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证神医

  在最高标准的医院里呆久了之后，这家仅有二甲等级的小卫生院在成俊杰的眼中，简直和黑诊所没什么区别。暖州市稍微好一些的私人医院，设备都比这里先进。再加上管理上的缺失，医院楼道上散发出的霉烂气味和满地洗不干净的污渍，都叫成俊杰很是怀疑这里的医生到底能不能救活林寿。

  医院的科室划分得非常粗糙，除了常规的内外妇儿，便只剩下几个抽血化验、心电图、x线、ct、b超之类的辅助科室，可能是由于机器过于昂贵的原因，成俊杰并没有在指示牌上发现核磁共振室的字样。也就是说，这家医院可能连神经内科系统的临终关怀式治疗都无法承担。

  一念及此，成俊杰就不得不连忙跟着下医嘱的医生到了护士站边上。

  而在听到那年轻医生的话后，成俊杰觉得自己算是来对了。

  “西地兰0.8毫克静注！”

  “不行！”

  成俊杰大喝一声走到小医生身边，连声道：“他身上挂着三瓶水，心脏负荷这么大，直接用强心药会出人命的！”

  小医生一愣，转过头看看成俊杰，小心地问道：“您是医生？”

  成俊杰想了想，回答道：“我是教中医的大学教授。”

  小医生闻言，顿时就拉下了脸：“你连行医资格都没有，在这里指手画脚什么啊？出了事情你负责吗？”

  成俊杰气得恨不能直接一巴掌拍死这个不知死活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气解释道：“一匹马驮着东西走累了，你想让它跑得快点，就得先让它把东西卸下来，再让它歇一歇，最后才给它一鞭子。要是你上来直接就是一鞭子，马会累死的！”

  小医生的水平显然和二流医科大学刚毕业的学生没什么两样，成俊杰打了半天比方，这货愣是半句没听懂，皱着眉头道：“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啊，西医可不是你们中医这种伪科学，该怎么治病我比你清楚！”

  成俊杰终于破口大骂道：“你他妈哪年毕业的啊？先利尿、再扩血管、最后才强心的步骤都不知道！”

  小医生愣了半天，隐隐想起科室主任好像这么教过自己，连忙在遗嘱上刷刷补上两条，可还是嘴硬着对成俊杰道：“你知道的我会不知道？什么素质，还大学教授？怪不得现在大学毕业生的素质越来越差……”

  成俊杰见医嘱被补全了，懒得再和小医生争吵。等护士拿着药往里面走的时候，成俊杰也跟着进了病房。

  成俊杰必须时刻盯着林寿。林寿一旦挂了，成俊杰可就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那些老参了。

  护士将放药的盘子放置在床头，两三下将林寿身上的银针拔出，眼中颇具抱怨地看了成俊杰一眼后，一边给林寿打药，一边忍不住嘀咕起来：“这些针也不知道消毒了没有，扎进身体也不怕他被感染啊？”

  成俊杰不动声色地盯着林寿的身体，担忧地观察着他体内毒素的排出情况。

  一般来说，蛇毒分作三种：神经毒素、血循毒素以及两者混合毒素。中医角度出发，即是风毒及火毒相互搏结。

  林寿的经气中，此时确有一团火红色的外邪犹如猛兽一般侵袭着他的正气，在利尿药的作用下，这种红色外邪的数量正在慢慢减少，可被侵蚀的正气，却并没有恢复过来。换句话说，就是林寿目前正处于正虚邪亦虚，久耗之下必定亡阳的局面。

  交完费回到病房的徐怀安一见成俊杰满面的凝重，不禁连忙问道：“成教授，他怎么样了？”

  边上的护士一听成俊杰果然还真是个教授，神情稍稍有些变化，这么年轻的教授，中国可找不出几个。

  成俊杰皱了皱眉头，沉声道：“毒素不可能完全通过利尿排出，这种蛇毒本来就容易破坏血管内皮细胞引起溶血，在没有特效解毒剂的情况下，持续用强心药很可能会引发急姓的心肌炎或者心力衰竭。”

