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阴行大班
“明天就是七月十五中元节，地官赦罪，所有受刑鬼魂自明日起七日内可暂不受刑，届时鬼门关大开，这些罪孽未尽不得轮回的鬼魂就会回到凡间回家里看看。”
端坐在主位的师伯，省城茅山观镇守一城之地的林英正在给堂下静立的诸多弟子讲解有关中元节的事，主要该是讲给张潇这样的新弟子听的。
“上天有好生之德，地府也要放假让灵魂受尽刑罚之苦的有罪之魂放放假。这本是法外开恩，可每年就是有那么一些不思感恩上苍，偏要逗留人间为祸一方。
我茅山弟子自入门一刻便立誓正邪对立，搏斗终身，每逢中元节前后必是鬼物做乱之时，这就需要我等斩妖除魔为民除害……”
林英声情并茂地讲述了一大堆茅山先辈，一生与妖魔鬼怪相斗，救民于水火的故事，又讲了一大堆慷慨激昂的话，大体上就是要他们这些弟子领会师祖精神，面对邪恶要挺身而出云云。
跟学校领导在升旗仪式上讲话一样，听地张潇眼皮子颤颤，再敲那些本土弟子群情激昂，各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恨不得现在就提三尺桃木剑，斩尽妖魔头。
“楚云，城西春江街连续三天发生命案，死者皆为男性，死后被吸干阳气，你韩师兄还在那里调查，你去帮一下他。”
“林北，魔都路青花巷有人声称见到鬼影，你带两个师弟去处理一下。”
“寇淮恩，青府路凤阳街43号，今早上传出有人死在家里，死状离奇据说是被压断脖子，你去看一下，死者亲眷报了警不相信鬼神，去之前把道袍换了。”
……
张潇看着一个个师兄领命而去，突然更加想去茅山亲眼看看第八洞府，从林师伯的话里不难看出，他刚才下的命令中有很多事主并没有找到茅山观，甚至根本就不相信茅山道士。
明明是去帮忙，解决杀人的鬼的，还要偷偷摸摸变装过去，整的像做贼一样，张潇心里不舒服可是又说不了什么。
如果是以前有人跟他说这世上真的有鬼，西方真的有吸血鬼狼人之类的，他肯定会怼一句：“你神经病吧！”
可是亲自接触过这些东西，并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跟这些东西打交道的张潇，看着破败的茅山观里的师伯师兄们，为了心中的正义依旧默默守护，内心既震撼有苦涩，既佩服又骄傲。
相比起来，他张某人从一开始加入赏金猎人的目的就是为了钱，即便现在拜毛三为师入茅山门庭也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挣钱，挣更多的钱。
这样跟师伯他们一比，张潇顿感自己好渺小，当然他不会后悔，因为他从来没有因为钱的事而见死不救。
随着林英师伯一个一个指令下去，激动的张潇和歩疾已经没有了先前的亢奋，怎么感觉最后要凉，降妖除魔逼格这么大的事不会最后跟他们没关系吧?
要是那样的话，他们的积分怎么办?
张潇现在看那些领导任务出门的师兄，脑子里都能看到他们头上一个个“5分”“2分”等等插上翅膀飞走了。
哎，自己要是也有茅山观这么厉害的情报网就好了，事主不找上门居然也知道城里的鬼事消息，组织的力量果然不是个人能够想象的。
张潇的预感没有错，所有同辈都有任务出门了，只有他们这些毛三与歩疾两人的徒弟没有分配到任务，难道就因为他们是外来的？
张潇偷偷看向毛三，想看看这个嫉恶如仇的便宜师父面对这种差别对待会是怎样的反应，甚至担心不会上演一场窝里斗吧?
令张潇惊讶的是，不只是毛三就是歩疾似乎都对此没有任何一样情绪，相反好像林师伯的安排一切都很如他们的心愿。
张潇突然间悟了，这是他们这些师父辈的早就想好的，看看林师伯下达完命令就转身走了，独留“义庄一系”在堂中分明是把分配权交给了毛三和继寻自己来呀。
你们的徒弟你们自己使唤，我这个做师伯的不好安排。
城外官道上两辆马车并排而行，打头一辆坐的是毛三和继寻两个师父辈的，这二位往马车里一坐，谁也不说话就搁那儿打坐，完全不顾后面马车里还在懵逼中的四个徒弟。
车厢里四双眼睛骨碌碌转着，你盯我我看他的，都是一脸迷茫，谁也不知道师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回事?师父不会是生林师伯的气，不打算呆在省城了吧?”最闲不住的阿才率先打破沉默。
“别胡说，师父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师父说去梅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阿秋训斥了一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阿才。
阿秋的问题谁都不知道答案，那两位都是大爷，他们不主动提起谁敢去问哪，只是张潇就在想会不会跟中元节有关，可真要有关联应该让他们留在省城啊?
