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明日再议
他俯在她的耳边，气息如岩浆般灼热，安念伊脸颊上酥麻一片，却也只能拼命忍住，眨了眨眼，若无其事地看着外面的佣人。
“不准跟许墨弦接触！不准和他说话，不准和他眉来眼去，不准靠近他半米之内……”
他说了这么多不准，安念伊只能点头，算是应付。
“三小姐，您怎么还不出来？”佣人推门就要进来。
安念伊赶紧闪了出去，“没事没事，走吧。你扶着我点。”
佣人瞪大眼睛，“三小姐，您这旗袍……”
安念伊面无表情，从容淡定地看着前方，“今年最流行的款式。不必奇怪。走吧。”
“哦——”
安念伊到庭院里落座，宾客已经到齐，个个衣香鬓影，都是京州城里有头脸的人物。
外婆正在台上致欢迎词，见到她出来，松了一口气。
安念伊走得极其艰难，几次都差点跌倒。
一旁的安染染见到安念伊歪歪扭扭地走过来，讥讽地笑了笑，“妹妹这个造型好特别，像一条作茧自缚的毛毛虫！”
说完她还靠在许墨弦的肩膀上，示威。
夜黎辰眉眼微抬，凉凉地扫了她一眼，“至少比你好，你丢在人堆里拿显微镜都找不到。”
安染染一哽，“墨弦，你看她怎么说话的？”
她承认，自己论品貌来的确不如池悦，可是未来的正牌许太太是她！以后等自家公公坐上了总统的位置，她就是第一儿媳！
安念伊怎么能比得上自己的尊贵？有什么资格来说她？
许墨弦抬手递来一杯咖啡，目不斜视地看着安染染，眸中尽是宠溺，“你不是要喝吗？我这杯先给你。不要去理那些不相干的人。”
安染染眼睛一亮，“谢谢亲爱的……”
她叫得格外恩爱绵长。
安念伊努力忽视那一幅郎情妾意的画面，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不相干的人……
呵……
“三小姐，老太太叫你上去开礼单。”佣人跑过来，轻声提醒道，“现在就要上台了。”
开礼单是京州宴会上的规矩，但凡大户人家做寿，客人们送的礼物都是要当场展示出来的。
送礼最重最有新意的那位客人，可以点一出自己最喜欢的折子戏。
现在的富豪们附庸风雅，很吃这一套。
安念伊起身，在佣人的搀扶下歪歪扭扭地走到戏台子下面，众人盯着她的旗袍，“三小姐，你这……”
安念伊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接过司仪递来的话筒站到台上，还没说话，就看到夜黎辰站在所有人背后，冲自己挥了挥手。
她脊背一凉，心顿时提到喉咙口，快要蹦出来！
“三小姐，这是礼单。”司仪把一张红字的长单子递到她手中。
安念伊铺开来，看着上面工整的小楷字，忍住心里的慌乱，一样一样地念出来——
客人们都是大手笔，送的自然都是些金器玉石之类的玩意儿，虽然贵重，却也称不上用心。
唯有安家自己的人送的，方能称得上有看头。
安景轩是唯一男孙，所以他和安念伊的礼物便被排在了头一份。
他们送的是一张手工涂鸦。
纸上画着一个老寿星，然后歪七扭八地写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字。
画一拿出来，众人都忍不住面面相觑，露出不屑或者是讥讽。
安念伊被他们脸上的表情刺痛。
这份礼虽轻，可安景轩却已经练习了将近一年才写出这八个字来，这分量和含义不是凡俗的物品可以相比，却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其中珍贵。
第一份展示完毕之后，又是第二份——
安染染和许墨弦送的，是一套翡翠做的文房四宝。
那成色翠绿，是上好的老坑玻璃种，没有一丝杂质不说，还嫩生生地像是要滴出水来，看一眼便知道是上上佳品。
这种东西，有一件就已经很是难得，更何况集齐了笔杆、墨套、砚围、和书镇四样。
宾客们都啧啧称奇，都说只怕这礼物是要拨得头筹了。
安染染露出一抹得意地笑，直勾勾地盯着安念伊，又讥又讽。
安念伊咬了咬唇，继续念着礼单。
过了约莫一刻钟，礼单才念完。
却再也没有比安染染和许墨弦送的更好的礼物了。
她心里难掩失望，在宾客们窃窃私语的时候，忍不住抬眸往前看——
原本夜黎辰站着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他走了。
她在心底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我们认为，安大小姐送的礼物最好！”有人说了这么一句，其他人立刻附议。
一时之间，安染染风头无二。
她在众人的注视下起身，站上戏台，与安念伊比肩而立。
“这份礼物，我准备了一年，当然不是什么随手画出的涂鸦可以比的。这种幼儿园的把戏，怎么好意思拿出来给外婆祝寿？”
安念伊唇瓣翕动，垂在身侧的手却狠狠地捏紧。
指甲几乎要掐入掌心的嫩肉里。
外界的人都不知道安景轩有病，而她则十分珍惜安景轩画的这份寿礼，所以也没有再另外准备礼物。
她知道，外婆会很喜欢这画，可没想到，安染染会当众让自己难堪。
安染染也笃定了安念伊不敢说出安景轩的病情，越发张狂，“妹妹仗着外婆对你们的宠爱，真是越发地随便了。”
“染染！”
外婆在台下喝了一声。
“我说错了吗？这样的礼物，怎么好意思拿出来？”安染染委屈得要哭出来，“今天这么多客人在，大家都来评评理……看我妹妹是不是太敷衍了？”
她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倒让人一时挑不出错来。
所有人都指责地看向安念伊，目光里都是在控诉她为难了自己的姐姐。
安念伊百口莫辩。
保护好安景轩最要紧，至于这片刻的风光，让给安染染独享也无妨。
她咬了咬唇，正准备黯然下台。
安家的一个佣人却突然快步跑来，上台附在司仪耳边说了几句话。
司仪赶紧拿起话筒，“大家稍安勿躁！还有一份大礼是刚刚才送到的！等这份大礼到了，我们再议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