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与君别
从那日知晓了真相之后,赵雪棠没再与周沛珩他们见过面,一心在家养伤,期间也反反复复想了许多以前的事,总觉得是自己太傻,其实多少次已然局势明朗。
他们根本不可能是寻常人,否则怎会轻而易举的娶到幽兰郡主?又怎会一个寿宴也办出如此的大排场?还有上次周沛珩送的琉璃,那又岂是寻常人家会有之物?
许许多多的念头疯狂在赵雪棠的脑海里扩张,她现在只想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察觉?或是早点听了父亲的话,不越雷池,也许现在心里不会倍感失落,可她究竟在失落什么?
“棠儿,吃饭了,别发呆了!”赵母见女儿在饭桌旁心不在焉,就柔声催促。
“知道了,娘。”赵雪棠还是回答的有气无力,几日以来都是如此,可做父母的,他们怎么会看不出来?
“棠儿,爹跟你说件事情。”
赵父突然一本正经,赵雪棠以为自己又要挨骂,只能端正坐好:“爹,您说吧!”
“我和你娘这几日以来一直在商议着,我们举家迁回南方的事情,现已定下,你且开始准备收拾自己的行李吧,半月后出发!”赵父的这席话又让赵雪棠晕了。
“举家一起回南方?为何?父亲的生意不是都在这里?”
“从前是为了这生意来到皇城里,如今,一把大火毁了我赵家的大半家业,还伤了你,之前大病你已险些没命,父亲母亲没法再拿你冒险!”
“可是……”
“没有可是,棠儿,听你爹的!”赵母担心父女二人再起冲突只能阻拦女儿再说话。
其实赵雪棠的心里何尝不明白,父亲说举家回南方,一是为之前她被伤之事,再则,也是因为几位公子的皇子身份,怕日后再出乱子,为了这一家子的妻儿老小,索性放弃这皇城里的生意。
她想反抗些什么,想留下,想和周沛珩他们呆在一起,哪怕只是呆在一座城里,可如今看来,似乎也不再可能。
“小姐,我来帮你收拾吧!”书云进屋见赵雪棠开始收拾行李,过来帮忙。
“好啊,帮我收拾那些吧!”赵雪棠随手指了指梳妆台上大大小小的小盒子。
“嗯!”
书云走过去,见梳妆台摆着那只从前周沛珩送的玉镯:“小姐,这玉镯……小姐怎么不带着了?从前天天都带着的……”
问题问到一半,书云也觉出些不对,说话声音就越来越小。
“不戴了,用盒子收起来吧!”赵雪棠没有多做回答,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接着把之前从几位公子那里收来的步摇、耳坠都收进了行李中。
半月后,处理了赵府上下的大小事宜,转售了手下的各个商铺,赵家启程回南方陵郡城。
上了马车,赵雪棠还是一路掀开车帘张望,走一段又望一次,可走出城后也还是没能看见她想看的,只能长叹一口气,放下车帘假装安心坐着。
十一快马加鞭赶到了瑾王府上,都顾不得什么下人行不行礼的事,直直冲进了周沛珩的书房里。
“十一弟,今日怎么如此匆忙?”周沛珩放下手中的书,缓缓抬头问到。
“哎呀九哥!你怎么还在这里看书!雪棠!雪棠走了!”十一急的险些要拍桌子说话了。
“走?走去哪里?”周沛珩觉得有些奇怪,听的完全没有头绪。
“回南方了!晨起我去找她,就见赵府上下无人,去了西街她家的一家商铺,那人说几天前商铺就都转手了,今日回南方,这会儿怕是都已经出城了!”
十一终于说清了事情的原委,周沛珩听完来不及再多问,起身冲出门,骑马去追。
追了十多里地的距离,才隐约看到赵家的马车在前头。
“赵老爷!赵老爷!”周沛珩边骑马,边在后方大声的呼喊。
赵府的家丁隐约听到声音,回头看见了周沛珩疾马而来:“老爷!好像是九王爷在后面喊您呢!”
赵老爷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停下车!”
车停了片刻,周沛珩的马终于追了上来:“赵老爷,本王还有话想对令嫒说!”周沛珩抱拳对赵老爷说。
赵雪棠闻声之后身子一惊,不知该不该下去跟他说话,手紧紧攥着衣裙。
“棠儿!”赵老爷看了看身旁的女儿,眼神示意让她下去,赵雪棠只觉得去也不是不去也不能,犹豫了片刻,还是起身要下马车,临走,赵老爷又严肃的说到:“棠儿,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听完这话,赵雪棠大致也懂了父亲的意思,让她下去,大抵是要让她做个了断的意思,她没回答,只是点点头便下了马车与周沛珩到路旁说话。
“棠儿”周沛珩伸手想抓住赵雪棠的胳膊,赵雪棠却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
“九九王爷!”赵雪棠面无表情,恭恭敬敬的向周沛珩行了礼:“九王爷还是叫我赵小姐吧!”
看到她躲开自己伸出的手,又听到她不再叫自己‘九哥哥’,周沛珩大概懂了她的意思,也明白很多事情已经完全改变,无法挽回。
“赵赵小姐,我来,只是想问问你的伤是否好了?”
“好了,不劳王爷挂心。”赵雪棠还是低着头,一直未看他一眼。
“那那你走了,还会不会回来?”
周沛珩握紧拳心,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话。
“不会!”
她终于抬起头,眼神看似十分坚定对他说出了这两个字。
“好好那便不会吧!”
他听完之后往后退了几步,眼里闪烁着一些东西,不知该再说什么。
“九王爷若是没有其他事物,民女就走了,民女还要赶路。”
赵雪棠边说边行了礼,转身要走。
其实她想说的不是这些,她想问她走了,他会不会去找他,会不会给她写信,可她不能,像她父亲说的‘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见赵雪棠如此决绝的转身就走,周沛珩不知所措,伸出手想抓住她,却只抓回了空空如也,只能站在那里,望着她的马车远去,久久没有回过神。
周沛珩没看到的是,赵雪棠转过身之后,终于还是流下了强忍已久的眼泪。
她也不舍得离开,但是一夜之间他们身份的隔阂就比州宁到陵郡的距离还要遥远了,她别无选择,如果日后已经不能再见,不如今日就了断清楚,让彼此都不要再多加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