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一天
赵风菱用手拨了拨自己的耳朵，并没有试图改变当下有些尴尬的故友相见的气氛。
而千字一文的表情在此刻变得严肃。
“我觉得赵君不应该继续在家里荒废自己的年华了。”
“什么意思？”
“根据我的情报，赵君从东大肄业后，几个月来整日在家中无所事事，这对于你本人或是整个家族都是一种损失。”
听到这里，赵风菱哑然失笑。
“我一个粗人，能做什么？”
“赵君过谦了，我知道赵兄不但武艺非凡，头脑也相当灵活，如果将你的才华用于建设更美好的满洲国，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满洲国嘛……”
“是的，现在日本正在协助满洲国的建国，虽然皇帝溥仪暂留天津，但是开国典礼会在近期举行。只是当地的满洲人还没有习惯自己的新的身份，寻衅滋事的事件层出不穷，因此我想要组建一支隶属于奉天警察局的、全部是满洲人的维稳部队。”
千字一文态度诚恳地对赵风菱说道。
赵家少爷的脸微微抽搐了起来。
这叫啥事？汉奸吗？
“罢了，这种破事我不想掺和。”
眉头明显地皱了起来，赵风菱二郎腿一翘，摆出了强硬而又吊儿郎当的态度。
这段时间赵风菱早已心如乱麻，特别是国家的动乱让他一个年轻人根本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亦或是说，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当然，每次走上街的时候看着耀武扬威的日本兵，赵风菱都不得不压抑揍他们一顿的冲动。不过考虑到这会给家里人带来无穷后患，他也只能作罢。
虽然颓废，但是赵风菱不傻。
所谓维稳部队，大概就是替日本人收拾不服统治的中国人的走狗警察吧。
赵家少爷可是要面子的人，做不得这种会被戳脊梁骨的事情。
然而，千字一文脸上却依旧相当认真。
“赵君，这件事是既定事项，你不做，有别人会做。”
“那就让别人做吧。”
“赵君，你并不懂我为了你争取了多少。”
“什么意思？”
听到千字一文认真的话语，赵风菱愣住了。
而这个日本人总算露出了颇有大学时候谈论风月之事的低调表情。
“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是现在军部正在打击拒不合作者，你家的产业这么多，如果没有带头合作的人，怕是难保家产了。”
“什么？你们还能抄我家不成？”
看着目瞪口呆的赵风菱，千字一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昨天晚上，军部已经把鼓动上街游行的徐家给抄家了，不但财产充公，一家20口都被关进监狱，还有今天上午，拒不肯接受满洲财政部检查的王家也被财产充公了。这些人名下的商品、田地都已经被分配到拓荒团或者是配合者手底下经营了。”
“……”
赵风菱无语了。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在自己看来之前的东北简直是人间天堂，在大帅治理下几乎无懈可击，怎么日本人一来就无法无天了。
但是事实似乎已经无法改变，自己的日本友人过来游说自己，的确是站在了自己的角度，试图替自己挽回损失并阻止未来可能发生的惨事。
怎么办？自己可不愿意乖乖合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
在赵风菱沉默的期间，仿佛为了进一步对他进行游说，千字一文继续开口道：
“赵君，我知道你的年纪尚小，加入警察局的话会有些无法处理一些事情，所以只要你同意，我可以把你安排进预备队当队长，平日只要少量时间操练，大部分时间可以在奉天高等英才学校进修，让你的才能获得更好的培养。”
“等，等一下，那个什么英才学校是个什么玩意？”
赵风菱听到这里，忙不迭地插嘴。
“这是为了接下来在全满洲推行日式教育而开设的试点学校，当然了，这里也有模仿西方的教学模式，最终目的是提高全满洲的教育水平。”
听着千字一文慢条斯理的解释，赵风菱皱起了眉头。
“新开的学校？哪来的地？”
“这可是我们把这里原本的中学买下来，借壳开的学校。这只是因为事情仓促，估计明年新的校舍就会落成。”
“哼……”
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会儿软硬兼施的千字一文，赵风菱发出了低低的哼声。
而自己的日本友人只是微笑着做出等待的姿态。
而赵风菱在沉默之后的答案是——
“行。”
···············
几天后。
“妈的，这衣服好不舒服。”
站在镜子前，赵风菱整理了一下自己黑色的立领学生装。
这是自己今天要去上的学校所分发的校服，似乎风格和自己在东京时候看见的高中生大学生一模一样。
把扣子扣好，赵风菱姑且先提起了书包往门外走去。而书包里装着的是几本课本。
“少爷，你可真精神啊。”
走到餐桌上，站在一旁的仆人花生笑眯眯地对赵风菱搭话，不过他马上就收到了小主人的训斥。
“你可闭嘴吧。”
骂骂咧咧地坐到了座椅上，赵风菱用手指卡了卡衣领，这才端起桌上的粥喝了一口。
“小仁。”
此刻，早已坐在席位上的父亲开了口。
“嗯？”
赵风菱抬起头，望向自己今天看起来心情有些不错的父亲。
“为父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是什么？”
“之前我们被日本人关闭的商铺，昨天又被允许运行了，而且在之前关闭风波时候参与了哄抢的杂种都被关进监狱了。”
“好事。”
赵风菱淡淡地回话。
但是他的心情可没有这么平静。
在这时，父亲继续开了口。
“我听说你和一个日本人很熟？还是他推荐的你去日本人开的高等学校上课？”
“是的。”
“他还让你加入了警察预备队？”
“嗯。”
“也是好事。”
父亲微微直起了腰，意味深长地对他说着。
“那可不一定。”
赵风菱耸了耸肩。
早饭吃完，他提起包就往外走去。
“少爷，我帮你叫车吧。”
“不用，我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