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救火队员
在张潇的逼视下，圆脸士兵悻悻地收起大洋，开口就是一人两块，他当然知道这是漫天要价，而且也没指望人家能痛快拿出来。
但是马队长的规矩就是这样，外乡的有钱人想要进梅城，只要你不是那些大人们的亲戚那就得留下买路财，普通百姓意思意思就行，有钱人嘛不敲白不敲。
当个守城门想捞油水，不就靠这点权力嘛?
你要想闹事反而正中下怀，外乡人想到梅城撒野，也要不把他们这些地头蛇放眼里了。
两辆马车坐六个人，衣服也不像是权贵人家穿的，那么只能是乡下来的土财主，敢跟哥几个耍横玩不死你。
可是张潇直接就拿出十二块大洋来也确实让他吃惊，虽然张潇的眼神让人很不爽，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无缘无故把人扣下。
圆脸士兵转头看向一旁阴影下惬意地坐在椅子上剥花生吃的马队长，得到对方点头许可后恶狠狠地瞪了张潇一眼就招呼人放行了。
今日放你一马，只要你还在梅城，早晚会犯在爷手里。
这是张潇从对方的表情里读出的内容，不管准不准确张潇都不想跟此人多计较，将死之人何必理会。
车夫把张潇等人送到梅城就走了，听说一个人就要两块大洋，他们可没指望雇主替他们付，没人会这样干不是吗？
好在出城前这些车夫就带好了干粮，离梅城不远有一个李家集，速度快的话能在天亮前赶到那边投宿，从省城到梅城这条路两人常走，哪里歇脚门清。
要不是张潇等人交恶了城门官，他们也可以进城里，但是现在万一被算进张潇一行人中也要收两块，那还赚个屁的钱，还不如早点去李家集。
明天是中元节，这几天没人敢走夜路，张潇把尾款一付，两人道声谢就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事先有符鸟传信，所以毛三一行人进城后没有当瞎子乱转悠，直接在最近一家小吃铺子歇脚。
餐桌摆在街上，众人没有点菜，街面上行人形形色色，虽然这年代没有什么汽车尾气之类的，但是行人多灰尘多何况卫生意识真心不咋地。
跟张潇和歩疾的想法不同，即便舟车劳顿腹中饥饿阿秋阿才依旧忍着，到梅城了吃饭问题自然有人解决，而且第一餐接风宴肯定丰盛啊!
果然没过多久，来了两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打了三四块补丁的衣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要不是收拾的干净没什么灰尘张潇都以为来了两丐帮底子。
“楚师兄?你是楚师兄对不对?”
听到阿秋惊喜的叫唤，张潇略微尴尬地看了眼天边，从口袋里抽出的手又放了回去。
这时候哪还要人介绍啊，同门师兄啊，要是真把钱掏出来平白无故给自己树敌呀!
楚师兄叫楚雄，是茅山镇守梅城的楚庸师伯的弟子也是楚师伯的亲生儿子。
另外一个叫韩冬，是楚雄的师弟，两人是奉师伯之名来接毛三和继寻的。
以前楚庸带着楚雄外出降妖经过富贵镇，在义庄歇过脚，所以阿秋和才认识楚雄，只是没想到再见到会看到对方这个样子。
“楚师兄，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你跟我说我帮你出气。”
再见故人的欣喜，因为故人的伤而变了味儿，居然有人敢欺负茅山的人，这不是找揍嘛，阿秋当即就挽起袖子要把罪魁祸首狠狠教训一顿。
楚雄只是站在一边尴尬地不说话，韩冬脸上气愤，牙齿咬地吱吱的显然很气愤，但是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倒是毛三好像对此早有所料，对两位师侄的窘迫际遇没有过多言语，只是让楚雄前面带路。
只是喜欢观察的张潇，还是发现了毛三眼中隐藏起来的熊熊怒火，连继寻都死死捏着拳头，表情深沉又在竭力克制着，显然也知道楚师伯一脉发生了怎样的变故。
众人一路无话，默默跟随楚雄和韩冬，穿过一条条街道和巷子，最后来到狭长的巷子里。
看着眼前摆的一个个纸人、纸马、纸牛、香烛、香炉冥钞什么的，像买纸扎多过道观，要是里面再有个太平间，张潇都以为回到了义庄。
“毛师叔、继师叔我们到了，家父这时候在后院做事，你们先进来，小冬快去禀告师父。”
门前的纸扎楚雄早已习惯，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礼貌的请众人进去。
张潇怎么也没想到，梅城的茅山道观，居然成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纸扎店。
前门做门面卖纸扎冥钞，穿过去有个小院子，两边种上了新鲜菜蔬，整个地方还没有义庄大，只有三间屋子。
跟随楚雄大家先进了正中间的屋子，这是祠堂，大家先祭拜一下然后才转移阵地。
整个院子里除了祠堂就是东西两间卧室，还有一个小厨房以及一个茅房，很尴尬地没有招待客人的地方。
这么大的院子在梅城也算不小了，可是有个大祠堂空间就显得不够，现在连一个合适坐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见得让他们坐床上吧?
