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献城
夜，陇西郡城。
萧瑟的寒风中，有零星火光闪耀，那是西凉军的营寨，就在离城半里处。
如此距离扎寨，颇有些凶险，但马腾不惧，在他看来，这几千郡兵成不了什么气候。
或许他还巴不得对方来偷营呢。
已是深夜，将士们都已睡下，只有些值守的士兵，还在借着寒风跟困意较劲，但也只是保证不睡罢了，根本无暇关心其他。
而在半里外的城头上，则是另一番光景。
几日的僵持下来，守城的士兵已经精疲力尽。
西凉军只是围城，却没有再攻击，这让他们有些松懈，趁着没人监督，一个个靠在城墙上打起了瞌睡。
夜色下，一些黑影悄悄上了城墙，贴着墙根慢慢地摸向守城士兵。
城门下，另一批黑影在做着同样的事。
街道上有火光闪过，黑影们同时出手，结果了眼前的兵士，然后慢慢放倒尸体。
很顺利，没有人失手，也没有人喊叫，悄无声息中，城门易手。
“开门，去迎马将军进来。”一个将官模样的人从街上过来，低声吩咐道。
他是凉州人，麾下的士兵也都是凉州兵，或者说是叛兵——中平四年叛乱的李相如的兵。
叛军招降，初时说的好听，降则既往不咎，但那只是说说而已。
他们不同马腾韩遂，人家将军活的好好的，兵士自然也转成大汉州郡兵，换个皮而已。
但他们不同，主将李相如死了，为了所谓的名节，横刀自刎。
可结果呢？求名节的李相如死了，史书上记下的是从贼，而活着的马腾和韩遂，闹的那么大，却成了大汉的州郡太守。
成者王侯败者贼！
这话一点没错，在这乱世，只要你手里有兵，牢牢的抓着那些兵，活的好好的，就算是反贼也能再变成大汉栋梁，而死，只能是徒留污名罢了，还连累麾下兵士们受各种歧视。
将官名叫李虎，本是李相如的家将，随从多年。
在叛乱那时，他已经是个校尉，在军中也有些名望，兵士们见了都要行礼的。
可他如今的身份，却只是个都伯，管着区区五十个兵，他不满、怨恨，可是徒劳。
谁让他是叛军？而且是个没了主将的叛军。
若他有韩遂边章的气概，就此反了，倒也有望成个人物，但他没有，便只能忍受，被歧视、被喝骂、被克扣粮饷。
直到马腾到来。
一年多的苦闷日子，让李虎渐渐明白，身是反贼，便不容于汉军。
他所能期待的只有同为反贼的马腾韩遂，但他们好好的做着汉臣，而他李虎，是不能私自离城的，还有那些同样身份的部下，曾经的贼人。
听闻马家突然攻城的消息时，全城的人在惊慌，除了他们，因为那是他们的伙伴，贼。
李虎和他的属下们翘首以盼，就等着找机会迎接西凉军入城，可马家人突然不打了
他们就那样在城前扎寨，住了下来。
李虎一度有些失望，看样子马家并不是真心造反的，也不太可能攻城。
这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他不明白，既然不反，为何要围城？
李虎焦虑着，祈盼着，度日如年。
一天过去了，没动静。
两天过去了，还是没动静。
终于，他忍不住了，他要铤而走险，夺城门！
去做那时不敢做的事，反！
他想好了，马家不愿反，那就帮他反。不攻城，那就自己夺城献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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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军营。
营门前，一个黑影慢慢摸了过去。
“小哥，小哥~”黑影压低声音喊着。
“谁？”守卫的士兵惊醒，举着枪对准黑影。
“我乃是前任陇西太守李将军的属下，特来向马将军献城。”
“李将军？”士兵停顿了一下：“哦~想起来了，站好，搜身。”
一个士兵跑去向马腾报告。
“将军，外面来了个献城的，说是李相如的属下。”
“嗯？”马腾眉头紧皱：“献城我等此来，却不是真心反叛啊，这”
此时却听的外面士兵鼓噪，似乎是在集结。
马腾慌忙过来掀开帐门一看，只见儿子已经带着些士兵上马而去，不由大急：“逆子误我大事！”
却原来是马超起夜，他的营帐靠近门口，正好听到声响，一听之下立功心切，喊了些士兵便走。
马腾的中军大帐离得太远，收到消息时马超已然带兵出发，此时再骂也没用，毕竟是亲儿子，有个闪失可就糟了。
马腾摇了摇头，沉声说道：“速去集合将士，夺城。我先去看看超儿。”
说完便去牵了马拿了枪，单人独骑向着城池而去。
陇西太守是个文官，也不懂什么防守，兵士们看马家不打，自也乐得安生，这会儿基本都在睡梦中。
马超带人接管了城门，也没见什么人来反抗，本想趁夜入城杀了那太守，却见城外有一骑奔了过来，看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忙迎了出去一看，竟是马腾。
“混账东西，不要命了？”马腾也不下马，直接一枪杆拍了过去。
见是打向手臂，马超也不闪躲，准备硬挨，毕竟自己这次有点过分了，而且父亲为了自己，竟然单骑而来，让他颇有些感动。
马腾却没料到他不躲，急忙收力，身子在马上晃了晃。
感觉手臂上不怎么疼，马超也知道父亲留力了，见他身形晃动，忙过来扶：“父亲，孩儿错了。”
“你还知道错啊？”马腾下了马，一巴掌甩在他脑袋上：“说献城你就信啊？万一是诈降，把你折了咋办？”
李虎站在边上一脸尴尬，我诈降图啥啊？
马超揉着脑袋不吭声，自己确实鲁莽了，父亲也是心急自己安危。
马腾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儿也算消了，呼出一口气说道：“算了，拿下来了那就收着，好歹算个筹码。反贼就反贼吧，又不是没当过。”
“那太守怎么办？”马超小声说道：“他骂过我。”
“还记着这事呢？”马腾气不打一处来：“就为一句骂，你就没了脑子，差点把自己折了，这会儿还想怎样？把人杀了？以后有的是人骂你，杀不完的，到那时怎么办？”
“那那就这么便宜他啊？”
这会儿士兵们也过来了，马腾摆摆手不耐烦道：“一边呆着去，明天再说，先把城拿下。”
“哦。”马超虽然还是不爽，也只好点头答应，马腾看了不禁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