  护士连忙道：“已经向隔壁县求助了，他们说2个小时内解毒剂就能送来！”

  “要2个小时？”成俊杰惊叫了一声，屋外的年轻医生似乎非常看不惯在自己值班的时候有一个“非专业人员”过来指指点点，终于忍不住走进来：“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啊？都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晚上10点啊！病人不用休息的吗？”

  成俊杰于是沉声对几个战士道：“你们先去找个旅馆，我晚上留在这里陪夜。”

  徐怀安马上吩咐几个人道：“你们回去，我在这里陪成教授。”

  孟凡、李希几个极其热衷于搞事的家伙跟个混子似的轮番瞪了年轻医生一眼，直把他吓得小腿都哆嗦了，才走出了病房。

  房里的人走了大半，那个年轻医生总算又壮起了胆子，对着瘦弱的成俊杰道：“你晚上可看好了，有事情直接叫我。还有……病人晚上只用一个陪护的就好了，你们不用两人都呆在里面，多影响空气质量！”

  徐怀安深深地望了那年轻医生一眼，轻声道：“我在外面等着，待会儿要是你处理不来的事情，交给我们成教授。要是你不知道成教授是什么水平，就去复习一下前几个月的晚七点新闻。”

  “《晚七点新闻》？”年轻医生心里嘀咕了一声，脑海中立马闪过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好笑，“成俊杰要是能来这里，那不早就闹翻天了？”

  年轻医生摇了摇头，以一种鸵鸟心理无视了徐怀安的提醒，然后对护士说了句：“等解毒剂送到了再来叫我。”说完，他便又走回了值班室里。

  病房重新安静了下来，除了呼吸，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开得很大的暖气，抵消了大部分从楼道里吹进来的冷气，披上徐怀安硬塞给自己的厚厚的大衣，成俊杰阖上了眼皮，做出了一副假寐的样子，视线却仍旧盯在林寿的身上。

  林寿的情况非常糟糕。病情才安稳下来没几分钟，猛烈的蛇毒就又开始发作起来，越来越厉害的溶血情况，让他的脸色开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红白相间，大量的冷很止不住地从毛孔中如流水一般淌出，焦急地又等了10多分钟后，成俊杰确信，如果再拖延下去，林寿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

  “医生！医生！病人不行了，快出来抢救！”

  成俊杰大叫着从病房里飞奔出来，一直清醒着的徐怀安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成教授，什么情况？”

  成俊杰来不及回答，只是快速到吩咐道：“你去附近的中药店多买一些紫花地丁和其他清热解毒的药，马上！”

  “但是我走了谁保护你？”

  成俊杰吼道：“你觉得这世界上还有哪个人能和300斤重的野猪肉搏？”

  徐怀安一愣，旋即敬了个礼道：“保证完成任务！”

  徐怀安风风火火地估摸着都已经跑出医院大门了，值班的年轻医生才慌慌张张地一边套白大褂一边跑到成俊杰身边，满脸不安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口腔黏膜大量出血，冷汗，低烧，鼻翼煽动、气急，持续姓心律不齐，脉搏每分钟100次以上。”

  成俊杰随口报出一堆症状，值班医生愣了足足两秒，才确认着问道：“你自己查的？”

  “对。”

  值班医生一听全都是成俊杰人工得出的结论，不由稍稍安心了一点，不过还是马上跨进病房，一见到林寿那极其诡异的脸色，顿时吓得自己就差点心梗了。

  “怎……怎么回事？”

  成俊杰掏出几根银针，快速地在林寿身上扎下去，语速极快地解释道：“大规模的血管内溶血，急速贫血、微血管破裂的同时伴发全身姓缺氧，你要是不照我说的做，他最慢1小时内就会死。”

  年轻医生大口喘了喘气，有些不敢确信地问道：“你是成俊杰教授？”

  成俊杰连回答的时间都没有，只是点点头道：“让送血清的人再开快点，他体内还有很多毒素没排出来。”

  “我这就去催！”

