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0 真是矫情
宋子悠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她有些偏头疼，宿醉的厉害，从床上坐起来时头上就像是上了紧箍咒。
她的脑子里先是一片空白，没过几秒就涌入一些画面，都是昨天晚上回到宿舍之前的。
就在李可风的欢送宴外，她和陆纬坐在台阶下聊天。
是的，开始只是聊天。
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心里装了很多事憋了太久没有人可以说，连一个合适的树洞都没有，宋子安又昏迷不醒，她真是憋坏了，所以就一股脑的跟陆纬说了。
或者，这里面还有一些酒精的力量。
在那之后，他们就亲到一起。
宋子悠揉着头，皱着眉，发出一声懊恼的呻吟。
酒精这东西真的不能随便碰，你看看，喝了酒就……
宋子悠叹了口气，穿鞋下地，从抽屉里找出头疼药，就着杯子里残余的半杯凉水把药吃了，那股凉意从喉咙到胃部，令她整个人瞬间清醒。
她收拾好情绪，洗漱完毕换了身衣服，很快就离开宿舍。
新的一天开始了。
……
后来那一上午，宋子悠没见到陆纬的面，两人都要忙，谁也顾不上私事。
宋子悠忙着给刘创做思想工作，上头来人了，待会儿要跟刘创了解情况，当然前面几次已经了解过了，这次只是做一个收尾工作。
陆纬那边也要应对上级。
刘创这次接受问话，是宋子悠陪他一起去的，作为刘创的新领导，她责无旁贷。
虽说是例行公事，但刘创还是很紧张，除了该回答的问题，多一个字他都没敢说，直到离开会客室，刘创才吁了一口气。
宋子悠和刘创并肩返回医务室，沿路上时不时看他一眼。
刘创现在的状态比前几天好很多，可以说是如释重负。
快回到医务室的时候，刘创才张口对宋子悠说：“学姐，这次的事多亏有你。”
宋子悠挑了挑眉：“我？我没帮上什么忙，里外里都是陆队和李医生在张罗。”
刘创解释道：“对，陆队和李医生的确帮了大忙，但是我心里的结，倒是亏了你那天的话才想通。”
宋子悠笑了：“我还怕话说重了，你能挺过来是最好的，大家都很高兴。”
刘创也跟着笑了：“以后再出任务，我一定加倍注意自己的言行。”
宋子悠：“该救人开始要放开手去救，不要因为任何事束缚自己，但是救人之外的事都和咱们无关。你也知道，现在舆论的力量有多大，吐沫星子淹死人，一件咱们看来的小事，放在不明真相和不懂医学知识的大众眼中，那就是要命的大事。所以咱们当医生的，还是多做事，少说话。”
……
两人回到医务室，屋里却早有人等候。
是张青云。
刘创自然不知道张青云的来意，宋子悠却一眼就瞧明白了，张青云是来拿镇痛药的。
李可风离队之前留下几盒，但是没有一口气都给张青云，这东西来的不容易，更不能滥用，要遵医嘱，要针对不同时期的身体情况用药，所以都放在宋子悠这里压着。
宋子悠和张青云对了一个眼神，便问：“张副队哪里不舒服？”
张青云道：“后背，好像抻着了。”
宋子悠：“过来，我看看。”
张青云跟着宋子悠走到里间，宋子悠就势拉上看诊床的帘子，将张青云的身影遮挡在里面。
宋子悠转而从柜子里拿出两盒药，并在药盒上写下用量，然后递给张青云。
张青云接过一看，怔住了，宋子悠写的用量比李可风要求的少。
张青云压着声音，生怕外面的刘创听到：“这个量能止疼吗？”
宋子悠：“效果或许不如以前，但是这个量必须调整。”
张青云不解。
宋子悠解释道：“李医生跟我交代了，你起码还要撑过这一年，如果按照之前的药量，很快你就会对现在的剂量有抗药性了，到时候怎么办，直接给你打吗啡？你按照之前的药量，最多半年，要是按照我给你的量，一年就可以。权衡轻重，你自己选吧。”
张青云没吭声，神情却很凝重。
宋子悠见过不少患者，像是张青云这样身负家庭和工作单位重任的也不少，这样的人往往责任心重，心里放不下的担子太多。
但命只有一条啊，命没了，什么担子也就都没了，这世界上任何人，任何单位，离开谁都能活，路都是自己的。
宋子悠也知道，这些道理张青云是明白的，她就算再说一次，结果也是一样，道理会说却做不到。
索性她直接把药量减掉，让张青云根据现有的量自己斟酌。
半晌，张青云一声没吭的把药装进兜里，准备起身走人。
宋子悠却在此时出声道：“这个量是这两个礼拜的，如果你提前用完，后面就要自己忍着，没到期限来找我拿药，我是不会给的。”
张青云脚下顿了一下，很快就走了。
……
张青云离开医务室，宋子悠也走到外间，开始处理其它工作，刘创不经意的问过一句，张副队身体有什么问题，宋子悠随便搪塞了两句。
到了下午，陆纬那边组织完训练，到了休息时间，宋子悠这里也告一段落。
她的手机响了，翻开一看，是陆纬发来的微信：“有空么？”
宋子悠打了一个字“有”，又删掉了，换成了：“怎么？”
陆纬：“我在楼道。”
楼道？
宋子悠愣了一秒，随即站起身，往门口走。
