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 一言难尽的人
陈道明单把苏若尘挑出来，问这个问题的场面，十有八九将来是要播出来的，想必每一个人都会认真回答这个问题的。
苏若尘不自觉地耸耸肩道：“陈老师，我想问您，如果有人给了您一本烂剧本，配了几个您不认可的演员，还要求您配合抠图，那么，这戏，您会接吗？”
黄志知小声念叨了声：“没大没小的，臭小子。”但他也是把目光放在了陈道明的身上，想看一下这位榜样学哥，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陈道明挑眉道：“小同学，你认为我演过这样的剧嘛？”
这一老一小，都是不直接回答问题，进而反问对方。
主要是陈道明也起了点儿好奇的心思，他见多了表演系的学生在自己面前的低眉顺眼，谦虚谨慎，便是黄志中这种颇有演艺经验的成熟演员，在自己面前，也表现得尤为拘谨。
苏若尘笑道：“您或许不会。可我想，若是有投资方砸2亿下来，要定这个演员，恐怕百分之90的演员，都难以抗拒。”
陈道明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他饶有兴趣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若尘自我介绍了一番。
陈道明指着苏若尘说道：“这个，若尘对吧。他想要先赚了钱，然后再去考虑其它的追求。这也是一种追求。”
苏若尘心里倒是有句话想对陈道明讲，但是没说：“您自然是个极其爱惜羽毛的人，但那也是因为你有得选，这年头，只要能赚钱，演员啥戏不都得接啊。”
众人对于向钱看这个话题，似乎都有些敏感，皆是不太好意思言语。
陈道明再道：“賺钱，虽说不一定是人生的头等大事，但那也是一等大事。无论当明星也好，当个演员也罢，又或者只是当成一份賺钱的工作，这些都没有错。”
“看你们怎么定位自己，每种定位都有不同的标准，朝着那个标准先达到了，然后再思索接下去的，这是我想分享给你们的一种想法。”
学员们不自觉地鼓起了掌，连连点头称是。
苏若尘觉得这些话倒没什么令人啧啧称奇的，概是因为出自陈道明的口中，便有道理再加上有道理，自然让人觉得更有道理了。
……
陈道明既然来都来了，自然要指点这帮小年轻几手。
看了几遍江睿和葛侑吟领衔的阵容的排练之后，陈道明稍微点了点头。
“嗯，还不错。表演的流畅度很好，看得出下过苦功夫了。”
众人都面露悦色，能被陈道明这种大师级别的演员夸声不错，已经是很令人满意的评价了，在他们看来。
苏若尘倒是不自觉地冷笑了几声：“人家的意思是，你们下了苦功夫，还只能满足流畅度不错这个标准，这算什么表扬嘛，还不如说是拐着弯的骂人呢。”
既然是不自觉地冷笑，那便是发出了声音。
陈道明看了苏若尘几眼，轻笑道：“怎么？你觉得你比场上的哪一位好？”
苏若尘可不想到时候被节目组一番剪辑，给自己营造一个不合群，与全班同学站在对立面的孤独人设，他连忙摆手道：“不是，我这是在嘲讽自己，没有演情感戏的天分，所以没有出演这场戏的机会。’”
张嘉一看了苏若尘一眼，寻思着这小子倒是能装大尾巴狼，说得还让人觉得怪可怜的。
本来陈道明还想再问苏若尘几句的。
但苏若尘觉得说到底明天的汇演，才是大学季收官期的重头戏，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把陈道明注意力往自己这吸引过来，未免有些喧宾夺主。
他假装肚子不舒服，便赶忙溜掉了。
苏幂觉得苏若尘真的是个呆子，显然刚刚若是顺着陈道明的话说下去，自称自己除了情感戏，无所不通，然后自然而然的露几手给陈道明看看。
一切都可以一气呵成的，这人却又忽然自己溜掉了。
苏幂着实是有些心烦，苏若尘，对他自己，未免有些自信过头了。
……
陈道明论起演技和专业水准，在场诸人自然都有所不及。
事实上张嘉一性子太过随意，苏幂又不够严苛，三人中除了黄志中，都不怎么称得上是块好老师的料。
在陈道明的一番指导后，众人都觉得大有所益。
其中一位性子比较直的富二代女生袁雨宣坦言道：“在这个班近两个月，今天是我觉得最后意义的一堂课。顶得上之前的几十堂课，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这话虽是实话，不过却也有些打张嘉一他们三人的脸了。
倒不是他们三都是草包饭桶，只能是验证那个老道理：好学生，常常都不能成为好老师。
陈道明向众人告别后，便要离开。他晚上有个饭局，要跟一些中戏的老朋友和领导会个面。黄志中也算是个知名校友，自然也受邀了。
车上。黄志中请教道：“北电您是最后来看的，怎么样，感觉就依排练的情况来看，哪边的胜算更大呢。”
陈道明调侃道：“志中，你说呢，你向着哪边，我还是有些好奇的。”
黄志忠轻笑了一下：“陈老师，我虽然是咱们中戏出身，但这回这帮学生，可是我倾尽了这两个月的心力去雕琢的，自然还是更向着他们的。”
陈道明撇嘴道：“志中啊，老实说，雕琢得一般。除了那个演女主的，气质颇为不错以外，倒是没一个让我觉得有些惊艳的学生。”
黄志中自然也知道他们三教得其实算不上多好，他汗颜道：“是我们教得不够好。不过这批学生，还算可以，总归是才大二的人，日后的路还长着呢。”
陈道明乐道：“志中，你身在曹营心在曹营，我可跟你偷偷交个底，这回上戏的男主，可比其余两边的都要好上一大截。”
说到男主，黄志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略微有些黯淡。
陈道明忽而问道：“诶，苏若尘那小朋友水平怎么样？我今儿倒觉得他是个有意思的人。通常，有意思的人儿，总归还是能演好一些个角色的，怎么十三个角色，他一个都没轮着？”
黄志中有种被人说中心事的感觉，有些气道：“他啊？”
“他这小同学，有些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