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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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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荣光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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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族·云荒城】

  天色渐暗,荒城的天空已经变得漆黑而寒冷,眼睛看不见的是周围的夜,冰凉十万魔族将士盔甲的叫雪,整座城池都已经熄灯入睡,但在中央最高的地方仍旧灯火通明。

  最中央处是云荒城的大将军殿。

  大殿上,玉杼娇小的身体披着冷而硬的铠甲,一个人正焦头烂额地处理着魔族大小的军务,自从荒城从叛乱中回归到魔族的怀抱里,她就被妃楹任命为大将军,统领魔族天下军队。

  这对于她不知算是无上的荣光,还是毫无意义的虚妄。

  案台边上的蜡烛今夜已经烧断了三次,现在边上燃烧的第四支油烛还剩下一半的躯体在火光中缓慢熔化,玉杼虽然已经疲惫不堪,但一想到还有一堆军务未处理完毕,不敢有一丝懈怠。她今年不过才672岁,亦是花季中的少女,本该像寻常女孩一样烂漫天真的谈情说爱,可是肩上却扛着整个魔族的天下,这是多么无情的玩笑。

  荒城的夜是世上最冷的夜,大殿外一阵疾风跑过,推开了大殿的木门,木门摇晃得吱吱响着,寒风迎面而来,玉杼不禁咳嗽了一声,准备起身去关门,但站起来的一瞬间差点因为立不稳倒下,她的下肢因为一直坐着而发麻了。

  “杼儿,你为什么还不睡。”木门被轻轻关上,大殿上徐步走来一人,和玉杼一样,他披着冷而硬的铠甲,不同的是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一丝玉杼这个年纪所没有的深沉。

  玉杼看见是鹿秋来了,本憔悴的脸上多了几分欣喜,她站在原地很无奈地笑着说:“魔族大乱初定,很多事情都需要处置,再加上马上要进攻小重天,粮草和行军路线的勘察都需要我部署。”

  鹿秋走到玉杼面前,脱下了自己披在铠甲外的锦裘,小心翼翼地披在她的身上。

  玉杼突然感觉眼角干干的,想起自己从小就是孤儿,被荒城的军队收养,打小就过着在马背上颠沛流离的生活,被逼迫体验着人情冷暖,从未有一人关心过自己。

  “谢谢。”玉杼糯糯地说着,仿佛这时候她只是一个小女孩,不是那个统领天下兵马的大将军。

  鹿秋今年1400多岁了,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不知道他的家世,玉杼也从来不会去问,她觉得每个人都会有一段不想被提前的时光,或者被埋藏的岁月,如果故意打扰,只会让大家互相不愉悦。

  “我给你打了盆热水洗下脸,这么冷的天,皮肤很容易干裂,你不能忘记自己也还是个小女孩。”当玉杼还沉溺在往事里时,鹿秋不知道何时已经端来了一盆热水,他的声音很浑厚但温柔,附合北方战场上马革裹尸的男人的气度。

  玉杼伸手去洗了把脸,金色的铜盆中倒映着她的脸,细柳般的墨眉,玉削的鼻尖和樱红的薄唇,如果不是这一身铠甲束缚了这个女孩,她若换上女装肯定美丽动人。

  鹿秋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这也许是他唯一能作为她做的。

  这时案上的蜡烛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玉杼本想再让侍从换一支,但被鹿秋拦下,说是夜深露重,寒气交加,不应该太过操劳,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耳根子软,禁不住别人的两三句话,还是决定去休息了。

  那天晚上玉杼拥着鹿秋厚实的锦裘入睡,睡得格外香。

  然而好梦不久留,第二天醒来时,玉杼休息的殿外已经陆陆续续赶来了好几个披着铠甲的将领,多是荒城中高级的将领,他们面色焦虑,来回踱步在殿外。

  终于,玉杼被门外的躁动扰醒,知道不对劲,连盔甲都没来得及穿上,只披着鹿秋的锦裘就去开门了。

  “大将军,百里外有二十万神族军队出现。”一个年纪稍长的将领,见玉杼走出,急忙跪下说,身后跟着的将领也纷纷跪下。

  玉杼头上的发丝飘着,划过她的脸颊,就仿佛细雨落下。

  她听到后,立刻追问,“带兵的是谁?!”

  那个年纪稍长的将领的脸色有点青了,回答道:“是印河。”

  玉杼愣了一下,刚刚脑中出现过很多种猜测,就是没猜到他。

  “他怎么会成为神族的将军?”玉杼难以置信地问着,听说印河在幽城神秘消失后一直杳无音信,没想到此刻会突然带兵出现,真的是让她诧异而惊恐。

  跪着的将领们也不知为什么印河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眼中也是交织着迷茫和好奇。

  鹿秋这时候也来了,他也收到了相同的情报。

  鹿秋褐色的瞳孔闪烁着寒气,他冷冷地说着:“我去会会这个原来的城主。”

  他非常不喜欢别人打扰玉杼的好梦。

  玉杼笑着答应了,她虽擅长守城,但是攻阵拔营却远不如鹿秋,随即他便率领五万大军出城。

  【印河军营】

  此时,城外百里的大帐内,一个中年男人正危坐在上,他低着头,借着帐篷内的篝火可以看到男人的麦色的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大帐内除了他还有个黑袍人,就同夷舒和张玄灵之前见到那些黑袍法师一样,那个人也是一身暗黑色的法术长袍,脸庞被金色的面具给遮挡住,浑身上下都没有温度和气息,就像飘在大地上的一缕魂,找不到归属的地方,而孤零零存在于这个世上。

  “你走吧,告诉你的主人,我会兑现自己的诺言。”中年男人对着那个黑袍者说道,摇手示意他离去,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黑袍者点了点头,眨眼就变成一团黑气冲向帐外,像西边飞去。

  篝火熊熊的燃烧着,大帐内的温度不断上升着,和外面的积雪形成鲜明对比,中年男人慢慢抬起了头,火光中那张麦色的脸完全露了出来。

  是印河。

  他随手拿起了一壶酒饮下,烈酒于他,如同好友,只有厚重的酒气能让他忘记一些事情,他疯狂地灌入口中,一边喝,一边眼中流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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