刘创因她的动静抬了下台，宋子悠立刻说道：“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刘创：“哦。”
宋子悠离开医务室，就往楼道里走，她的脚步很轻，踩在地板上却仍是有声音。
来到一个拐角前，她放缓了步子，直到视线越过拐角，看到拐角另一边靠墙而立的陆纬。
宋子悠来到陆纬跟前，停下脚步，不动声色的瞅着他。
陆纬唇角挂着笑，低声问道：“明天有空么，要不要一起去医院看看子安。”
宋子悠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自己的执勤表，倒是可以排开。
她点了下头，很轻，随即又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陆纬说道：“艾小娴刚才发来微信，约我过去。”
艾小娴？
宋子悠微微皱起眉头。
这都哪儿跟哪儿？
隔了几秒，宋子悠才盯着陆纬，问道：“你是说，艾小娴约你一起去医院看我哥？就像上次一样。”
陆纬倒是很平静，也很淡然：“我认为这次也是一个机会，你我一起去，正好把咱们的关系告诉她。我想她应该会明白。”
陆纬是话里有话。
其实他或多或少看出来一点，艾小娴约他去见宋子安，这里面还有别的原因，但他不愿把她对宋子安的情谊全部推翻，也希望是自己误会了。
这次和宋子悠一起去，一来是确定关系，二来也是不伤情面的告诉艾小娴，他喜欢的是宋子悠。
这里面最难拿捏的火候就是这个，艾小娴也没有明确表示好感，他不能随便给人按罪名，认定她是利用宋子安在做戏，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划清界限。
然而，宋子悠却一时没明白。
她想了想，说：“明天咱们一起去，但是你我的事，我还没想清楚，所以明天见了艾小娴和我哥，你什么都别说。”
陆纬怔住了：“你还没想清楚？”
宋子悠非常淡定的点了下头：“嗯，你别催我。”
陆纬一噎：“那昨晚，算什么？”
宋子悠下意识想说“那是酒后乱性”，可又怕陆纬听了不高兴。
她便说道：“在我想清楚之前，先不要给昨晚的事下定义，明天咱们就是去看我哥的，没有别的。”
隔了一秒，宋子悠又补充：“艾小娴现在还不是我的嫂子，但是如果将来我哥醒过来，他们结婚的可能性很大。你和我现在也还没……你说，如果我这样跑到她面前介绍，这算什么？”
说到最后，宋子悠已经词穷了，她吸了口气，赶紧做了结束语：“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从头到尾，陆纬都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一言未发，却也没有生气。
直到宋子悠转身，往来路走了几步，身后才传来陆纬低沉的嗓音。
“真是矫情。”
……
这天傍晚，宋子悠静下心来想了想先前发生的事，一来是宋子安和陆纬的，二来也关系到艾小娴的一些话。
上次见到艾小娴之后，队里就发生了事，她一时顾不上细想，如今翻出来一琢磨，刚好想起这样一段话——“他们两人分别帮教授处理消防设计和结构设计的部分，原本进展得都很顺利，但后来这个工程好像突然喊停了，详细原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工程喊停后，陆纬和子安就吵了一架，两人还动了手，紧接着陆纬就离开了学校。”
这话是艾小娴说的，如果确实无误的话，那么陆纬离开学校以及和宋子安闹掰的事，就和那次小组作业的工程有关。
只是这事宋子悠也不好直接去问陆纬，思来想去，便把宋子安那套房子的钥匙找出来，打算亲自过去找找看，顺便帮他打扫房间。
自从宋子安昏迷，那套房子宋子悠就很少去，太长时间没有人住了，整套房子都透着阴凉，没有一丝人气。
宋子悠简单的擦了桌子椅子，扫了地，这才来到宋子安的书房，翻找他过去的工程图纸。
宋子安有个好习惯，就是但凡他参与过设计的工程图图纸，都会按照时间存下来，按照顺序摆放在柜子里。
宋子悠很快就从中摸索到其中的规律，顺藤摸瓜的找到了宋子安上大学期间接触过的图纸。
她一张张翻开来看，却又看不出门道，而且工程图纸还有电脑上的立体结构图，那些就算她找到了也看不懂。
宋子悠皱着眉头，看了十几张仍是一头雾水，甚至开始怀疑这样找下去能否找到端倪。
就在这时，她翻开一套图纸，发现里面有几个地方用红笔非常清楚的标记出来，还画了叉子，做了图形记号。
宋子悠一顿，盯着这些标注看了半晌，确定刚才翻找的那些图纸都没有这些痕迹，毕竟都是定稿图，是要拿给施工单位执行的，不可能再做多处类似这样明显的标记。
这些标记分明是在说，这些地方需要修改。
再一看下面的时间落款，刚好是宋子安上大二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