“阿秋，师父前几天不是一直在观里忙着中元节什么事嘛，好像要做什么东西，现在突然离开算怎么回事啊?”
张潇认为阿秋毕竟跟了毛三那么多年，应该知道每年这几天毛三都准备些什么，猜不到之后要发生的事了解一下从前也是很好的嘛，至于另外一个知情人是真没有跟其对话的意思。
“师父往年在中元节前都要印刷大量的冥钞，可是今年用来印刷的刻板字模都被毁坏掉了，应该……”
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阿秋刷的一下站起来，刚好撞到马车顶端，一下子用力过猛痛的阿秋抓耳挠腮的。
“我想起来了，这会坏了事情大条了。”阿秋捂着头抽着冷风解释道：“师父是地府任命银行大班，专门负责富贵镇附近十里八乡冥钞印刷以及控制流通工作的。
义庄除了平时的收敛尸体，另一项工作就是为死人提供钱财，死后没钱要去阴间豆腐坊磨够十年豆腐才有资格上堂听判的。”
“那样岂不是很好，少受十年罪，要是过了堂有几个能免受十八层地狱酷刑，还不如磨豆腐。”张潇不以为然。
阿秋煞有介事，语气都变得阴森森的：“你以为磨豆腐是很好的差使吗？阴间豆腐坊设在弱水河畔，河面上每天都会有度厄风刮过，听说度厄风吹，鬼神颤颤不下于经历一次酷刑。”
张潇才不信这些，真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见张潇不信，阿秋有些急了，这怎么还不信呢，师父亲口说的呀!
“我可告诉你你们啊，别以为这些事跟义庄没关系，每年印刷多少冥钞都是有规定的，不能多也不能少，说是什么维护地府的市……市……”
“市场经济?”
“对，就是这个词，市场经济。”
“少来了，就算地府要维护市场经济，怎么着就那么一个小义庄，还管全地府的钱哪?”
“哪能管全地府啊，师父负责的是富贵镇方圆百里所有村庄阴间事，谁家死了人一般都请他做法事，烧给死者的钱啊纸扎什么的也都是义庄提供。”阿秋急乎乎地说道。
“那咋办，现在义庄被毁了，这也怪不了我们啊，总不见得人家拿着枪指着你的脑袋，你还傻乎乎地给地府印钞票吧?”张潇见阿秋不像说家伙，心里已经信了三分，他现在对茅山跟地府的关系起了很大的好奇心，他可记得那位借继寻的身的师祖提起的阴阳司的事呢。
“身为地府银行大班，不能及时印出规定内的钱财，会让地府多处一大片穷鬼，没钱你就得乖乖在豆腐坊等十年，多受十年罪，判官判刑的时候可不会把这些算进去。”
“我去，这么黑心，阴差不怕被查吗？”
“怕什么?这些年兵荒马乱的，死的人可多了，没家人烧钱给他们用的同样比比皆是，你没钱排队呗，能查出什么来?”
“天下乌鸦一般黑，可这也没什么吧，能有多严重的后果?”张潇漫不经心。
“切，要是平时出了这档子事大不了重新搞一套工具嘛，可是中元节就要来了，家家户户都要敬祖先，这个时候你告诉他们没钱?你觉得这些鬼的怨气会算到谁的头上，会折损阴德的。”
张潇没话说了，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还是少发表意见为妙，虽然阿秋说的话有些模糊不是很清晰连贯，但是大体知道一点。
要害不能尽快解决冥钞骤减的问题，张潇的便宜师父会倒大霉，不要试图跟地府讲道理，没那个资格。
难道这次去梅城，是为了重新印刷足量的冥钞?
这也太不现实了吧，虽然冥钞单张面额巨大，但是一个鬼的消耗量就很巨大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够干嘛的。
张潇直觉这次去梅城应该跟毛三的什么阴行大班的地府职位没什么关系，应该还有别的事，张潇猜测此行梅城可能跟那些师兄一样为了明天的中元节少出点幺蛾子。
嗯，不知道谭怒和韩硕收到信了没，中元节应该可以刷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