好在大家都是同门，没人会计较这个，很快东边那件师伯的屋子门开了，韩冬走过来：“师父让两位师叔进去。”
传完话韩冬就退到一边不再吱声，空气中的沉闷气氛让所有人都觉得不舒服。
连平时最跳脱的阿才都没有开嘴炮的兴致，无聊得站在院子里。
“咳，那个什么，楚师兄前面不要人看着嘛?”
这点防盗意识都没有，怎么做生意?出门居然连门都不关，也不怕进贼!
该不会连贼都不愿意来吧?
明天就是中元节，纸扎铺子应该生意很红火吧，怎么瞧着师伯这家纸扎铺大门敞开这么冷清啊。
没贼你可以说是东西不吉利偷不得可是这时刻都没人买，啧啧，这就耐人寻味了。
“没事，有人要买会叫的，纸扎这东西谁会偷啊?”楚雄不以为意，显然对自家的生意很不在意。
“这可说不定，明天可是中元节，大家都要祭祖买香烛的，你不要去看着点?”张潇小心翼翼地试探到。
从毛三那里张潇大体了解过茅山在各地的组成结构，城市里面均是道观，城里有钱人多香火足够养活人。
至于乡下小村庄不设点，只有一些大一点的镇子才会有义庄，除了收敛无人认领的死尸，并做点仵作的活外，就靠制作贩卖纸扎冥钞香烛这些东西赚钱。
当然身为茅山弟子，抓鬼除妖的事也是必须要做的，可是抓鬼的事不是每次都有人愿意花钱请的，没钱难道就不抓了吗？
所以纸扎之类的才是固定的收入来源。
但是一般城里的都不会做这当生意，道观只要靠香油钱，给人做法事以及抓鬼就足够日常开销，还能让道观里的人生活的很好。
可是现在呢？
张潇在省城时，见过茅山观里道童做纸扎的场景，据说是为了贴补观里的开支。
梅城这边更绝，道观直接变成了纸扎铺，而且貌似还没什么生意，瞧这两位师兄的形象，除了还算干净外，那东一块西一块的补丁哪里还像个茅山的道士。
以前张潇没亲眼见过道士，只在武侠电视中看到过，那时候道士一词在他眼中都是仙风道骨，轻抚拂尘退敌三里的。
而且道观是赚钱的跟和尚的寺庙一样，每天香客不断，一个个达官贵人拉着大把的银子来，只为了许个愿或者还个愿，又或者找个得道高人求个签补个卦，哪里想到居然会有这么落魄的一面。
即便是喜欢四处云游的，也能凭铁口直断或者捉鬼的本事化缘不是，怎么梅城的楚师伯混的这么惨呢？
也不出来见个面，只把师父师叔叫进屋去，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楚雄也知道这样把人晾在院子里，不招待不说，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太失礼，大家都是同门不假，可毕竟除了阿秋阿才，还有两个今天才刚认识不是。
“那什么，家里地方小不够住，我带你们去住旅馆，别嫌弃啊!”楚雄笑呵呵地试图化解尴尬，只是目光中的苦涩和肉痛都瞧在张潇眼里。
既然不愿说，张潇也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到时候真要他们帮忙了自然会知道，没必要搞得太僵。
另外张潇也没有拒绝楚雄帮忙安排住宿的事，他虽然看出楚师伯一脉囊中羞涩，生活窘迫但是有些话不能说出来，有些事也不能做的太明显。
住宿的事让楚雄安排，反正还要在梅城住几天，自己现在有钱。
虽然谭怒的金条还没有交货，但是他卖了一个古董花瓶，得了三千块大洋够让楚师伯一家过的宽敞些了，只是要注意些方式方法，被伤了人自尊心罢了。
所以楚雄要带他们去旅馆，张潇自然欣然前往，一路上就问楚雄梅城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不像是来帮忙的倒像是公子哥到梅城玩耍的。
晚上的接风宴，张潇没让楚雄请，让楚雄带路到一家火锅店涮肉吃，张潇出钱。
楚雄很不好意思，坚决不肯，张潇好生劝解了一番，也许是钱袋子真的很瘪，楚雄最后还是妥协了。
唯一让张潇好奇的，就是那位楚师伯依旧没有出来见一面，晚饭还是张潇让打包由楚雄带回去的。
躺在旅馆的小床上，油灯已经吹灭了，但是张潇没有谁，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他没有再考虑楚师伯一家，只要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就行了，其他的谁还没有秘密呢。
张潇现在只对明天的中元节感兴趣，从今天楚师伯家的情况来看，他们这回是来充当救火队员来了，那么阿秋说的什么阴行大班，什么倒大霉的说法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如果后果真那么严重，林英师伯怎么可能让他们来当这个救火队员，自己的身上的火还没灭掉呢!
没有后顾之忧，张潇对明天更加期待，也不知道谭怒和韩硕来了没有，大把赚积分的机会可不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