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〇章:杀不杀
人质是唐闪的父亲。
唐闪下意识喊了出来，同时停止动作，杵在原地。
他不敢相信曾经追着他打的壮汉变成了这个模样，他明明那么有劲，一拳就把自己打翻在地。
咚、咚——
铁棍敲击水泥板的声音唤醒唐闪的记忆。
那是个漆黑的夜晚，拯救学院选拔赛就要开始。
唐父不让唐闪出去，唐闪偷偷从窗户逃走，唐父拎着铁棍子在后面追赶。
唐闪躲在建筑废墟中，唐父挨个寻找唐闪。铁棍敲击水泥般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唐闪一辈子也不会忘。
最后唐闪利用玄脑甩掉了父亲，他回头看时，只看见父亲的黑影，跌跌撞撞。
后来唐闪获得特招，本想回家得到父亲表扬，结果得到的却是一顿暴揍。
唐闪怎么解释都没有用，被打的浑身流血。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唐闪决定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逃向黑暗，寻找光明。
唐闪在后面追赶，嘴里不停喊着：打死你，回来，回来，打死你。
那是唐闪最后一次见唐父，到了拯救学院后，唐闪从没想过回去，也没唐父联系过。还是后来加入了灭尸军，灭尸军对家属优待，替唐闪寻找唐父，结果没有找到。从此，唐父便消失不见了。
唐闪说不上伤心，也说不上高兴，就当生命中过客罢了。
——消失就消失吧，反正人总要消失的。
唐闪渐渐忘了自己还有个父亲，今天突然出现在面前，以人质的身份出现，唐闪心理突然慌了。
明明不在乎，为什么心里感觉酸酸的？
是因为他的样子可怜吗，还是因为血液中流淌的基因，又或者是藕断丝连的亲情？
唐闪不清楚，但他的身体为唐父停了下来。
“你想干嘛？”
黑护法笑了起来，“变回原形。”
变回原形，核弹道怎么办，拯救的十几万生命怎么办？
唐闪心里清楚孰轻孰重，“他威胁不了我。”
黑护法顶了刀尖，唐父脖下渗出鲜血，“我清楚你们的关系不是太好，不过，你可能不知道他为你做了什么？”
唐闪垂眼，沉声说道，“我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他曾经跟你一样，想让我死。”
黑护法轻轻点头，“没错，有这样的父亲，是我我也不会救。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们收到的核弹情报就是他发出去的，他救了你们的命。”
“……”唐闪眉头紧蹙，眼神恍惚了。
黑护法提高声音，“难道你要杀了拯救你们的恩人吗？！”
唐闪缄默无语，思考着、衡量着、计算着。
唐父适应了外面的强光，睁开眼。浑浊的眼球，露出的目光却是清澈的，以前看唐闪时的恼怒没有了，“别听他的，他在骗你。”
黑护法，“哈哈，还真是父子情深啊。”
唐父猛地往前倾倒身体，刀尖却及时躲开了。
黑护法笑的更加开心，他朝唐父腹部砸了两拳，嘴里喷出更多脓血，“想死，没那么容易，你的命现在不在你手里，也不再我手里，在你儿子唐闪手里。”
黑护法冲唐闪大喊，“唐闪，杀不杀？！”
唐闪咬紧牙关，眼底冒出怒火。
黑护法再次逼问，“杀、不杀！”
声音回荡在空气中，格外响亮，像是有人拿着喇叭在唐闪耳边叫喊。
杀或者不杀？
唐闪不想选择，也无法选择。
但是他不作出选择就中了黑护法的奸计。
远处直升机已经飞刀蛋壳建筑上方，唐父是死是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拖延时间，把核导弹转移出去。
“杀，不杀？”
耳边又传来黑护法的声音。
唐闪抬脚把地面踩出一个深坑，眼睛冒火。
——可他仍旧没有选择。
就在这时，蛋壳建筑上方传来一声爆炸，直升机被量子光束击中，坠落下去。
然后里面传来枪声，按照原来的计划，毕乌在解除核导弹威胁前，不能暴露身份的。显然里面出了意外，毕乌不得不使用武力。
