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我皆演员
病房里。
竹影已经清醒过来。
恢复意识的一瞬间竹影都差点以为自己穿越了，昨天还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今天就只感觉浑身难受精神萎靡，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成仙，不对，应该是烧骨成灰。
“竹梦，我这是怎么了？”纵使是在脑海里交流，竹影仍流露出有气无力的感觉。
竹梦听出了竹影的虚弱，明显的感受到他的精神状态已严重下滑。
但有种控制不住的兴奋怎么破，不行，不能露出马脚，要稳到最后。
“你的肝病恶化了，我已经压制不住病情了，形势很严峻。”竹梦尽可能用伤感的语气回答道。
“那我这是得的什么病啊？”竹影很是担心，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这病怕是很严重。
恰巧这时周士推开门走了进来。
竹影连忙坐起来问道：“医生，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我患的是什么病？严不严重？”
周士没有急着回答，从进门看到竹影开始，周士就发现竹影的状态不太好。
不管是此时的神情还是语气都显露出竹影的焦躁不安和恐慌，虽然这是正常现象，大部分人在面对未知的疾病时总是往不好的一面想，这一点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愈发严重。
但周士必须要转变竹影的心态，消极的心态可是与他们制定的治疗方案相悖的。
解决办法也很简单，将病情适当的说小一点就行了。
只见周士和蔼的脸庞上戴着一丝略不可察的笑容，给人一种温暖、自信的感觉。
先是缓缓地扶着竹影靠在病床上，体贴的帮他盖好被子。
再才开口道：“小伙子，不要紧张，病情不严重，你患的病是肝癌早期，不要担心，不要被肝癌这两个字吓到了，肝癌早期是可以治愈的，只要你配合治疗，我可以保证你会恢复健康并永不复发……”
声音温和又不失力道，一股强烈的自信夹杂在其中。
效果是显著的，竹影的脸色随着周士的话语变了又变，最后平静下来。
随后，周士委婉地表露出自己院长的身份，接着又说国内肝病研究第一人正好在我们这里进行医学交流，我会邀请他一起来帮你治疗。最后再次叮嘱竹影要好好休息，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态，要相信自己一定会痊愈。
有一句话是作者说的，叫不明白过犹不及的演员不是一个好医生。
而周士显然是个好演员，不对，是个好医生。大半个小时过去了，看到竹影的状态大为好转，周士也就没再多说，招招手示意病房里的护士和自己一起出去，让竹影好好休息。
病房外，周士关好门又走了一段距离，确定竹影听不到他们讲话之后对护士吩咐道：“你们以后注意一下，不要告诉竹影他的真实病情，就算竹影睡着了也不要在病房里讨论，总之，不要让他通过任何方式知道真实的病情，除非情况好转。”
而此时病房里，正上演着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戏码。
竹梦开始了他的表演：“那个医生在骗你，你不是肝癌早期，而是晚期。”
“啊？你怎么知道的？”竹影刚安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你昏迷时护士在旁边聊天被我听到了。
而且，还一个很可疑的地方，早上程澈给你做完检查后，曾想向别人汇报检查结果，但刚开口就被人阻止了。
可是当时在病房里的除了他们医院的医护人员就只有昏迷中的你。
那他们是在防止被谁偷听到？
不可能是被他们带进病房的医护人员，
也不可能是昏迷的你。
排除一切不可能就只剩下唯一个不可能的我了。
所以我怀疑他们可能发现了我的存在！”
“啊？……”竹影提到嗓子眼的心迅速下潜，直落地狱。
一个肝癌早期，一个肝癌晚期，这不是简单的早与晚差别，而是生和死的落差。
竹影已经没兴趣关注竹梦是否被发现的问题。
他只知道他患有肝癌晚期。
他要死了！
不，不一定会死，还有一线希望的。
“竹梦，你告诉我，如果我配合治疗，以现代的医学技术再加上你的全力辅助，我能活下去吗？”竹影双手紧紧抓住床单，宛若回光返照一般带着一丝兴奋地问道。
“我办不到，你现在的病情突然恶化就是因为我压制失败后引起的反弹。”竹梦继续飙演技，努力地将沮丧、苦涩、委屈等情绪揉入自己的语气里。
