自如。
而且这般轻松的感觉，看来那沉重的铠甲已经被卸去了。
“我这是……唔啊！！！”
面对这无比陌生的环境，贝罗夫特刚想坐起身来，但却被脑袋上传来的剧烈痛楚激得痛呼出声。
“你醒了？”
听到贝罗夫特的痛哼后，一个令他熟悉不已的女性声音，突然从他的头顶上方响起……
即便周围没有光亮，但贝罗夫特依然能看清黑暗中那张脸的朦胧轮廓，他忍不住伸出了手，想要去触碰看看这一切是不是虚幻，但他的手才刚刚伸到半空，便被一只无比柔嫩的小手握住，将温热的感觉传达到他那冰冷无比的手上。
“艾薇娅……”贝罗夫特发现，自己的话语声是那么低微，甚至还伴随着一丝颤抖，不知是出于激动还是出于虚弱：“是你吗？艾薇娅？”
但贝罗夫特还未说完，便感觉到有两滴温热的水滴，落到了自己脸上。
“是我……”
又是两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贝罗夫特的脸上，顺着脸颊滑落到他的嘴边，但贝罗夫特却并未伸出手去将其抹去，他此刻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了面前这个女人身上。
贝罗夫特这才意识到，自己脑袋下面枕着的，不是什么松软的枕头，而是艾薇娅的大腿。
“你没事吗……”回忆起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再看到艾薇娅如今好好地呆在自己身边，贝罗夫特终于松了口气：“太好了。”
“好什么好……你这个笨蛋，傻瓜，大混蛋……”艾薇娅的泪滴渐渐落得更加频繁，如同春雨般滴落在贝罗夫特的脸蛋上，原本平静的语气，也渐渐因为激动而颤抖不已：“不是说不想见我吗？那就不要来啊！从小你就是这样，喜欢瞎逞能，他们那么多人你都敢上，是不是面对一头魔物你都敢冲上去啊！明明已经不抱希望了……为什么你又要出现在我面前，回去继续当你的骑士不好么……我哪里值得你这么做……”
“因为……”贝罗夫特轻轻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拭去艾薇娅的泪滴，轻声安慰着她：“如果我不来找你……我会后悔一辈子，只可惜，我明白得有点晚……对不起，我总是这么笨。”
“你这……”艾薇娅止不住地抽噎着，但手上却将贝罗夫特伸向他的手打到了一边去：“色鬼！你想摸哪里！”
“唉？”贝罗夫特顿时呆若木鸡：“原来我头顶上这个阴影是……”
一时间，尴尬的两人突然陷入了沉默中。
“你……”沉默持续了数秒后，贝罗夫特那略带尴尬的话语，又一次打破了这份沉默：“你变得很有女人味了……”
“……别说这个了。”艾薇娅轻轻抚上贝罗夫特的额头，似乎是因为这番尴尬，她那激动的心绪也平稳了下来：“你打算去哪里？之前一时慌张就把你从依娜兰带了出来，如果你想回去的话，我不会拦着你……”
贝罗夫特立刻拉住了艾薇娅的手：“你觉得，我还会回去吗？”
“不然呢？”艾薇娅反问道：“你现在的身份是骑士，是有封地的人，是踏入贵族圈子的人，你离开的话你的家族怎么办？难道你要抛弃这些……”
“所以我才来找你啊。”贝罗夫特牢牢握住了艾薇娅的手：“对不起，如果当年我能坚定一些，如果我当初决定带你远走高飞，而不是把目光放在家族的封地和名誉上，或许就不会导致如今的结果了……贵族的生活并不比我想象地轻松，什么名誉与财富不过是用来蒙蔽外人的借口，哪怕再高贵的骑士，在那些贵族老爷眼里也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丑罢了……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但我也受够了那样的生活，我弟弟不是很想成为一名骑士吗，就让他去当吧，封地什么的给他也无所谓，我已经不需要了……”
“……你真是……和以前一样莽撞。”艾薇娅不禁为这番话破涕为笑：“但那样的生活可以让你每天不愁吃穿，每天都能住在不漏风的屋子里，享受着温暖的火炉和干净的床被，还有……”
“但那种生活里不会有你！”贝罗夫特立刻打断了艾薇娅的话，那紧握着艾薇娅的大手，此时竟然微微颤抖了起来：“我明白我无力改变过去……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这一次，我不会从你身边逃开了。”
“……”艾薇娅并未立刻作出回应，她默默地扬起了头，看向那头顶的星空，过了四五秒后，才终于开口：“即便我们接下来的生活会很贫穷，甚至要到处流浪，你也愿意陪着我吗？”
“嗯。”
面对贝罗夫特毫不犹豫的回答，艾薇娅默默地叹了口气：“即便要为此抛弃自己的所有，甚至连姓名都有可能需要舍弃，你也愿意这样做吗？”
“嗯。”
贝罗夫特的回答依然那么坚定，没有哪怕一瞬的犹豫，听到这个回答，艾薇娅突然发现，自己再也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说出来的话，也已经在情绪的激荡下走了调，那已经停息下来的泪滴，又一次在眼角蠢蠢欲动：“即便我已经不再纯洁，甚至变得如此肮脏不堪……”
“我愿意！”这一次，贝罗夫特并没有等到艾薇娅说完，便立刻打断了她，他松开了艾薇娅的手掌，将双手向上伸去，捧上了艾薇娅的脸颊，在后者惊讶的目光中，铿锵有力地开口道：
“嫁给我，艾薇娅！”
“……嗯。”那双手明明是那么粗糙，甚至还有一丝残留的血腥味在上面，但却让艾薇娅体会到了无与伦比的温柔，让她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眷恋着这份感觉，顿时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泪珠如雨点般滴落，打湿了贝罗夫特的脸颊。
情难自抑的两人，一时完全沉浸在了只属于他们的世界当中。
至于这辆马车上的其他乘客嘛……
“真是令人羡慕的小两口啊。”
修默默地叹了口气，轻声对一旁专心驾车的麦瑟说道：“其实你曾经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吧？”
“……那又如何。”
回想着之前贝罗夫特和艾薇娅所说的那番话，麦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愿意帮这两人到这个地步。
只是因为，他们俩人和曾经的自己，实在是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