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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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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儿,你去看看午膳怎么还没好。”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还没见御膳房把饭菜送来,许是忘记了。

  巧儿也是这样想,她答应一声便出门,去外宫的御膳房一看究竟。

  不一会便有人进来,阮清抬眼,见不是送饭的小太监,倒是巧儿自己端着饭盒气鼓鼓地进门。阮清以为她是在御膳房被欺负了,便安慰几句。巧儿却说:“我是为了姑娘抱不平呀。”

  “我?”阮清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不平的。

  巧儿解释道:“我方才去御膳房的时候,看见几个厨子不干活,却聚在一处说话,我便问了一下。谁知那几个厨子听说是阮太医,只是自顾自地笑,嘴里还尽说些不堪入耳的话来侮辱姑娘你,我气得当场就骂了两句。”

  阮清深知宫中人多嘴杂,她并不放在心上,只是随口问道:“又是什么事情?”

  “他们,他们……”巧儿有点难以启齿的模样,她低着头,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看阮清脸色。

  “宫中都传姑娘你是崔府的弃妇。”

  阮清的手微顿,想不出这消息是从哪里传开。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这话也没错。”

  “可是……可是姑娘你怎么说也是崔府的人,怎能被人这般欺负!”

  “既然他们敢这样说,背后定是有不怕的人。这种事情一旦传开了,就再没有收回的时候。”

  巧儿焦急地问道:“那该怎么办?”

  阮清夹一筷子菜放进碗里,叹息说:“这些事情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宫中的生活果然不会太过顺利,而阮清成为被攻击的对象也是意料之中。

  所幸,流言传得再盛,宫里的人也不敢怠慢阮清,该供应的还是一概供应着。加上阮清也不愿出门,算是省去了许多烦恼。

  这日,却是太医院的例会。

  每隔三个月,太医院总会召集宫中所有太医,对近来宫内外发生的事项做个整理归档。

  她在会上听到某个太医为某个公主看病,开了什么药方,公主最后恢复得如何如何。她听到又有某个太医为某个王爷号脉,开了什么药方,最后王爷对他赞不绝口。一天下来,都是些夸耀自己的说词,阮清坐在角落里,无聊得有些犯困。

  张太医及时地抓住了她的把柄,不发一语地看向她,众人感到奇怪,也一并看过去,张太医好似就要大家看清楚后面坐着的那个白拿俸银的人。阮清知道他的目的,她没有退缩而是直直地看回去,她并不敢到任何羞愧。

  阮清没有出诊,其中的原因张太医应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坐在阮清身旁的,是与她同资历的几个年轻太医。其中离她最近的一个太医与她低声说道:“你不要在意他们,他们这些老古董就是会欺负新人。”

  阮清感激地点点头,只是说了声谢谢。

  那位太医又说:“我叫张季同,如果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

  那位叫张季同的太医向阮清投去鼓励的目光,阮清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想了一下,隐晦地说道:“张太医,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是从崔府……”

  “我当然知道你是从崔府出来的。”张季同以为阮清在担心这个,他便放心地说:“宫中杂乱,就算是崔将军也不一定能处处看得仔细。”

  是啊,就连崔子笙都照看不到的地方,只能靠自己了吧。

  阮清说:“小张太医还是别掺和进来的好。”

  阮清知道眼前这位不过二十出头的张季同太医,是正在主持太医院各项事宜的张太医的小儿子,他们张家一脉相传,都是从医的高手。崔子笙也在阮清在进宫前与她备细说了宫中的情况,其中更是点明张太医是前朝皇后和卢家的人,要她小心。

  虽然张季同并不一定就和他父亲同声同气,但是不论怎样,阮清还是不愿将他牵扯进来。她甚至不愿意将自己牵扯到权利斗争的中心,只是世事难料,她一步步就走到了今日的境地。

  “我不是要巴结你的意思。”张季同的语气变得有些失落,他说:“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那日我无意间听到你在药房抓药时和侍女说话,能看出你对医药是在行的。”

