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采花贼
夜晚的风早已散去了白日的热情，带着丝丝凉意，四处游离，试图给孤单的人带来慰藉。风儿沉下，撩拨着柳树，风儿飘起，拨开了云雾，月光轻轻洒下人间，如一层薄纱，披在树枝上，笼在水潭间。
“嘎吱。”
轻轻一声推门声响起，又快速隐没，孙苏返自房间里走了出来。“李兄。”
心神中那白茫茫、一片苍凉的场景迅速消失，李凭生回过神来，转身看向睡眼朦胧的孙苏返，微笑，“孙兄怎么醒了？”
“嗨，”孙苏返开口笑道：“我根本没有睡着，只是在一遍遍运转功法而已，倒是李兄雅兴，在这赏月。”
“什么雅兴不雅兴的，只是有些心事。”李兄扭过身子，又看着那轮明月，任由夜风吹拂着脸颊。
孙苏返点点头，自觉地没有询问什么，只是安慰地拍拍肩膀，也扶着栏杆眺望。半晌，他才开口，“我懂，我懂。”
“你懂什么？”李凭生不禁苦笑，自己还没说什么呢，孙苏返就一脸我懂的表情。
“额……李兄你难道不是看上了红渺刀楼的某小师姐，此时正远望阁楼相思吗？”老实人挠挠头，一脸纳闷，难道自己说的不对？
“噗！”李凭生差点被自己呛到，“孙兄你可真逗，我怎会想这种事情，我没看上谁，也没什么相思苦。”他摇摇头，反而“鄙夷”地看着孙苏返，“孙兄，你这在家都看些什么书啊？”
孙兄一愣，转而一脸正气道：“自然是些昌盛武道大论，百家文人争鸣了！”
“哦，我懂我懂。”李凭生脸上挂着微妙的笑容点点头。
“你……你懂什么了你！”孙苏返见李凭生的表情便知他肯定没懂，说不定正想些什么不好的东西，正欲开口争辩，突见李凭生突然将食指放在嘴边，皱眉“嘘”了一声。
“别说话，听，好像有什么声音。”李凭生好似听到风声里夹杂着些其它声音，不由得让孙苏返赶紧噤声，支着耳朵仔细辨认。
孙苏返急忙捂住嘴巴，眼睛滴溜乱转，也仔细听着。
夜不算寂静，有着风声流动，有着夜虫鸣叫，隐隐还有人打鼾，突然，两人同时皱眉。好似有隐隐的击鸣声隐藏在风声中自山庄下传来。
“有人！”李凭生与孙苏返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一丝惊疑。
“去看看？”李凭生询问道。
孙苏返立刻点点头答应。
两人一翻栏杆，如同树叶般轻轻落下，无声无息，朝山庄外奔去，脚下掀起一阵灰尘。
山庄外栽满了各个品种的树，种类虽多，但山庄主人倒也用心，让人修剪打理过，此刻倒不显得凌乱不美观。两人奔走跳跃，不一会儿便行至半山腰，越来越近，打斗声也越来越清晰。
武器击鸣，奔走冷喝，声声入耳，听这动静人还挺多，李凭生与孙苏返放慢脚步，对视一眼，稍稍有些担忧，他们应该多叫些人的。
脚轻轻落下，两人放慢呼吸，隐在树后，借着月光的投照看清了前方的状况。几道苗条倩影闪动，红衣在清冷的月光下闪动着诡异的光芒，如同倩影幽魂般，手中长刀对着一个臃肿的身影招呼下去。
那臃肿的身躯应该是此人的伪装掩饰，不像正常的肥胖，层层叠叠，被衣服紧绷着。
“呔，淫贼受死！”一倩影冷喝一声。
“长老们一会便会察觉赶来，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另一身影冷笑。
“……”
几人缠斗，可那臃肿身影道行挺高，竟在三人联手之下打个平手。
竟是采花贼。李凭生脸色冷然，悄声对孙苏返道：“你速去喊众门派掌门长老和弟子，此贼境界挺高，只有大师兄等人才可镇压他，我去牵制住他。”
“嗯。”孙苏返点点头，“你小心些。”说罢直接冲上了山。
