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之路

  霍瑶光远远地给谢铭铁使了个眼色，劝诫她按兵不动。此去建康山高水阔，她找个机会便能溜之大吉，何须铁娘铤而走险。

  及至此刻，霍瑶光总算明白自己大难不死的原因。她自诩不是什么兼济天下的大人物，寻了姚进宝和郭定坤报仇雪恨也只是一己之私，可是在永安县百姓眼中，她竟成了救民于水火的女中豪杰！

  这一路走来，不少百姓奔走相送，争相奉上粮油蛋肉。

  霍瑶光幼时家贫，一年到头见不到荤腥，看到肉便两眼放光。可是常胜却命人将百姓拦在百步之外，称卫将军不允许士卒收受百姓资财。

  霍瑶光在心中暗骂，这分明是百姓感激她为民除害，又不是要贿赂卫将军。可是转念一想，常胜说卫将军不许“士卒”收受百姓资财，莫不是在将军眼中，她仍然算是他麾下卒妻营之人？

  卫将军要保他？

  霍瑶光摇了摇头，她直到此时也没能见到卫将军真容，二人非亲非故，他怎么可能保全她这个杀人不越货的无名小卒？

  她百无聊赖地瘫软在囚车上，被颠簸的路途摇晃到浑身散架，悠悠的白云从头顶飘过，像是她与姐姐年幼时推起的雪人。那时候一家人还住在北边，没有晋室南迁，没有家破人亡。

  怎么一转眼，就只剩下她一人？

  “呦，才一天不见，就沦为阶下囚了？”一道男声忽然响起，无不讥讽。

  霍瑶光懒洋洋地转过头，只见先前同她结下梁子的伙夫长正对着他冷笑。

  卫将军暂停行军，又到了埋锅造饭的时候。

  虽说霍瑶光是囚犯，也不能短缺了干粮。伙夫长站在囚车前，那个约莫十几岁的小伙头军跟在身边。他手上端着一只缺了口的饭碗，正准备递给她。

  伙夫长咳嗽一声，“啪”地打落了伙头军手上的筷子，连同他手中的碗也一同晃荡，大半碗汤水洒了一地。

  “一个囚犯，有的吃就不错了！”伙夫长又扯着嗓子干咳了几声，吸出一口浓痰，“呸”地一声啐在碗里，“给她。”

  霍瑶光此时在囚车内，即便是气得七窍生烟也无可奈何。

  小伙头军显然没有料到如此变故，端着碗不知道如何是好。

  伙夫长“咚”地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愣着干什么！”

  碗里的汤水又洒了些许。

  霍瑶光兀自生了片刻闷气，便伸出手道：“给我。”

  小伙头军眼神犹豫，不知如何是好。

  “从昨夜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过，渴死我了。”霍瑶光对他道。

  霍瑶光觉得伙头军年纪尚幼，又遇到这样一位上级长官，能分得清是非黑白已经是难能可贵。她若是不肯接过饭碗，定会连累了他。

  小伙头军急得快哭了，只见霍瑶光对他点点头，像是丝毫不介意伙夫长方才的举动。他终于将手上的碗递了出去，不过须臾之间，那只碗如电闪雷鸣般飞了出去，稳稳砸在伙夫长的脸上，竟是碎得四分五裂。

  随着伙夫长一声哀嚎，口鼻鲜血不止，眼看着就要汩汩奔流。

  小伙头军惊愕至极，未曾看清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