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留宿
方明一大早就接到了陆荨的电话。
“小荨？”方明揉了揉头上的乱发，睡眼朦胧地说，“你回家了吗？”
“没有……”陆荨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没有昨天晚上的那种颓废感，“我还在他家里。”
“……”方明低声说道，“没事了吧……”
“嗯，我没事了。”
“昨天你突然跑过去，我都吓到了……”
“……”
电话里没有回应的声音，方明尴尬地干笑了一声，说：“那就这样吧，我先挂了，拜拜。”
“嗯，拜。”
电话很快就挂断了，在放下手机后的一段安静的时间里，方明甚至都没有回过神来，自从认识陆荨以来，每次通电话他都会不停地唠叨陆荨，知道他听得烦了，两个人就开始互怼。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和他居然无话可说，那个人的离开，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他一边出神，一边走到客厅，早餐已经放在茶几上，上官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在上官家过了一夜。
他从茶几上拿了一杯牛奶，走到阳台上，上官家阳台靠海，站在上面就能看到海边，也能感受到海风拂过皮肤的清凉。他望着远处出神，没有注意到上官的车停在了门口。
上官提着一大袋东西走进来，看到方明在发呆，把东西放下，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方明这才注意到他回来了，听到他的问题，想了想说：“我想在你这里待几天，可以吧。”
他侧了侧头，很好看地扬起嘴角，说道：“可以啊，反正你也成年了，我也不会被说是拐卖儿童，不过你不回家的话，你妈不会担心吗？”
“她不在家，不会担心。”方明走进来，手上的牛奶一口没动。
“你这是在和谁闹别扭？”
“我没有。”他回答很干脆，明明就是想好了该怎么答。
上官不在说话，看着他摆弄茶几上的东西，细长的眼睛微微露出笑意，回过头打开拿回的购物袋，里面都是些新鲜的蔬菜，还有一些崭新的洗漱用品，他原本就打算让他就在这里。
他们心里都有盘算。
“中午吃什么？”上官把购物袋里的蔬菜拿出来放在一旁的袋子里。
“你不去店里吗？”
“偶尔休息几天也是可以的。”他很自然地说道。
“那吃什么都行。”方明说。
“嗯。”上官点点头，把装蔬菜的袋子拎到厨房里，说，“下午打算去哪儿？”
“就去附近走走，很久没来过这了……”方明觉得有一点困，可能是昨晚睡得有点晚，他打开了电视，把声音开得稍微大了点儿。
“如果你想来的话，也不是不行啊。”上官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和电视剧的声音混在一起。
“别开玩笑了！”电视上播放的韩剧，女主用韩语撕心裂肺地冲男主吼道，这就是韩剧常有的情节，方明觉得无聊，换了个台。然后对厨房里的人说：“平时太忙了，大学里还有工作室的事，高中毕业之后我都没有来过这儿了。”
“……”上官皱了皱眉头，说道，“是啊，那个时候的小阿明都可爱啊，哪像现在这样整天摆着一张臭嘴。”
“你就不能换个形容词吗？”方明显然不满意他说自己“可爱”，哪怕说的是高中时候的自己。
“哎呀呀，生气了……”上官眯着眼睛，回想刚见方明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咖啡店刚开不久，店里的生意却异常的好，特别是暑假，那个时候的服务员还不是惠子，是一个叫米花的女孩儿。
店长理所当然是上官，店长兼老板。这天，他接待了一个学生。
这个学生是这周才来的，关于他，上官最多的印象是他总是坐在吧台前，点一杯柳橙汁，然后一直坐到下午，他也看书，不过那双看书的眼睛总是从纸张上离开，看向正在忙碌的自己。有好几次他们对视，那个学生却显得坐立不安。
又是一天下午，学生又来了，他照旧点一样的饮料坐同样的位置，他们对视的时候，上官眯着眼睛对他笑着说：“客人有什么想问的吗？”
“呃……”学生眼神变得慌乱，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个……你们店里还招人吗？”
上官怔了一下，这几天都是在为了这个问题坐立不安的吗？看来是一个很内向的孩子啊。
“米花……”上官叫女服务员，“你过来一下！”
米花过来了，和她的名字一样，她看上去很普通，脸上还有一些雀斑，她是附近的大学生，打扮虽然普通，但却有一些很活泼的朝气。
“怎么？”她笑着，看向学生。
“介绍一下，这个孩子是我们的第二个店员，叫，叫……”上官这才想起自己没有问过对方的名字。
“方明。”学生说道。
“嗯。”上官点点头，手指向米花，说，“呐，这是你的前辈，她叫米花。”
三个人就当是认识了。
后来上官才知道，方明是西城高中的学生，还是个年年拿奖学金的好孩子。他刚来的时候显得很局促，到后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米花在方明来的第二年去了别的城市深造，方明也上了高二。
方明的父母在他高一的暑假办了离婚手续，原本变得开朗的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离婚后的方爸爸醉心工作，方明也不适应离异后的家庭，就经常去上官家过夜，以至于后来上官把备用钥匙给了他。
方明家工作狂的性质是遗传的，方明上了大学之后就开了工作室，也慢慢地不去咖啡店，后来，上官招了惠子。
看他正在出神，坐在沙发上的方明不耐烦地说道：“你在干嘛？用意念做饭吗？”
他回过神来，笑道：“我刚才想起了以前的事。”
方明愣了一下，扭过头说：“有什么好想的？没什么开心的事。”
“难道……和我做朋友，你不开心吗……”上官低声说着，其实他声音不是很低，只不过是被客厅里的电视的声音盖了过去。
他第一次后悔买这台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