  阮清的脸色变了一变,她努力回想自己什么时候去药房抓药,又与侍女讲过什么话,生怕自己的无心之举会带来不可挽救的失误。

  看见阮清惨白的脸色,张季同更是慌乱,他连忙解释说自己只是听见一两句,并没有过多停留故意偷听。随后,他又补充道:“还有宫里的流言,你也不必太过理会,虚虚实实总没个准。”

  不知为什么,阮清有一种直觉,这位小张太医与他的父亲也许有着本质的不同,阮清坦白地说:“可是那并不是流言。”

  “什么?”这下换张季同愣住了,他不知她的话里是什么意思。

  “我说,宫里关于我的传闻是真的,我的确是崔家的弃妇。”

  终于承认的阮清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压了多年的石头终于被搬开,而她也能重新面对世间的美好。

  张季同被吓得说不出话来,阮清早已猜到是这样的结果。

  男人,总是不愿相信女人的过去。他们总是伪造各种谣言,希望它成真,又害怕它成真。

  “即,即便如此,”张季同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说:“那他们也不能这样打压你。”

  无所谓了,她本来就不想争什么。

  阮清无奈的叹气,张季同却以为她在为自己的不幸而自怨自艾,正想开口再说两句,无意看见自己父亲在上方传来的充满警告的眼神,张季同只得把话都吞回肚子里头。

  阮清听闻崔子笙最近很忙,又是登基大典,又是上官绾出殡的事宜,让他分不开身。听说当日出殡时,用的是一品诰命的仪仗,队伍之庞大,礼乐之喧嚣,让世人无不为之震撼。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民间关于崔子笙与上官绾私奔的话题,已从偷偷摸摸不知廉耻转为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人们总是对死去的人宽容许多。

  京中经过一场动荡后,很快又恢复平静。只是南边近日不断有瘟疫的消息传来,宫里的太医院更是传得沸沸扬扬。大家有担心的,有惊慌的,有不屑的,各种各样的心情一一写在脸上。

  阮清自然也是担心的,她生在乡下的小村庄里,很清楚与外界断了联系的小村一旦发生疫情,会是如何地悲惨。在那些地方,农民们并不会把疫情看得太重,往往一开始时没有察觉,等接连死了几个人后才会慢慢醒悟。可是到了想起进城找大夫医治的时候,已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阮清身为医者,她的恻隐之心让整宿整宿地不得安眠。

  宫中已经下令,要派宫里的太医前去疫区。太医院中人人嘴上说得好听,暗地里谁也不想掺和。现在是崔家的天下,他们这些旧臣子不论甘不甘心都得夹着尾巴做人。医治得当自然是立了大功,但若是医治不了,自己大半辈子在太医院的付出都将付诸流水。

  就在众人举棋不定的时候,阮清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说她愿意去疫区。

  张太医听闻此言,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将她上下打量。

  紧急关头,阮清并未过多解释,成与不成不过是张太医的一句话而已。张太医虽然看不惯阮清,但顾忌崔子笙的名头,总是不想让她太过冒险,万一阮清出了什么事,就相当于被崔子笙拿住把柄。

  见张太医许久不说话,阮清又劝说道:“张太医,此事人命关天,容不得细想了。我是自愿去的,与旁人没有任何关系。”

  众人听了阮清的一番话,不由得心里嘀咕。其实他们之中谁也不信阮清会真正的医术,因此这个时候猜不准眼前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张季同亦看不惯这群老太医畏头畏尾的样子,他也站出来,表示愿意和阮清一同前去疫区,这下把张太医气得胡子都直了。张季同自是知道自己父亲不会轻易答应,他当场跪下,言辞甚是恳切。

  张太医碍于在众人面前不好徇私,只得点头答应。在张季同临行前,张太医还特意嘱咐他身旁的小厮,要是有何异常,务必先将张季同带回。

  就这样,阮清和张季同踏上了南下的路程。

  等崔子笙知道此事,已是半个月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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