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蚀

  百万年，也就是一元年。道君之后，修炼不过是一瞬的工夫，世上或许已过去千年；巅峰道君大多能活上千元年，唯少数者，会早早冲击半祖，百元年一临的枯荣劫，渡不过，就是身死道消。

  十万年对吴青柳不过弹指一瞬间，除却每万年他会主动醒来一回，过问下付玉娘神弃之都的状况，其余时间都在静修，温如玉三人没有叨扰他，料想大夏应没发生什么大事。

  十万年过去，最外层的冰山被炼化了，冰山小了一成，越往内，寒意越重，炼化越慢。

  吴青柳召回了飘墨，钟玥拜见，他翻着钟玥的记忆，看其眼中的大夏，在十万年发生了什么。

  温如玉不在神宗，黄金比蒙这老家伙在闭关，天逆子留下传音，只身去了夏皇镇守的北部战场，还有天翼族的小公主江璃姝，在神宗修炼。

  整了整衣襟，吴青柳走出小屋，看见了守候在外的芙尔，看见了外界，十万年过去了，大夏的边境有了些改观，又多了两座巨城。

  “叔叔——”芙尔从入定中醒来，脸上有着欣喜，感觉得出来吴青柳又强了许多。

  “接下来，有我在。”吴青柳说道，芙尔隐去了身形，常伴在左右。

  一步一步，走下神宗，他看见了待在山腰的塔奴们，他们曾在杀戮塔内荒废了太久的岁月，是他给了他们一分希望，只要证明他们不是庸人，中能成为自由人；这十万年过去，塔奴全都大有长进。

  一座巨城中，有位佳人蹙眉，桌上摆满了文案，在处理着城内的琐事，时而遇见一些难题，思量着如何处置才好。

  “若有难处，我帮你。”吴青柳说道，站在了温如玉背后。

  “师傅，我一人足够。”温如玉看见了苏醒的吴青柳，放下了手里的这些杂活，连忙去斟茶。

  “都是些小事，无需师傅过目。”温如玉递来一杯清茶，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我怎么了？”吴青柳问着，看见温如玉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模样。

  “师兄去征战了，我只得在这里看管着，怕又出了什么乱子，惊扰到师傅闭关。”温如玉回答道。

  “你做得不错，不必自责。”吴青柳安慰道，天逆子好战，温如玉更加顾全大局罢了，两人各有千秋，没怪罪她不去征战。

  “城主——城主——”外面有声音响起，有人求见。

  “你去吧。”吴青柳说着，看见了温如玉投过来的眼神，似在征求他的点头，“我走了，有事在心中默念，我会来帮你。”

  接下来无处可去了，回去神宗慢慢炼化冰山。

  时隔了十万年后的第一次大战，吴青柳要盯着这里，不止大夏在养精蓄锐，星辰圣宗何尝不是呢。

  十万年里，大夏屯养出来了两座城池的兵马，战争的号角再一次被吹响，两军再次对垒。

  大夏这次投入的兵力更甚从前，星辰圣宗一方有些奇特，像是动用了一件巨大的战争法器，星辰圣宗弟子并不见多少，都站在一块块漂浮的板块上，众星拱月般，环绕着中间那颗湛蓝色的太古星辰。

  吴青柳没法再旁观了，自神宗山巅飞去，现身在了战场之上，因为星辰圣宗动用了通天之宝，唯有他才有通天之宝，能与之较量对峙。

  “要动用通天之宝了吗？”一人挡于阵前，吴青柳问着星辰圣宗。

  青皮葫芦握在手中，召出了死海，有阴毒的黑潮夹杂在其中，还不至于动用那种寒芒稀缺物，这可是灭国利器，远比太古星辰杀伤更甚，真要开战的话，星辰圣宗要掂量掂量这些弟子能不能活下去。

  “上次由你而提，这回依然是天才战，如何？”星辰圣宗宗主提议道。

  “好！怎么比？”吴青柳问着，战场之事，他可以全然做主，能少死一些人，就少死一些人吧。

  “这星辰阵盘，有一千块大陆，将全部人修为限制在逍遥境，你我各投些彩头进去，千年之后，大陆被谁占据，里面宝物尽归那人所有，权当是磨砺弟子，如何？”星辰圣宗宗主说着。

  “可以，规矩呢？”吴青柳想听听怎么个比法。

  “各出一万人，每人至多只能占据一块大陆，但能知晓大陆里封藏的宝物是何物。”星辰圣宗答道。

  “占据大陆之后，犹如地牢，不得出去插足外面的争斗，一块大陆，超过百人，不允进去。”吴青柳细究着规矩，得为大夏一方争取些条例，毕竟星辰圣宗有着地利；若是没有这条规矩，星辰圣宗只要有丁点优势，就能助其他人夺得大陆。

  有这条规矩在，实力至上，就算有人相助夺得了大陆，也守不住，可以免去一方独大的局面，这才像真正的争夺。

  “只要守到最后，就能夺得宝物，太过于无趣了些，千年试炼，不能守住大陆五百年以上，那宝物就与你们无缘了，自行毁掉。”吴青柳又想出一条规矩，效仿当时神宗试炼，让争抢更加激烈些。

  “十年后见。”星辰圣宗全都折了回去，只是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师傅，要我去吗？”温如玉回了神宗山巅，主动请缨，愿为大夏出战。

