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别离
“小荨……”方明没有回头，陆荨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光听声音也听不出他的情绪。
“什么？”陆荨问。
“你和我说过的，你等了一个人等了很久，应该，就是那个江北乐吧？”
“……”陆荨点点头，说，“是。”
“那……”方明问道，“我在你身边的这几年……你有没有把我当成过是他？”
“怎么可能？”陆荨奇怪道，“你是你，他是他，怎么可能认错？”
方明笑笑：其实你自己也没有印象了吧，你喝醉酒时，看到的我，就是他的模样……
“怎么了？”陆荨看他久久不说话。
“没事。”方明摇头，“只是觉得自己好歹也和你认识了好几年，没想到现在的我，却不能算是你能够托付秘密的人。也幸亏你没有把我当做是谁，不然，我这几年的良心算是喂狗了……”
“你说谁是狗呢？”陆荨不满地揪住他的头发。
“哎！我我，我是行了吧？”方明求饶道，“你下手也太狠了吧，万一把我给揪秃了，谁负责啊？”
“这还差不多。”
“话说回来……我也认识你好几年了，也是头一次见你喝酒，还醉成这样。”方明感慨着，继续向前走去，“在我的印象里，你总是和别人保持着距离，朋友也不多，整天看上去没心没肺的，这还是头一次，我看见你为了一个人这样。”
陆荨顿时失落下来，说：“江北乐，找不到了。”
“没事的吧，这好好一大活人总不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啊。”方明安慰他说，“说不准他现在就在家里睡大觉呢，也就是你瞎操心。”
“我去过他家了，他家没人。”
“呦，那是谁吵着嚷着要去他家找他？”
“我有……这么说过吗？”
“有，说的可大声了。”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去他家啊，不是你说的吗？”
走着走着，方明走到一个路口，突然停了下来，陆荨问他：“怎么了？”
方明沉默了好一会儿，故作轻松地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他家不是亮着灯呢吗？”
陆荨探头看过去，果然，这个路口正对着江北乐家的铁门，可以看见里屋的客厅亮着灯，好像还有人在里面走动，他想也没想地从方明背上下来，飞快地跑向江北乐家。轻松地推开铁门，他跑进客厅，刚一进门三毛就扑了过来，接着走出来的不是江北乐，而是简。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无力，简看上去很忙，看到他急忙地走进来，问道：“你，是来找江北乐的？”
“他是不是回来了？”陆荨问。
简摇头，一脸无奈地说：“他今天早上天没亮就给我打了电话，说是他在这边的事已经办完了，已经决定要回去了，让我给他定了一张早上飞瑞士的机票。可怜了我，以为他要在这里长期工作，很多资料已经弄好了，可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回去了，现在还要把他的东西托运过去，累死我了。”
陆荨眼里写满了失落，他低下头，三毛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沮丧，用舌头轻轻地舔着他的手背。他无力地笑了笑，环顾了四周，说：“那，都办完了吗？”
“是啊……”简点了点头，说，“他只交代了让我收拾电脑和一些衣物、证件、财物，其他的也没说些什么。”
“这样啊……”陆荨头更低了。
“哦对了！”简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交到陆荨手上，说，“这个，也是他托我转交的，他让我给大门和院门换了锁，这是钥匙，全给你了，他说，以后这个房子，他还给你。”
“他……”陆荨抓着手里的钥匙，不知所措地说，“真的已经走了吗？”
“是啊，走了，不过这倒是和我刚见到他时我对他的印象一样了，我记得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虽然脾气很好，但是他和那些小青年一样，会抽烟，打架，不过到了后来就安分了很多，没再打过架，不过我还是回国这段时间没见过他抽烟。”简感慨着，走出门说，“我也差不多要走了，过两天也要回去了，这次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达令就拜托你照顾了，再见。”
陆荨木讷地和她道别，简刚走没几步，回过身从包里拿出一个相框递给他，说：“这是我托运的时候落下的，这是他以前最宝贝的东西，不过我想了想，还是把它给你，会更好一点。”
简走后，陆荨抱着狗呆呆站在原地，手上拿着简给他的相框，相框里的照片上的人他简直不能再熟悉。他还记得，在江北乐出国前，江北乐的爸爸给了他一台旧相机，江北乐像是得到了一个很好的礼物，抱着相机东拍西拍，这张照片还是在陆荨不经意间拍下来的，为了这个，陆荨好好教训了江北乐一顿。没想到，他居然没有删掉。
陆荨呆呆地看着照片，眼前越来越朦胧，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他反应过来时，眼泪已经止不住了。他不停地用手背擦拭眼泪，可是除了眼睛被擦得红肿之外，其他的于事无补。三毛也不知所措地低声叫着。
他意识到，他曾经建立起来的城墙，在这一瞬间崩塌了。他总以为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屁孩儿，可现在，他发现自己除了哭，什么都干不了。
他掏出手机，再一次拨打江北乐的号码，电话里传来的仍然是江北乐的声音，不过却在说着：“您好，我是江北乐，我现在正在忙，请在滴声后留言，滴——”
陆荨没有挂掉电话，他把三毛放下，走到后院的玻璃门前，对电话里说：“阿乐，是我，陆荨。我找了你很久，我找不到你，简说你回瑞士了，是不是就说明——你又不辞而别了吗？”
“你不是说过吗？你再也不会不辞而别了吗？你不是一向言而有信的吗？”
“说真的，我爸的事，我确实在怪你瞒着我，但是我也没有让你离开我啊，我是说过如果你骗我，我就再也不会原谅你，可是，你连一句对不起也不敢说吗？”
“江北乐……我用十二年的时间去长大，我用十二年的时间等你，我想告诉你我也可以保护你，可是，我怕自己再也等不了一个十二年……”
电话那头始终没有回应，少年瘫坐在地上，早已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