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语守则

  半个月之后。

  北海无风，但浪仍旧在翻腾；一层层的白骨撞击着陡峭的绝壁，一人背着一人在绝壁上攀爬着。

  那破旧的道袍已经被猩红的海水染了颜色，他厌恶那颜色就像他厌恶自己害怕疼一样。

  他已经死了！他比谁都清楚，因为他的身体和自己身体一样冰冷。

  但他却不承认他已经死了，因为他还活着！

  在北海高山堤岸，曾经的画面不断的涌来！

  弟弟，我要去治病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那时煌玄看着高墙又看了看天生难以抉择。

  而后她出来了，他的目光盯在她的身上不曾离开。

  不，我属于这里！等我……

  他没有说完，但是天生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弟弟，要不要我去给你提婚；你要知道——我现在可是名人！

  什么提婚？向谁提婚？！

  虽然他口中如此说，但他的脸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别装了，那天你偷看她洗澡被她抓住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没有……我只是想要……你是怎么知道的？

  掐指一算，自然知晓。

  ……

  一步一步，就这样他背着他离开这北海堤岸——离开这地狱一般的北海。

  在北海小镇的城门口，天生挂起算命的条幅，这是对他的承诺！

  问前世，卜未来；一字一珠，一语一金。

  “哦，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天生那些算命条幅在街道上喊着:“一天一挂，一人一次！”

  街道的孩童惊吓的哭着，大人抱着孩童苍忙的插起房门。

  只有一个小女孩没有离开，虽然她很害怕却还是走了过去。

  “你是问前世还是卜未来？”满脸凝结的血渍让天生那善意的笑容变了味道。

  “那是……那里是……我的位置！”小女孩握紧拳头用颤抖的语气对天生说着:“你可不可以……让开一下，我要……”

  “哦，原来我占了你的位置！”

  在天生移开之后，小女孩满脸害怕的站在那里；因为那个位置可以看到更远的地方。

  那是个方向是北海，天生自然知道。

  期待、快乐从她纯洁的双瞳中流露出来。

  恍然间，天生痴迷的盯着小女孩。

  她的双瞳和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那样的像。

  “我从北海方向而来！”

  一句话让小女孩她对他的恐惧消散了，她用明亮的眼睛看着天生:“真的吗？那你有没有见到我的哥哥？”

  “你这是要算卦吗？”

  “可是，可是……我没钱……”小女孩满脸通红低下了头再也没有说下去。

  “哦，那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小女孩犹豫一会从口袋中拿出已经不能转动的风车。

  那是她娘亲送给她唯一的礼物也是最珍贵的礼物。

  “给……”她极不情愿的递给天生:“这个可以吗？”

  天生在碰到风车的那一刻他能感觉到小女孩仍旧不想放手:“你不想算命了吗？”

  “想……”

  小女孩放手了，她哭了出来，但并不是那种嚎啕大哭，只是抽泣着或者说是一种低声的哽咽。

  在接触到小女孩的手之后，天生觉得那破旧的风车沉甸甸的，那种沉甸甸的重让他感觉快要失去所有的力气。

  “紫媔，你哥哥会带着你娘亲回来接你的！”天生艰难的开口说着:“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相信！”

  “真的吗？”小女孩笑了出来。

  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笑、纯洁天真的笑。

  “嗯，会的！”天生异常肯定的回答着:“我以神棍的职业操守保证！”

  “哥哥和娘亲什么时候回来接我？”小女孩迫不及待的问着。

  “哦，这个我算不出来！”天生不敢说也不能说。

  “那我哥哥和娘亲在什么地方？”小女孩没了笑容:“我要去找他们！”

  “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不知道那是哪里！”天生看着北海的方向楠楠的说着。

  “记住，你还小不能离开这里！”天生收回目光很和蔼的说着:“要不然你娘亲回来会打你的屁屁的……”

  说到娘亲打她的屁屁，小女孩不自觉的捂着自己的屁股有些害怕:“娘亲才不会打我的屁屁，娘亲那么疼我，娘亲要打……哥哥也会保护我的……”

  天生的笑容是那样的别扭，但是天真的紫媔却没有看出来。

  “记住，不能离开这里！”天生再次重复着:“要不然你的哥哥找不到路的，他会在迷失的！”

