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脑子

  2003年1月30日，因为今年没有大年三十，明天就是吃年饭了。

  竹家村的年味渐浓，许多外出打工的人都带着一年的辛苦钱回到家里。

  人多就会热闹，这不，在竹家村转一圈，不是这家在开茶话会，就是那家在打牌。

  在外一年，许多人是没机会见面的，好不容易回一趟家，自然要交流交流感情，吹吹牛逼。

  而最好的场所自然是茶话会和牌桌。

  竹家村的茶话会其实和茶没有太大关系，事实往往是这样的。

  起初两个人拿着小板凳在门口磕着瓜子聊天，然后路过一人觉得这话题挺有意思啊，于是就走进主人家搬出一条长板凳坐着，再要一把瓜子加入进去。

  再路过一人，定眼一看，嘿，那不是xxx吗？ta啥时候回的呀？

  于是一边叫着“xxx，你什么时候回的”一边坐上长板凳。

  就这样，板凳越搬越多，有时一家不够用还要从邻居拿，两人的聊天发展成十来人。

  至于打牌就更好理解了，那时农村娱乐活动少，除了打牌也没啥可做。

  而且一年下来赚了点钱不花干嘛？多数人除了贴补家用，给家人买几件新衣服新鞋子，在房子里置几件新物件，存下一部分后都会拿出一点余钱来打牌。

  年轻人还会孝敬长辈，结婚的男人还要给自家媳妇打牌钱。

  临近过年的牌局总会异常多，而且时间也长，往往是一个白天，精力旺盛的年轻人还会打一晚上。

  吃饭一般都是在组织打牌的人家解决，过年了，各家也不缺这点吃的。

  大人是开茶话会和打牌，小孩则是拿着炮竹和零花钱满村跑。

  春节是一个适合打?炮～竹的节假日。

  小到dá炮（摔炮）、擦炮，大到春雷。都是孩子们的心头好。

  dá炮威力小不太受大孩子的欢迎，是小孩和大部分女生玩的。

  年纪大一点都喜欢刺激，玩擦炮去了，从单响到双响、三响，胆子再大一些的就玩春雷，不过春雷贵，不能常玩。

  “竹影，竹影，竹彪他买了一个春雷准备炸桶，你去不去看？”竹斌一手拿着一柱香，一手拿着红蜘蛛擦炮跑来问竹影。

  吃饱喝足正闲着无聊的竹影来了点兴致，慢悠悠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在哪啊？啊～卧槽！”竹影左脚刚踏出门外就听到脚边传来一个咋响，顿时被吓着了。

  却见不远处竹斌拿着一柱香笑着跑远。

  稍一动脑竹影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竹斌肯定是在叫他时就点燃了一个擦炮丢在他家门口，等他出来引子正好烧完引爆。

  “你别跑！”竹影怪叫一声追了上去。

  竹家村后山小河，此时已经聚集一群孩子，包括刚刚赶到的竹影和被竹影蹂躏过的竹斌。

  在孩子中间的竹彪拿着春雷蹲在地上大喊道：“我要准备点火了，你们谁来放桶？”

  一时间无人回应。

  放桶就是等竹彪将春雷点燃扔地上之后将铁桶盖在上面，所以放桶的人最后一个远离春雷的人，也就是最危险的，说危险其实也不危险，只要动作快点啥事都不会有。

  呵，一群胆小的小屁孩！竹影推开竹斌走上前拿起铁桶半蹲在竹彪旁边，豪气干云地说：“你点火，我放桶。”

  由于身高不够，竹彪只好仰望着竹影说道：“好，那我点火了。”

  说完将香竖到嘴前大力吹去上面的香灰，又鼓足腮帮子将前端的亮黄吹得发红，做完这一切才小心翼翼地探向春雷的引线。

  周围的小屁孩不由自主的放轻呼吸，死死盯住那一点红色不敢眨眼。

  缓缓地，引线和红色之间的距离在一点点地消失，竹彪紧握春雷和香的双手有了丝轻微的颤抖，他能感觉到心跳在加速。

  距离越来越近，竹彪屏住呼吸默念着：“要到了，要到了，要…”