  “不用，这是大夏的事，靠我们能撑多久？他们自求多福吧。”吴青柳拒绝，这回怕星辰圣宗是别有用心，专为温如玉与天逆子设下了杀局，等着鱼儿上钩。

  温如玉没有再坚持，告退了。

  日落西山，黑夜降临。

  定阳公来求见了，拿捏不好主意，来询问吴青柳，“国师，这该如何筹备？”

  “该如何就如何？选一万人吧，若没有把握，不用派出多少天才，应付一下了事，只求度过这万年；至于宝物，随意丹药法宝秘术，问夏皇从国库里要个五百件。”吴青柳吩咐道。

  “一切听凭国师。”定阳公退下了，本来他希冀天逆子与温如玉能带领大夏部众；如今看来要另做打算了，光派出的人选，就得好好斟酌一番，至于那些宝物，只是最微不足道的物件，在定阳公看来远不如这一万人显得重要。

  ————

  “大夏有些劣势啊——”江璃姝嘟囔着，她不看好大夏，没有偏见，大夏却是没落了。

  十年之约，如期而至。

  吴青柳笑笑，定阳公听了他的意思，一万人中，有过半都是些初入逍遥境的修士，鲜少有道君，对比星辰圣宗一方，显得有些弱了，对面最次也是逍遥境中期修士。

  是定阳公领着人去履约的，才一入星辰圣宗的阵盘里，两方人就分成了几股，即便同为逍遥境，星辰圣宗一方追着人杀，而大夏一方，根本没有迎战的意思。

  大夏有些许人落单，朝四方散开，大多数人都是抱团，冲入了大陆之中，占据了一块块大陆，共计九十多块大陆被占据。

  “窝囊废，你们敢出来嘛？”星辰圣宗的人叫嚣着，大夏之人放弃了近九成的大陆，只为龟缩在一角。

  “大夏皇朝之人，只会躲在一起吗？”

  “有本事，你打进来啊——”大夏之人回敬着。

  “就是不出来，你能拿我如何？”还有人挑衅道。

  吴青柳笑了，温如玉也笑了，江璃姝不由得催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都笑了。”

  “大夏乍一看之下让出来了九成了大陆，可星辰圣宗，会没有内斗吗？他们会拼命去争夺那剩下的九成大陆，不断内耗。”吴青柳解释道，定阳公比玄安公老辣了不知道多少，寻到了规矩的漏洞，授意之下，大夏之人尽管实力看着不强，都安然无恙，除却少数脱群之人有些伤亡。

  “大陆上已经进满了人，星辰圣宗只能蹲守，不得进去，定阳公好一个算计。”温如玉也是叹服道。

  “尽管实力不如人，但尽可能地保全了更多的人。”吴青柳称赞道，难怪少了许多事端，定阳公比玄安公在大局上看得透彻。

  江璃姝懵懵懂，听得云里雾里。

  吴青柳耐心看下去，星辰圣宗之人，已经开始渐渐争取剩下的大陆；没有了外敌，每一个同门都是争夺者，毕竟机缘只有九百之多，可星辰圣宗进来了万人。

  大夏之人看着不求夺多少机缘，除却少数独行者外行走，五百件宝物，看势头，大夏虽然只夺回来近百，可未必没有后期发力之时，打着主意先让星辰圣宗内斗。

  规矩在那，占据不了一块大陆五百年之久，那块大陆之上的宝物就会自毁，前五百年的争斗，最为惨烈，大陆不时易主，星辰圣宗足足折损了近半人，反观大夏皇朝，仅仅损失了数百人。

  前五百年，大夏皇朝这里平安无事，龟缩在大陆里，即便星辰圣宗有不甘，也无济于事。

  后五百年，已经几乎没星辰圣宗的弟子会打这些大陆的主意，即便抢过来，也不能夺取机缘，反而会断送自己的机遇，因为一人只能占据一块大陆。

  第六百年，

  第七百年，

  第八百年，

  第九百年——

  千年之约将近，大夏一方开始有了动静。

  几块大陆的人倾巢而出，用车轮战，直接蛮横地将占据大陆的星辰圣宗之人驱逐，占据不了，反正得不到宝物，也不拱手送人。

  即便守得了大陆五百年，可一遭驱逐，就前功尽弃，功亏一篑；这等做法被星辰圣宗的人恨得牙痒痒，又有些无能为力。

  实力强横之人，都占据了大陆，无法抽身对付大夏的流氓行径，星辰圣宗一下子陷入了被动。

  干扰了近百的大陆之后，大夏之人见好就收，固守着占据的大陆，不然星辰圣宗有可乘之机，让星辰圣宗的人干瞪眼。

  星辰圣宗天才辈出，吴青柳承认比大夏厉害，可天才太多，谁都不服输，这也是一个弊端；观阵盘之内，大夏在此前就早有预谋，而星辰圣宗太过于后知后觉，没有及时阻挠，才会表现得如此失败。

  千年之约到，大夏尽管少了许多宝物，可一万人进去，出来的人有九千之多，算不得输；星辰圣宗胜了，可不过是得了些宝物，想截杀大夏之人的初衷，被定阳公巧妙化解。

  吴青柳继续闭关，让温如玉跟芙尔盯着外面。

  更深层的冰山，炼化起来需要花费更多的苦功，只有万年一回的国战，才会醒来压阵。

  又一万年过去，天逆子从北部回归，由定阳公统率着大夏，与星辰圣宗开战。

  天才，需要岁月成长；天逆子与温如玉，成了巅峰道君，能略微左右着战局了，这一次国战，是大夏胜了，星辰圣宗上一万年里天才陨落得有些多。

  大夏，略微喘过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