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拯救太监何文鼎行动 下
自从练武后一向早起的朱厚照今日极为罕见的赖床不起。或许是昨日大宴让身体过于乏累,也或许是昨夜一直思索张氏兄弟烦心之事难以入眠。当睁眼扫量窗户时,冬日透过窗户的阳光已经靠近窗边。
朱厚照见此景猛然起身,心中责怪自己贪睡误事,急忙大声呼唤道:“奶妈,快给本宫穿衣服。”
片刻,奶妈田氏带着几名宫女端着脸盆、衣服匆匆忙忙进来。
朱厚照也顾不得屋内的低温,掀开被子翻身便跳下炕榻,不断敦促道:“奶妈穿快些,本宫有急事。”还不断埋怨道:“奶妈今日怎么没有早些叫醒本宫。”
奶妈田氏一边给朱厚照套衣服一边解释道:“是奴婢的错!见太子殿下昨晚归来身体乏累,才让宫女们今日不要过早叫醒太子殿下,让带下多睡一会以解昨日乏累。”
朱厚照听闻奶妈的话语中每每都是关切之意,又哪有在苛责奶娘的意思。又担心今日之事迟则生变,朱厚照可是知道自己拿两位舅舅颠倒黑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心中焦虑便继续催促道:“奶妈再快点,本宫今日又要事。”
在奶妈田氏转到前面为朱厚照系扣子时,魏彬气喘吁吁推门而入大声嚷嚷道:“殿下…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何文鼎,何公公他…他……”
朱厚照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魏彬,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一瞬间失神后整理一下心绪加重语气道:“慌张什么,把话说清楚。”
魏彬深呼吸整理了一下心神继续道:“何文鼎何公公今日早朝后上书弹劾寿宁侯、建昌侯二十罪状,此时已经被陛下下了诏狱。现在午门已经有三十余名给事中和御史跪地情愿释放何公公。”
朱厚照听闻长长叹了一口气,该来还是来了,也感慨何文鼎不愧是何文鼎,刚烈如斯。也对六科给事中本来就不好的印象,变得更加糟糕了,这群大喷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要知道明太祖朱元璋建国后,为保证皇权不被架空,实行了文武制衡,内外制约的文官、武勋、太监的三方制衡。然土木堡之变后,文臣于谦带领京营固守京师获胜,从此武勋势力在文官集团的不断打击下日益衰落,朝堂之上文官集团一家独大。而历代皇帝只能依靠太监制约文臣。故而历代皇帝最为忌讳的就是内臣外臣勾结。
今日这些官员看似在为何文鼎请命,实则是将何文鼎逼向死路。
朱厚照理清思绪后大呼不好,拿起自己腰间的令牌大声唤张永道:“张永,拿着本宫令牌出宫找锦衣卫都指挥使牟斌,就说不管锦衣卫如何拷打何文鼎,本宫不管。但必须保证性命无忧,只要保证的何文鼎的性命本宫必有重谢,你办完差事也不用回来了,就给本宫守在哪里。”朱厚照这是防范有人使用下作的手段要何文鼎的性命。
交代完张永,转头对魏彬吩咐道:“去给本宫备辇。”
二人听闻齐齐应声,快速向外跑去,各自办各自的差事。
朱厚照在奶妈田氏为其穿好衣服后,草草清洗了一下面部,还未等将脸上的水渍擦干,快步向外走去。待到慈庆宫外,魏彬已经将辇驾备好,和几名太监在外等候。
朱厚照快步上前坐好,急忙吩咐道:“去乾清宫,速度要快。”
八名抬辇的小太监闻言快速将辇抬起,一路小跑,向乾清宫疾步而去。
朱厚照坐在辇驾之上,将事情一遍一遍在脑海重新整理,也很是理解自己皇帝老爸的心思。一个近身侍奉的太监突然给皇帝上一折子,这已经是僭越之举,弹劾还是当今国舅,又恰巧热水袋一案余热还在,如何不让弘治皇帝多想。第一想到就是有人指使,高位者最恨什么,最恨别人拿自己当枪使,何文鼎被下诏狱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锦衣卫,诏狱。
正如朱厚照预料的一样,此时何文鼎被绑在十字架上,全身上下已经被鞭子抽打的没有一块好肉,满脸的血污再也无法看出本来的面貌。
一名锦衣卫狠狠挥其鞭子上下齐飞抽打在何文鼎身上,还凶狠的盘问道:“说是谁指使你弹劾国舅爷的?快说,早说就少受些皮肉之苦。”
何文鼎满脸血污已经看不清面部表情,但一双刚毅的眼神格外醒目,强忍着疼痛从牙缝中挤出声音道:“命我者,乃孔子、孟子也!”