  “等一下！”竹影突然大叫道。

  竹彪右手一抖差点没将香杵到自己拿春雷的左手上。

  “干啥？”竹彪没好气地仰视着竹影道，要不是打不过竹影，竹彪绝对将香戳进竹影的鼻孔。

  “咳咳，我觉得你这样拿在手上点再往地上放不好，我们应该把它插在地上。

  这样爆炸的时候就是往上炸，威力更大。”竹影真真假假地胡说一通。

  但还真忽悠住了竹彪，将香往泥土里一插，竹彪开挖坑放春雷。

  不一会儿两手脏兮兮的竹彪成功将春雷固定住了。

  这样就好多了，放竹彪手上握着谁知他待会会往哪里放，万一手一抖丢远了，等我再跑过去时炸了不就惨了，旁边一身干净整洁的竹影双手抱着铁桶倒悬在春雷上方心安了不少。

  不用拿春雷的竹彪也心安许多，但他总感觉好像没之前爽了？

  “跑！”竹彪点燃引线的一瞬间就大叫着跑开。

  周围神经紧绷的小屁孩也一哄而散，撒腿奔向远处，生怕被炸到！

  与此同时竹影也迅速将铁桶盖下，迅捷的动作导致发力不均，铁桶落地之后一端陷进泥土里形成了一定角度的倾斜，但放下铁桶就跑的竹影并没有注意到，不然他或许会换个方向跑。

  因为出色的身体素质，竹影硬是超过竹彪跑到了前面。

  所以说胆量不一定会随年纪的增长而变大。

  “轰！！”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所以直到春雷炸响的那刻竹影都在向前奔跑。

  除了竹影和竹彪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铁桶先往天上飞去，接着又扎向大地。

  这引子真短，幸好我改变了计划，听到爆炸声后竹影暗暗得意着。

  停下脚步，竹影一个回头望月准备欣赏自己的大作，但正面视野里只有蓝天白云，反倒是余光里的黑点格外引人注意。

  “呼～框、框……”铁桶擦着竹影的头发砸在地面。

  “呼～差点！”蹲着的竹影暗叹好险，如果不是竹梦注意到那个黑点，竹影新年可能就要来个开门红了。

  ………

  2003年1月30日晚上。

  这天晚上玩牌的人就少了很多，因为各家要开始为年夜饭做准备了，像ps县的特色盘山三鲜就得提前做。

  竹影家门前已经支起一口大锅，就是为了做一些需要油炸的菜式。

  铁锅很大，但也装不下大家的吃货之心。

  沸油滚滚，竹妈站在油锅旁开始炸肉圆子。

  肉圆子是盘山三鲜之一，制作很简单，将猪肉剁碎成泥，再添加些许配料揉成一个大团放置在盆子里，最后揪出一个个的小圆圆扔进油锅炸至金黄。

  竹妈身边就放着一个大的不锈钢盆，满满的一盆肉红里夹着白点。竹妈伸出左手抓了一把微微用力一挤，一小团肉泥就从虎口出冒出来，右手拿着小勺子在左手虎口处一挖，一个小圆球就落在勺子里，轻轻一甩，勺子里的圆球就飞进油锅翻滚着。

  竹妈双手不停，不锈钢盆里的肉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动作谈不上美感，但在竹影四姐弟眼中却是颇为赏心悦目，可能是因为美食加分的缘故吧！

  很快，一股肉香从油锅里溢出来，分外诱人食欲，圆球也渐渐变为金黄色。见火候已到，竹妈捞起炸好的圆球倒进另一边备好的大两号的不锈钢盆。

  要说肉圆子什么时候最好吃，当然是刚出锅的那一刻，刚炸好的肉圆子外表香脆，里面却是鲜嫩多汁，一口咬下去，有油炸的香脆又不觉油腻，满嘴肉香就算圆子烫嘴也不舍得吐掉。

  “啊～呼～烫烫烫。”姐弟四人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起一个还没降温的肉圆子咬下一口，顿时一片呼气吸气声响起。

  只见四人张大嘴巴不停地呼烫，边叫还不停咀嚼，生怕嘴里的肉圆子滚走了。

  炸完肉圆子就是藕夹了，藕夹就是藕片夹肉，难点在于炸制时要保证藕夹不散以及火候的掌控，比起肉圆子藕夹要更加脆甜多汁，也是一大美味。

  对于不爱吃肉的竹影的来说，藕夹和肉圆子是难得的美食。

  竹妈在屋外炸着藕夹，竹影将客厅里却是请了一人制作盘山三鲜最后两项——鱼圆子和肉糕。

  与肉圆子不同，其它两鲜的制作要难上许多，一般人的新手很难做好，而要做出佳品必须请有经验的老师傅才行。

  竹影家乡这边做鱼圆子是用鲢鱼，首先去鳞去皮去头，切掉鱼腹的肉，只取鱼背的肉，先是切片然后搅碎成鱼泥。

  难点就在这里，单纯的鱼肉捏成球形后是无法在水煮时保持凝而不散的，必要要加配料，而新手往往掌控不好比例，不说普通人，就算是第一次接触的厨师也是如此，他们做成的鱼圆子不是容易松散就是太过结实。

  上好的鱼圆子应该是滑、嫩、软、弹的，鱼鲜只是基础。

  最后一鲜肉糕是由鱼肉和猪肉蒸制而成，兼具鱼鲜与肉香，讲就一个肥而不腻。

  这一晚可以说是年饭前的开胃菜。

  2003年1月31日中午。

  竹影家准备祭祖了，正进门的客厅摆放的大方桌上摆上两小碗白米饭、筷子、几碟菜、两杯白酒。

  上香，烧钱，磕头。最后燃放鞭炮，中午这段时间的竹家村是喧闹的。

  下午，众人开始洗澡，新的一年要洗去过去的污秽。

  晚上，吃完年饭就开始坐在电视机看着春晚守岁了，现在的春晚还是很好看的。但竹影家从未在一起完整看完一个春晚，起初是无法坚持到最后。

  因为她们都习惯早睡，平时最晚都是早于九点睡，十点就算熬夜了，守到十二点基本不现实。

  后来在城市生活多年习惯晚于十二点，但又各自忙于生计再也没有一家人聚在一起看春晚了。

  守岁当然少不了放烟花，放烟花的主力军是小孩，但能守到十二点的小孩实在是太少，大多都是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就放了。

  晚上十点，竹影在家门外放烟花。

  “宠，biu～啪。”廉价版的烟花在空中炸出一个丑萌的椭圆形。

  凝视着烟花，竹影默默祈愿：“一响，愿家人健康。

  二响，愿林静平安。

  三响，愿来年无事。

  四响，愿书友万事如意。

  五响，愿我不复过往。

  ………

  十响，愿作者大火。

  咦，十响呢？”

  竹影用力抖了抖手中的烟花，不是说好十一响的吗？怎么到第十响就没了。

  算了，没了就没了，虽然这样想但竹影还是再次用力一拍。

  “biu～啪”

  “十响，愿作者小火。

  最后一响，就国泰民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