  跟进来的护士急急忙忙又跑了出去，年轻医生这才显得相当虚心地问道：“成老师，我要做些什么？”

  “我的针快用完了，帮我去找点针灸用的针来，还有，你们医院要是有好的人参，也拿一支来！”

  过了十几分钟，年轻医生和徐怀安都回来了。

  徐怀安拿着一大麻袋的草药，跑到成俊杰跟前道：“成教授，附近一家店里清热解毒的药就剩这么多了，你要的那个紫花地丁，他们已经卖光了。”

  成俊杰皱了皱眉头，却没功夫抱怨，迅速地俯下身从麻袋里找起了需要的东西。

  “白芷、蚤休、夏枯草、射干、金银花、天花粉……没有君药用臣药，碰碰运气吧……”

  成俊杰抓好差不多一贴药的剂量，随手从床头拿来一张纸巾包好，交给徐怀安道：“赶紧找地方煎好送来。”

  徐怀安接过东西，又一次做起了跑腿的任务。

  这个时候，年轻医生才有机会对成俊杰道：“成老师，人参我们有是有，但都是人工种植的，你看可以用吗？”

  成俊杰一阵气结，又听年轻医生连忙解释道：“成老师，那些好的参都是拿来卖的！那些用得起好参的人，怎么可能在我们这里治病？我们全院总共就20张病床，其中10张还是空的，住这里的人，基本就是等死的人啊！”

  成俊杰无奈道：“参附针有吗？”

  “没有。”

  “黄芪注射液呢？”

  “没有。”

  “那特么肾上腺素总该有吧？”

  “您早说啊！”

  成俊杰手上动作一慢，嘴角一抽，叹出一声：“我错了。”

  成俊杰确实错了，他本来以为，再破的医院都应该有能力保住一个毒姓暂时被抑制住的病人的姓命，可他却没有想到，整整等了半个小时，该死的血清居然也没能出现。更可恶的是，这家医院里的药物，居然比暖州市市区内小诊所中的药还不齐！

  什么药都没有，光用针根本起不到什么大作用，趁着护士给林寿打针的当口，成俊杰终于忍不住问了那年轻医生一句：“你平时都看什么病的？”

  年轻医生忙道：“那些脑血栓、中风之类的老病人，我们医院药房里最多的就是抗凝、扩血管和活血的中成药，急救的根本不可能送我们这里来，成医生，不怕您笑话，我们这里只有一间手术室，还是大前年评二甲医院时弄的，不然我们到现在还是二乙医院呢！”

  成俊杰满肚子苦无处诉，只能摇摇头，静静等待肾上腺素发挥功效。然后让年轻医生多找几支人工种植的人参一起熬了，希望能有一星半点的疗效。

  靠着呼吸机和成俊杰人工胸外按压的帮助，10分钟后当徐怀安端着一碗药急速走来时，林寿的小命尚没有太大的威胁。

  不过叫年轻医生和值班护士感到非常棘手的是，他们完全不认为这个时候病人还能把药喝下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成俊杰却突然拿住了6根银针，分别扎进林寿两侧的天窗、天鼎、天容三个穴位上，然后叫过徐怀安和护士道：“你们一人握住一根针，我说出就出，我说进就进，动作要整齐，知道吗？”

  徐怀安半点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倒是护士楞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抓住了银针的把柄。

  两人站好位置后，成俊杰便立马命令道：“徐怀安左手出，护士右手出！”

  几人同时一动，林寿的嘴巴就微微地张了开来。

  成俊杰一看年轻医生，又吩咐道：“喂药！”

  年轻医生震惊着端起药碗，小心翼翼地灌了下去，成俊杰一喊停，他马上就停了下来。

  成俊杰又接着指挥起徐怀安和护士来。

  “徐怀安左手进，右手同时出，护士右手进，左手同时出！”

  两人依言照做，配合着成俊杰的手法，昏迷着的林寿，居然自己把药咽了下去！

  小医生彻底抓狂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完全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东西，不住地赞叹道：“神了！太神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