很神奇，效果棒极了。
竹影还没听完就已经崩溃了。
整个人瘫倒在床上，目光呆滞。
小时候，最喜欢的食物没了，最爱的玩具坏了，最喜欢的动画片因被姐姐抢走遥控器而没看到，竹影都没有太过伤心，最多哀叹一声就过去了；也从未因想要什么而无理取闹，家人都说他没有真正喜欢的东西，适合去当和尚，无欲无求的。
再后来，离爱情最近的那一次，被自己亲手断送，虽然偶尔想起会懊悔自己的愚蠢，但也不会影响到自己的生活。
有时竹影也在想，自己是否真的喜欢林静，但思来想去，从小到大唯一一个能让自己不时想起，看见就开心的人也只有她一个，这应该还是喜欢的吧，可能只是爱得不够深吧。
再后来，上大学，考前什么都没学，考试前一天还在打游戏，考试小抄被收，考试碰到名捕，试题是老师给的复习题但自己没有看；挂科，挂好几门，重修又挂科等等，竹影都没绝望，考完试，他又是一条好汉，该浪的还是得浪。
同学也都说他很稳很佛系，慌这个字不存在于竹影的字典里。
毫无上进心的咸鱼竹影也曾想过，到底有什么是自己无法看淡的，然而回顾了整个人生都没发现。
现在，竹影找到了，死亡还是无法就这么简单的看淡啊！
倘若是半年前或许竹影还不会如此绝望，但现在，他好不容易看见了未来的希望，咸鱼终于能够翻身了。
结果你却告诉我得了肝癌，还是晚期！
就像咸鱼翻身到一半被人扔进锅里准备煎着吃。
何等的卧槽！
“都怪你，你说你怂恿我考什么研，考j?b研，明知道我肝有问题，还不告诉我去医院治疗，这下好了，要死了勒，都玩完了勒，这考上了有个毛用，又上不了。”竹影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全赖竹梦。
但绝望的他急需一个宣泄口释放他压抑不住的消极情绪，此刻唯一能充当发泄目标的也就只有竹梦了。
竹梦没有说话，看在竹影时日不多的份上，默默的忍受着竹影的怒火。
当然竹梦也十分了解竹影的品性，虽然是条咸鱼，但也条善良的咸鱼。
知道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没有真的责怪自己的意思。
怒吼了一阵，脸色虽然难看，但竹影渐渐安静下来。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在竹梦的暗箱操作下大心脏的竹影恢复了理智。
死亡是不可避免了，但剩下这短暂的日子不知该如何去过。
竹影以前看过一些关于癌症患者的文章，大抵分为三类：
一类是病情较轻的，经过长期治疗后恢复了健康；
一类是在痛苦的化疗与手术的医治下，苟延残喘地多活了几年；
一类则是知道已无药可救便放弃治疗，先开开心心的玩一阵，最后在痛苦的病症中死去。
他曾将自己代入其中思考过，如果自己碰到这种情况大概会选择第三种。
因为治疗不仅痛苦还很贵，竹影觉得他这种渣渣不值得父母只为延续他几年的生命就倾家荡产。
现在，竹影的选择也和从前一样。
“竹梦，不好意思，之前我失态了。”竹影先道歉再继续说道：“据说癌症到后来发病时会很痛苦，到时候你能不能让我安乐死？”
考虑到医院不可能对人实施安乐死，竹影只好询问竹梦。
“安乐死是无法办到的，毕竟我无法做对你有害的事。
但在你的配合下，我可以令你陷入重度昏迷，让你的感知降到最低，这样发病时你不会感到痛苦”竹梦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好，我会配合你的。”
寂静。
不知为何，在竹影停止说话后，竹梦感觉大脑里寂静到令他感到压抑。
又是良久。
表情呆滞的竹影不知想到了什么，死气沉沉地说道：“你说我这次死了之后会不会重生。”
“不知道，也许会有吧。”他是想起了我令他做的梦了吗？竹梦猜测着。
“如果能够重生，你说像我这样啥都不会的人怎样才能赚钱？”竹影眼睛里终于多了一抹色彩。
不等竹梦回答，竹影回光返照似的直立起上身，拿起一旁手机点开浏览器输入“重生后如何赚钱”，然后点击搜索。
但页面刷新的一瞬间竹影又将其关闭，身体重新瘫软在病床上，手机也从无力的手中脱落，将被子砸出一个凹陷来。
“就算有重生又怎样，又不会发生在我这种扑街龙套身上。”竹影有气无力地自言自语道，像极了等死老黄狗的呜咽声。
哀莫大于心死！
日子变成倒数的竹影连yy的心思都没了。
对于此，竹梦倒是喜闻乐见，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但开心之下还是藏着挥散不去的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