  紫媔用疑惑的眼色看着天生，她不明白天生的话。

  因为在她的脑海中路就在脚下怎么会找不到呢？

  “你是灯塔——是你哥哥的灯塔！”

  天生背起煌玄就要离开:“你要健健康康的自己知道吗？”

  “我哥哥也是这么说的，我会的！”紫媔虽然听不懂天生在说什么。

  但是她知道哥哥离开时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天生把破旧的风车递给紫媔，他不能带走，因为它太重。

  “不，我不能要……”紫媔说的很违心，但却很坚定:“哥哥说了，不能收别人的东西！”

  “这本来就是你的，怎么会是收别人的东西呢？”

  “但我已经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东西了！虽然我很想……”紫媔用手拽着衣角看着破旧的风车。

  “哦，这不是送！”天生把风车放在紫媔的手中:“你让我带着他再一次当了神棍，这是我应该给你的东西！”

  “我帮你当了身……棍？”紫媔眨着眼睛:“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做啊！”

  天生把破旧的风车留了下来背着煌玄走在无人的街道上:“不，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神棍是什么？”

  那并不是刻意的问，紫媔还小也没有离开过北海小镇自然不知道那种奇怪的称呼。

  听着那单纯天真的话，天生愣在了街道上。

  如果是别人问他自然有千百中的答案而面对着这样一个小女孩他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神棍吗？”天生想了想用最简单也最容易听懂的话说着:“神棍就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拿着一根烧火棍……”

  “哦，我明白了！”紫媔像是明白了一样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可是你当了神棍为什么没拿烧火棍呢？”

  “因为我还不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天生背着煌玄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那空旷的街道上只留下一个小女孩，她看着天生的背影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认真且肯定的点了点头。

  而后她拨动着已经不能转的风车笑着看着北海的方向。

  她很开心，自从哥哥离开之后她第一次这样的开心。

  因为要当神棍的人告诉她——有一天她哥哥会带着娘亲回来接她的。

  夕阳下，一妇人从田间归来。

  那是紫媔的伯母，她牵着紫媔的手向家里而去。

  “还在等吗？”

  妇人又有心疼握着紫媔的小手，她知道无论她如何劝紫媔仍旧会来的。

  “嗯，今天有一个当了神棍的人对我说——哥哥有一天会带着娘亲回来的……”紫媔笑着和伯母说着。

  “会的，你哥哥会回来的。”听到紫媔的话，妇人肯定的说着却没有说她娘亲会回来。

  伯母，你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你伯父才是厉害的人，他一个人要养活一家人！

  可是……可是你们每次打架他都打不过你啊？

  呵呵，乖侄女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反正在我看来伯母就是厉害的人，伯父打不过你……

  ……

  是不是欠打？尽然敢叫伯母神棍！

  不对吗？

  是谁教你的？

  是一个要当神棍的人教我的，他说一个厉害的人拿着烧火棍就是神棍。

  别跑，你给我站住……别跌倒了，小心点。

  在金灿灿的街道上，一个小女孩笑着跳着跟在妇人的后面向不是她家又是她家的地方而去。

  天生已经离开北海，他背着煌玄向他故乡而去。

  他喜欢那里，他喜欢那里的一切。

  正如他所说他属于那里，他是属于那一片他热爱的故乡。

  当然他答应他带他去当神棍，他自然会做到！

  当神棍不能害人！这是他对他说的。

  神棍也要有职业操守！这是他对他说的。

  知道别人的秘密不能和人说，因为他相信了你才把手给你的！这是他对他说的。

  如果被他们识破，我们就跑，因为他们给了我们饭吃！这是他对说的。

  神棍必修守则的纲要是他写的，内容是天生加的，名字是根据物语守则临时起的。

  在他或者在他的心里从来不认为神棍是下流的，他和他对于神棍有着自己的定义。

  ……

  漫天飞雪，目之所及一片银装素裹；天生于冰河而立凝视着那冰雕城堡。

  要是不借，你怎么办？不经意之间，天生想到他会这样问自己。

  天生放下煌玄向冰雕城堡走去，他在心里回答着:不，他们会借的；我不容许他们不借，这次我不当神棍了！

  如果他还在，他一定会拉住天生；因为没人比他更了解这句话的含义。

  天生踏着玉莲台立在风雪中，他发出嘹亮的声音。

  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至少称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