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送书
睡前，朱大可还逼叨叨问张大宪，晚上睡在野地里会不会被蚊子给吸干喽？
关于这个问题呢，张大宪懒得回答，甩给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去体会,当然，朱大可没看见，所以在那里话痨似的哔叨哔叨。
张大宪叫上丁智慧回屋里，与他一人搬出了两套被褥走了出来。
出门时，两人被陈香兰给叫住了，给了他们每人两个白纱布做成的简单药囊，说是驱蚊虫的。
“大仙！”
“嗯？”
“我开始羡慕你了！”出门后，丁智慧歪着头看着张大宪说道。
“此话怎讲？”
“你们家有幸福的味道”丁智慧望着远处即将消失在地平线的夕阳，神色有些落寞，“我父母要离婚了！”
“突然的决定？”
张大宪心一沉，停下来看着丁智慧。
丁智慧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说道：“算起来，六年前他们差不多形同陌路了！”
张大宪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高中前，我听我妈说的最多的就是‘你又去找女人了’，而我爸每次听完这话，就强拉着我妈进了房间，隔着门都能听到我妈的惨叫！”
丁智慧也没嫌弃脏，找了一个田垄，抱着被褥坐了下来，“后来，我给他们说，你们要是再闹，我就去街头！你也知道当年鸣鹿市的“街头”意味着什么！”
“你要是真去街头，即使能撑到现在，也差不多该进监狱了!”张大宪坐下，插了这一句话。
“是啊！我大哥他当年没撑住，就是死在了街头！”丁智慧长叹一声。
“你是说当年震惊全市的那场街头血拼,一人砍死了五人，重伤了十人，最后被砍死的那人，是你大哥？亲的？”
张大宪心中大骇，那个人是个猛人啊！
丁智慧点点头，“他叫丁再三！”
“咱们学校的第一个状元？”张大宪再次被震惊了，“可是当年新闻上不是这么说的！”
“学校，还有市里是要脸的啊！”
丁智慧闻了闻手里的药囊，只觉得一阵清馨扑鼻，心中的淤积不快，仿佛被稀释了，“我爸从市里拿了那块地皮后，我哥就从我家的户口上消失了，能再次证明他来过这一世的，就是市精神病院的那份档案！”
“当然，还有我的记忆！”
丁智慧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得有些惨。
“大仙，你说可笑不可笑？”丁智慧笑声之中带着哭腔，“我哥的前车之鉴，也是我的护身符！有时候，我想啊想，我与我爸我妈的做法有何区别，我们都在榨取我哥，就算死了也没有放过他！”
张大宪掏出纸巾递给丁智慧。
他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望着夕阳失了神。
两人保持静默，直到最后一缕光芒消失，他二人才起身走回“工地”！
他们到时，张哉和朱大可一老一少，早已经用木板和红砖堆了四张“床”出来，上面还有通明的塑料布撑的棚子，为了挡夜间的露水。
“唷！你阿姨这次拿出好东西了！”张哉从丁智慧手里，接过药囊说道。
“什么好东西？”朱大可问道。
“药囊！”张哉说。
“这有什么说法？”
张大宪还是头一次听说。
“这药囊名叫‘清风’！”张哉说道。
“镇元子的一个仙童也叫清风！”朱大可脑洞大开，“不会与他有关系吧？”
“你可真能扯！”
丁智慧轻轻锤了一下朱大可。
张哉笑笑，接着说道：“硬说的话，也算沾了点边！这药囊是道家的医药方，被你们陈阿姨给复原出来了，但由于药材不好搜集，一直没舍得用！”
“宝贝啊！我可要收好了！”
朱大可从张大宪手里一把抓过药囊塞怀里去了，那样子可不就像捡着宝了。
“说什么呢？”
四人寻声看去，见陈香兰提着一个瓷茶壶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四只瓷碗。
“怕你们晚上渴，给你们送壶茶过来！”
“谢谢妈！”朱大可和丁智慧同声数道。
张大宪上去接过茶壶，陈香兰放下碗后，张哉拉着她的手也说了声“辛苦”！
“智慧，你随我来一下！”
听到这话，丁智慧倒是一愣。
“阿姨叫你呢！”
朱大可推了一下丁智慧。
“哦哦哦！”
反应过来后，他随陈香兰朝院子那边走去。
他们没有进院子，而是在门外面停了下来，陈香兰弯腰从门槛上捡起两本线装书递给了丁智慧，摸着他头，说道：“心中苦闷难抒时，就看看《庄子》吧！尤其是《逍遥游》！”
“妈”
“书送你了，记得看！现在回去睡吧！”
陈香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进门里。这个孩子与她当年的四弟何其相似，尤其是那股子精气神。
月亮高悬，晴空万里，苍穹繁星点点，田野最西方向的万家灯火忽明忽暗，在这夜里好似天上坠落下来的繁星。
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的内心，陈香兰是第一个！丁智慧摸着手里的书，对着院子深深鞠了一躬，也在心中默默地说了声谢谢。
这些年来，他夫妇二人虽然归野，但并非归隐，那些世事他们心里很清楚。张哉看着身边已经酣睡的儿子和朱大可，他又看了看不远处走回来的丁智慧，掐灭了手里的烟，心中感慨夫人当年的英明决断。
更明白了“言之”二字背后隐藏的那个字——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