这名警衣卫闻言,感觉自己有种被戏弄的感觉,刚要挥舞鞭子继续狠狠教训这个牙尖嘴硬之人,锦衣卫都指挥使牟斌带着张永走缓步进来。
一众锦衣卫见自己的顶头上司进来纷纷放下手中刑具,恭恭敬敬的向牟斌行礼。
牟斌满意的点了点头,右手不经意做了一个下压手势训话道:“此人是陛下亲自交代审理的,务必查出幕后指使者是谁。”
牟斌的那个手势是锦衣卫的惯用手势,意识就是在行刑之时放水,张永将朱厚照的话带来,牟斌就知道太子殿下有能力保下何文鼎,自己可是亲眼见证过这位太子殿下的厉害。锦衣卫指挥使的为官之道就在于获得皇帝信任,当今太子殿下就是未来皇帝,想要位子坐的长久这等送上来刷好感的,如果不要岂不暴殄天物。
牟斌也很是配合朱厚照的意思,邀请张永道:“既然张公公闲来无事,不如我二人在此地喝喝茶把案子办了。”
张永怎还能听不出牟斌再给自己找留下来的理由,那还不从笑盈盈地道:“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这边张永已经将朱厚照交代的事情办的七七八八,而朱厚照在小太监的通传下步入乾清宫西暖阁,见弘治皇帝正在龙案之上批阅奏折,也是何文鼎在弘治皇帝眼中不过是一件小事怎会时时挂在心上。
弘治皇帝听见有脚步声不断靠近,放下笔抬头看见自己的皇儿整箱自己走来,未等朱厚照行礼满脸笑容的道:“皇儿,此刻来时不知道为何事。”
朱厚照行礼后道:“儿臣为今日何文鼎一事而来。”
弘治皇帝眯起眼睛,嘴角仍然挂着微笑,意味深长轻轻哦了一声。心中却在思索,难道指使何文鼎弹劾国舅的是皇儿,随后自己又否定了。从近期对朱厚照的了解,断然不会做这种多此一举自露马脚之事。只好耐着性子看看朱厚照作何解释。
朱厚照坦然面对自己皇帝老爸的猜疑道:“请父皇屏退左右,儿臣有要事相告。”
弘治皇帝屏退左右,整个乾清宫西暖阁只有父子二人,朱厚照就将昨日张延龄强辱宫女一事一五一十说与弘治皇帝。
当朱厚照说道最后,害怕自己皇帝老爸仍存妇人之心,继续袒护两位国舅便加重砝码道:“儿臣虽鲜读史书,敢淫乱宫廷者无不是董仲颖之贼人。儿臣多有与何公公今日多有交集,知其乃忠义刚烈之人,定是因气愤建昌侯张延龄行董贼之事,才冒死上书,请父皇明察,以免伤天下忠义人之心。”说完朱厚照郑重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弘治皇帝听完眼中寒芒尽显无疑,原本初五家宴后一根刺就已经扎入弘治皇帝心中,哪知张家兄弟仍不知道悔改。此事就成为让弘治皇帝下定决心的最后一击。转眼看着堂下跪着的朱厚照,眼中露出赞誉之色。从这件事弘治皇帝看见朱厚照展现的识大体、知厉害、懂得如何维护皇家颜面,也同时看见朱厚照正在以一种自己难以想象的速度快速地成长。
弘治皇帝赞许道:“皇儿起来吧,此事皇儿办的朕心甚慰。”
夸奖过后,弘治皇帝又对门外候命的太监命令道:“来人,传朕旨意,宣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和人犯何文鼎前来乾清宫。”
两刻钟的时间,何文鼎在两个人的搀扶下于牟斌一起来到弘治皇帝面前,行礼道:“臣牟斌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何文鼎刚刚挣脱搀扶的两个人准备行礼,就被弘治皇帝阻拦道:“何文鼎你有伤在身,朕特准你免礼。”
何文鼎仍然拱手行礼道:“小臣,谢主隆恩!”
弘治皇帝见何文鼎没有一点怨怼之意,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对何文鼎道:“太子已将事情经过与朕说过,是朕错怪了你了。”
何文鼎此时听见弘治皇帝竟然向自己认错,已经是诚惶诚恐。要知道为了彰显皇帝君命天授,皇帝是轻易不会认错,史上能发罪己诏的皇帝那个不被史官大吹特吹。
牟斌见弘治皇帝已经将案子定性,放下心道:“臣有一事要奏,有人收买狱卒预加害何公公,被臣当场抓获,经拷问乃建昌侯指使行凶,犯人已经被微臣押在乾清宫外。”
弘治皇帝此时已经彻底对张氏兄弟失望,厉声道:“将犯人带上来,朕要亲自问话。”
狱卒被带上见是皇帝亲自审问自己,以前哪里见过皇帝的威势,早已是三魂七魄吓走了一半,竹筒倒豆子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原来张延龄早上醉酒醒来,见大事不妙就跑到张皇后哪里颠倒黑白诬告何文鼎,后来得知何文鼎被吓诏狱,张皇后就遣人收买狱卒在其饭食中下毒予以加害。当狱卒走进牢房却见牟斌和张永正坐着喝茶,心中有鬼狱卒岂能不怕,因害怕眼神也变得躲闪。
牟斌见进来的狱卒眼神一直无意识的躲避自己,常年办案的人那还不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便将其拿下拷问,也算这个狱卒还算聪明没有说是张皇后指使,一口咬定是建昌侯指使,否则估计全家性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