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之下

  中州的高铁站在市区的东面，习惯上被人东站。

  穿过问鼎门，汽车沿着荣校路一直往东走，未过几分钟，就看到了东站那高高的站台。

  下了车，张大宪让丁智慧给崔颖颖他们打电话，问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原本张大宪要打的，可惜手机在打斗中，掉进黄河里了。

  知道他们才走了一半的路程，还有将近四十分钟，才能到站，想想在站外面干等着这么长时间，还是挺无聊的，张大宪在站外广场上大眼一溜，找到了一个挺有意思的地方。

  高铁站广场的对面，有一家只有一扇门的咖啡厅，张大宪觉得它有意思是因为这家店外面的告示牌上的一句话：咖啡对身体好。少喝热水！

  来到店外，在推门进店时，张大宪指着那块小黑板，对丁智慧说道：“瞅瞅！”

  丁智慧双手抱在在胸前，一手还捏着下巴，摆出来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沉吟十几秒，打了一个响指，道：“妙哉！”

  这时候，刚好一位穿着白衬衫和短裙、涂着烈焰似红唇的姑娘，从他两人身边路过，听到丁智慧这一声“妙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而她身边大热天还穿着蓝色牛仔裤，一脸严肃的马尾辫姑娘，小声嘀咕一声，“装逼犯！”

  她以为自己离得距离远又说得很小声，张大宪和丁智慧应该听不到，可是这两人可是练过的人，她在三字被他们二人听得清清楚楚。

  丁智慧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张大宪倒是皱着眉头看了那姑娘一眼，推开店门与丁智慧一起走了进去。

  张大宪，挑了店里最靠里的一个旮旯角，也没看桌上的单子，冲看没走到他们这里的服务员喊道：“一杯117！”

  “你自己喝什么，看着点吧！”

  张大宪叫完，这才想起来，还有丁智慧没想好。

  丁智慧一脸无奈，翻了翻单子，对站在旁边的服务员说道：“柠檬薄荷茶！”

  服务员在本上记下后，紧接着问道：“加冰吗？”

  “加！”

  “这位帅哥，很抱歉，我们这里的咖啡都是现磨的，没有速溶！”服务员歉意道。

  “那来一杯这个吧！”张大宪翻都没翻单子，指着封面上面的图，说道。

  “这”服务员好心地提醒道：“这个咖啡是我们老板唯一亲自动手做的，这个有点小贵！”

  服务员说这话，是因为张大宪和丁智慧两人看起来颇为狼狈，尤其丁智慧背后还背着一根看着颇有念头的竹筒，加上张大宪乱糟糟的头发，真是一副刚出山，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穷山恶水的穷小子，不想那种为了装逼，而喝好几百一杯咖啡的人。

  张大宪听到这话，心里有些好奇，这咖啡能贵到什么离谱的地步。

  翻开单子，他先看到的不是咖啡的价格，而是一句话——我已经熟悉了他们，熟悉了她们所有的人，熟悉了那些黄昏，和上下午的情景，我用咖啡匙量取了我的生命。

  这段话后面，标注的是ts艾略特。

  张大宪对他不陌生，从中州回来他就读了艾略特的代表作《四个四重奏》，对里面的一句诗句，影响非常深刻——

  “荒唐可笑的是那虚度的悲苦的时间

  伸展在这之前和之后”

  服务员察觉到张大宪愣神，以为被那价格给吓到了，慌忙说道：“我们还有意式研磨咖啡，味道相近！”

  张大宪似乎是没有听到服务员的话，问了她一句，“这句诗是谁写的？”

  “艾略特！”服务员说道。

  “我的意思是谁写在这单子上的？”张大宪望着服务员说道。

  “老板写的！”服务员回答道。

  “我点一杯！”张大宪望着对面坐着的丁智慧，问道：“要不你也来一杯，这个价位还对得起那里产的咖啡！”

  “不要！咱妈说那玩意儿喝多了失眠！”丁智慧拒绝了。

  一旁的服务员，有些尴尬，苦笑不得。

  张大宪对于丁智慧的恶作剧，表示很无奈，家里老娘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等一下！”

  张大宪喊停转身要离开的服务员。

  “怎么了？”服务员说道。

  “你笔让我用一下，我写一句话，你一会儿递给你老板！”

  张大宪接过了服务员手里铅笔，在单子上那句话的下面，写到：

  “因为我知道，时间永远是时间，地点始终是地点，什么是真实的，只真实于某一个地点。”

  服务员接过铅笔和单子，看是看清楚了单子上面的话，不过没明白那话时什么意思。

  服务员离开后，张大宪就有些后悔了，喝杯咖啡而已，干嘛要撩拨人家老板，要是以为文青那就可能没完没了。

  丁智慧似乎会读心术，笑津津地对张大宪说道：“要是来了一位大哥，你家伙就好玩了！”

  张大宪瞪了丁智慧一眼，说道：“手机给我，给潇潇打个电话！”

  丁智慧把手机递给张大宪。

  在张大宪打电话和刘潇潇聊得黏糊唧唧的时候，这家叫金帖尾的老板，看着单子上张大宪写的那就话，磨咖啡的心思，也没有了。

  金帖尾已经开门了六年，来这里歇脚的也好，特意赶来喝咖啡的也好，从来没有人会真正在意单子上的那句话，即使有人留意了，也就赞赏文案写的真好，从来没想过这话的后面是什么意思。

  今天，是六年来第一次有人读懂了。

  “青鲤，发什么愣，水都快烧干了！”

  李神弦上前一把夺过来宋青鲤手里的单子。

  “干什么呢！”宋青鲤瞪了李神弦一眼，嗔道。

  “哎哟，这话真么骚气！难怪撩到你了！”李神弦笑得咔咔响。

  “不行，我眼看看这人！”

  李神弦推开操作间的门，大步走了出去，后面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的。

  宋青鲤担心李神弦乱折腾，就慌忙跟了出来。

  24号？

  李神弦看了看服务员本上记得座位号，再次确认，对呀，就是24号，没错！

  怎么会是这俩小子？？？

  “装”

  李神弦后面那话还是克制住了，没说出来。

  张大宪和丁智慧抬头一看，靠，这不是外面骂我们“装逼犯”的马尾姐嘛，怎么也过来？

  难道是冤家路窄？

  张大宪挂了电话，无聊翻着单子打法时间，而丁智慧继续喝他的柠檬薄荷茶，两人都好像没看到这人一样。

  明人不说暗话，无缘无故骂人，还想让人给你好脸色看？

  痴心妄想吧！

  “那话是你写的？”李神弦看着张大宪质问道。

  丁智慧喝着柠檬薄荷茶，而那点咖啡的不用说就是张大宪了。

  张大宪和丁智慧对视一眼，没搭理她，继续翻看手里的单子。

  “你！”

  她李神弦何等的傲~气，从来都是她无视别人，哪里被人给无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