黑护法脸上的笑容僵住，“你还带了帮手？”
唐闪故作镇定，“对，他们正在拆解核导弹，你们的计划又失败了。”
“啊哈哈——”黑护法仰天大笑，“核导弹在制造的时候，部件就被焊死，一旦启动，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一定会爆炸。”
唐闪吸了气，努力克制。
黑护法再次望向蛋壳建筑，“本来我们想转移走的，看来你们做出了另外一个选择。”
唐闪眼神凛冽，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滴滴滴——
核导弹安放到发射台，鹰漠启动了发射程序。
毕乌和孙大成面色凝重，一时没了注意。
鹰漠带着侍卫守护发射台，虎视眈眈。
倒计时三分钟，开始了。
毕乌斜眼看向孙大成，小声说道，“唐闪怎么还不来？”
孙大成目光暗淡，“来了有用吗，已经启动，来不及了。”
毕乌揪住孙大成的衣领，闪跳的眼光现实刀子，“相信唐闪，他有办法拯救大家！”
孙大成被毕乌吓到，下意识点头，“哦~”
毕乌推开孙大成，“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这里交给我了。”
孙大成匆忙离开，毕乌冲向侍卫，跟鹰漠打了起来。
外面，唐闪迟迟不做选择。
黑护法决定再刺激一下他，“唐闪，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抓到你父亲的吗。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你离家出走后，他就出来找你，但是他迷路了。
当时我在传教，你父亲来这里忏悔，他向创世神忏悔对你的所作所为，祈求神的原谅，愿意以生命换取你的平安。然后我说创世神被他感动了，只要加入教会，我会带他去找你。他高兴的哭了好久，满怀欣喜的加入了我们。
哈哈哈，你说他傻不傻，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竟然相信了。”
唐闪怒火上头，用嘶吼掩盖黑护法的嘲笑声。
唐父抬起沉重眼皮，轻轻瞥视唐闪，始终不敢正眼看唐闪。渐渐眼泪浮出眼球，浑身干瘪，如同没有灵魂的稻草人。
唐父的眼泪滴落到雪地上，砸出一个坑。
唐闪突然眼前一亮，似乎明白了。
为什么无法选择，因为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承认自己不够狠心，承认自己太脆弱，承认自己对伤害过自己的人仍会舍不得。
“放了他，我投降。”
唐闪的身体软绵绵的，失去斗志。
他望着父亲，父亲望着他。
他想拯救父亲，可父亲不需要他拯救。
矛盾的眼神碰撞在空气中，就像以前一样，唐闪想出去，父亲不让。
只是，这次唐闪占据了主动权，他像当年唐父对他一样，做出自认为对的行为，不管对方愿不愿意。
“啊哈哈——”黑护法笑的猖狂，“对，就是这样，变回原型吧，唐闪。”
唐闪身体冒出白烟，像是水蒸气，能量一点点流失，巨人渐渐变弱，像是火炉里的冰雕，融化、蒸发、消散。
“唐闪，你不配做我的孩子，想想拯救学院的十几万生命。”
唐父的嘶喊声回荡空中，却始终没能闯入唐闪耳朵。
唐闪筑起了屏障，不想再做选择，用铁石心肠掩饰自己的脆弱。
砰砰——
枪声不断传来，战斗还没有结束。
“巨人唐闪！”
是孙大成的声音，从黑护法那个方向传来。
唐闪猛然抬头，孙大成扶着唐父，黑护法手腕受伤，鲜血直流。
“唐闪，接着。”
孙大成把唐父推下高台，转身跟黑护法扭打在一起。
唐父头朝下，坠向地面。
唐闪浑身一紧，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一步越出，扑倒向前，伸出胳膊，靠近唐父。
近一点，再进一点，还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