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3 释然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倾尽了一世的温柔。昨日来的委屈，终于冲溃了赵晴的理智。她就像个孩子一样，不停地捶打着顾一闻的背，不停地想要将他推开。
终于，赵晴也累了，一动不动地靠在顾一闻的怀里，用着轻颤的声音，说着：“我真的很难受，我真的很伤心……顾一闻，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的声音愈发哽咽，“当初是你把我拖进来的，是你让我学会了动心，但也是你把我推之门外，让我尝到了一无所有痛彻心扉的滋味，而现在你又告诉我，你在骗我……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聪明人，我到底应该相信什么？”
“相信我现在说的话。”顾一闻轻轻将下颌抵在赵晴的发上，“当初我以为只要我远离你，你就不会遭遇和我母亲一样的命运，我怕你被那些恶毒的言语伤害，怕你承受不住，但现在知道我错了，你太固执了，固执到……让我出乎意料……”
赵晴终于明白了，虽然当初在救援后她就猜测到或许顾一闻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突然间疏远自己，可是因为爱丽丝的出现，才让她动摇，并接受了这个结果。
但现在看来，只是他比她想象的，要更狡猾，也要更加小心翼翼。
“傻瓜。”赵晴轻语。
“嗯，我是。”顾一闻再次紧拥赵晴，“我是天下最傻的男人。”
赵晴终于破涕为笑，慢慢将手伸到他的身后，也回拥着他，终于可以将自己的心里话告诉他：“顾一闻……我从来就不在乎别人的话，而唯一能伤到我的，只有你呀。可你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一点。”
“我想，我现在知道了。所以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顾一闻真诚地回答。
但赵晴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忽的撑开顾一闻向后撤了半步，脸上的半分柔情瞬间敛了回去：“等等……顾一闻，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说，你差点掐……”她有些说不出后面两个字，“到底怎么回事？”
顾一闻也是才想起来，但是似乎已经不想再回避了，默了半晌，说道：“你真的想知道？”顿顿，“一定要知道？”
“你说呢？”赵晴用那双清澈的眼神盯着顾一闻，微蹙眉，“顾一闻，那天从你家离开后，我也一直在想这件事……告诉我，我们是不是过去见过面？”
顾一闻回望着赵晴的眸子，知道以赵晴的性子，一定会刨根问底，而且如果他想要和她继续走下去，就一定要面对这件事。最终，他沉下声，说道：“在我毕业的那年，也就是七年前，我……家里出了那些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赵晴想起自己搜到的那些不堪入目的新闻，虽然整件事，与顾一闻家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它就像是一个漩涡一样，将他们家每一个人都卷了进去。
“所以……你果然是见过我的，对吗？”赵晴又问了一遍，“和这件事有关？”
顾一闻承认：“那时候，我还很年轻……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我以为，你父亲故意无视我的父亲，是被舆论操控罢了……我那时候很……很恼怒，所以得知他有女儿后，曾经去你的学校见过你……”说到这里，顾一闻的心里一阵哀默，但接着，却用坚定的眼神回望她道，“虽然我这么多年都无法原谅自己曾对你心怀恶意。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说，我什么也没做……那天，我刚好看到有人，好像要对你不利……”
赵晴拧眉，渐渐回忆起过去的事，但是时光太久，记得不是很清晰。
还是那让她胆怯的街角，还是那行事匆匆的人群，但果然记得最清楚的，还是那双让自己一直无法忘记的眼睛，还有那一直牵着自己往前跑的人。
“所以，你不是伤害了我，而是……救了我？”赵晴突然说道。
顾一闻也是一惊：“你……记得？”
赵晴失笑，连着向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仍旧不停摇头，这让顾一闻看得有些困惑。
半晌，赵晴不笑了，抬头看向顾一闻：“我记得，我当然记得。但是……我只记得你。”
顾一闻的眸子动了动。
那时他一念之差，最终还是良知战胜了愤怒，在察觉到别人要伤害她时，反而选择了救她。但是那只是匆匆一面，他从未告诉过她他的名字。
这时赵晴掏出手机，在相册里找到了一张照片，是一张素描出来的眼睛。
顾一闻乍一看时就愣了下，接着接过手机，将其放大，确认无误后，带着几分窃喜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偷偷画的我？”
“七年前。”赵晴回答得却格外认真。
顾一闻嘴角的弧度僵了一下，似是明白了什么，再次看向那张图。
赵晴忽的上前拥住了顾一闻，她的手在他背后慢慢收紧。
“顾一闻，我找了你好久，也等了你好久。”赵晴的声音带着些干涩，将小脸儿又往下埋了埋，“太好了……我没记错……我没有记错……”说着，赵晴突然笑了，“我至少这次相信，有命中注定了……”顿顿，“但，只限这一次。”
顾一闻也笑了，也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人的命运竟会以这样子的方式纠缠在一起。他的右手轻轻覆在她的发上，回拥着她：“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等了。还有……”他垂下眼帘，凑近赵晴的耳畔，爱昵地说，“我会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你，再也不会骗你了。”
“嗯。”赵晴将小脸埋在了顾一闻的肩膀上。
在夕阳的余晖里，他们紧紧相拥，静静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这一刻，他们似乎都等的太久了。
幸好，他从未变过。
而她，也不曾忘记过。
……
夜幕很快降临了，老房子比城市里的那些公寓，显得更为寂静，仿佛是被割裂在世界之外的另一片土地。那里不被嘈杂所感染，院子里做了很多老人家，一边谈着儿女的事，一边扇着扇子纳凉。
简单吃了两口东西后，赵晴像是小孩子一样，双手趴在窗台上，望着楼下，侃侃而谈的老人们。
顾一闻拿着一杯茶，倚靠着窗边静静诉说着近来发生的一切。
在赵晴的逼问下，他讲出了救援时候，所有她不曾知道的事情，终于解开了赵晴这么久以来放在心里的困惑。
但是知道了，赵晴不得不嘲讽自己的迟钝：“没想到你就在我的隔壁……也没想到他们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赵晴摇着头哼笑一声，拧眉，“在你们看来我是不是特别的傻？”
顾一闻却不以为意，宠溺地揉了一下赵晴的发：“你不是从来都不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吗？怎么，标准变了？”
赵晴被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闷着头又看向窗外，很快，她脸上的笑意，就被另一抹情绪所取代，她的指腹轻轻在这陈旧的窗棱上摩挲着，仿佛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她想到方才顾一闻说到自己的父亲，因为说了反对的话，所以被其他人谩骂攻击。还有她的母亲，遭遇过怎么样的痛苦，最终不得不带着他远离他乡。
“所以……你会觉得这件事跟我爸有关吗？”赵晴终于将这句话问出口了，“之前疏远我，我也是跟这件事有关呢？”
顾一闻慢慢摇头，也跟着她虚望窗外：“其实我当初也想过这个可能，但是很快就被我否决了。记得在我父亲提出质疑之后警方马上就做了第二次勘察，如果是警方有问题，完全可以直接忽视我父亲。而我之所以选择疏远你，是因为如果你和我走在一起，很可能这件事就会被扭曲成另外一个样子，我不愿意因为我，而让你或者你的父亲，遭遇我曾遭遇的一切。”
“我觉得关于这件事你可以正面问问我爸，虽然我不认为我爸是个合格的父亲，但是他一定是一个称职的。”
顾一闻抿唇笑了一下，但是附在赵晴头发上的手，慢慢搭放在了她的肩头，径自饮了一口茶：“看到你固执的样子，大概也就知道你的父亲了。”
赵晴瞪了顾一闻一眼，反手将他从自己的肩上轻轻推了下去，说道：“如果不是我的固执，我就已经不喜欢你了，我随便找个什么人结婚。把你忘的干干净净。”
顾一闻蹙了下眉，弯下身，靠近，紧盯着赵晴的那双黑又亮的眼睛：“看来你之前已经做了不少打算啊。那你忘记我，你准备和谁结婚？和陆风？”
这句话酸味儿十足，似乎已经憋了很久了。
赵晴听得出来，所以淡淡说道：“嗯……也不是不可以。终结已经和学长认识这么多年了，虽然没有爱情，搭伴过日子也是可以的呀。”
看到顾一闻的脸色一下阴沉起来，赵晴忍不住笑了一声，又露出了那半颗小虎牙，然后用力揉了一下顾一闻的脸：“骗你的，即便不跟你在一起，我大概也没有想过和别人在一起。或许……我会孤独终老吧。”
顾一闻动容了，再度轻轻将赵晴搂入怀中，说道：“其实那天你约我去公园我已经准备好出门了，后来才因为突然接到郭导传来的资料……”顿顿，“我真的有好多话想要跟你说，也你给你准备了礼物，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最美最美的回忆……”
“人生路还长着呢，还有的是机会。”说着，赵晴突然轻轻推开顾一闻，望着他的脸，“其实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慢慢去完成但是眼前最重要的，是怎么才能平息现在的问题呢？一味的被动只能挨打，总还是要做些什么的。”
顾一闻重新仰起身子，说道：“我又怎么可能是个只会挨打，一味逃避的人呢？原本我只是在按照我的步骤，一步一步的慢慢来，同时尽可能不让你卷进来，但既然你进来了我就必须尽快解决了……所以，或许真的需要你的帮忙。”
“帮什么呢？”赵晴微微偏头，拢眉，“那你已经知道是谁扇的风了？”
“骂不是白挨的，欠的总是要还的。而先前失去的，也都要加倍夺回来才行。”
顾一闻饮了一口茶，望向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