李凭生点点头，身形一动，屏住呼吸悄悄移到了采花贼的身后，看准时机，清澈的眸子带着一丝杀意，整个人暴起冲出。
采花贼，是最为可恨的禽兽，偷香窃玉，毁了多少人的人生与名誉，让多少人家日夜流泪，让多少人儿的生活从此一片灰暗。李凭生自然是看不下去，眸中杀意越来越盛。
采花贼正架住几名红渺刀楼弟子的长刀，突然背后一凉，内力冲开了众女，回身招架。
几名女弟子脸色一白，本以为是这淫贼的帮手，却见淫贼匆忙回身招架，这才松了口气，脸色好看些。
“砰！”
采花贼用的是一把便于携带的短刀，一尺多长，却招架住了李凭生的长刀，仅稍稍偏斜一分。
“果然是一流。”李凭生了然，和刚刚的猜测差不多，不然他也不敢贸然冲上来。再瞥一眼三女，只是二流境界，李凭生冷哼一声，抬眼与采花贼对视。
全身被黑衣包裹，就连头也被头巾与面罩遮住的采花贼只露出一丝白肤与猥琐却冒着精光的双眼，与李凭生一对视，身子一颤，他从对方眼中看到无尽的平淡与仿佛刻到骨子里、刻到灵魂深处的冷冽。这家伙，为何有这般骇人眼神？采花贼虚了一分，他自然不知，李凭生经历过什么。
李凭生经历过如炼狱般的战争，虽然他没有置身其中，虽然他不是那场大战中的主角“皆人屠”李魔头，但那股庞大的杀意与血气早已影响到了他的内心，表面温和，实则早已入魔！
李凭生收回长刀，内力如洪水般暴涌，蛛网膨胀，丝丝黑雾升腾于体表，被衣袍遮掩住，双眼微微闪过黑芒，杀意弥漫。月色倾泻，李凭生俊秀的脸庞一半映在月光下，一般陷入黑暗，他如同地府中走出的恶鬼般，阴冷邪恶。
红渺刀楼那三名弟子离的稍微远些，见到露出面容的来者，不禁喜悦出声：“李……李凭生！”
白天的比试她们自然看过，此时此人面容熟悉，稍稍一想便认出来了，顺带着李凭生白天的表现也浮在众人脑海中，实力自然不错，让她们松了口气。
李凭生向他们点点头，沉声快速道：“请三位助我一臂之力，定要拦住此人。”
说着，手里不给采花贼一丝机会，长刀挥斩得密不透风，让采花贼招架连连。
“哼！”采花贼压着嗓子冷哼一声，道：“就凭你们四个二流境界的小鬼，也敢说此大话。”手中短刀挥舞，心下却思量着退路，他可不信这突然杀出来的小鬼独自一人，说不定后头还有高手。
想到这，采花贼急转内力，一柄短刀向后连连翻飞，竟挡住了三位美人的攻击，面色不变，一掌轰出，试图将李凭生击退。
浑厚的内力强压过来，李凭生的衣衫与身后的树叶被吹得飞舞不停，可李凭生丝毫不惧，“百道俱寂征魔书”在身，一流他可战！手上动作不慢，李凭生根本没打算出掌，而是长刀起落，直接便要斩断采花贼的手臂。
采花贼不屑地看着斩向自己手臂的长刀，手指一夹，便控制住了刀势，李凭生右手用力使劲下压，却感到纹丝不动，心下一凛，左手急忙拍出。采花贼松开左手，闪躲着四人的攻势。
红渺刀楼三名少女俏脸冰冷，虽内心愤怒不已，想要将眼前此人碎尸万段，但仍没有乱了方寸，三人配合，手中长刀上中下三路齐攻，依靠门派所学拖延着采花贼。旁边李凭生虽是一人，但他的长刀更是角度刁钻，招招致命，隐隐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境在李凭生身上散发出来。
长刀挥舞，李凭生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了师傅战边周的画面与动作，抬手，落脚，挥拳，闪躲……一个个动作，皆被李凭生代入，动作都对了，意境却不足。
采花贼越打越感觉李凭生的状态不对劲，于是强横出手，抓住空隙四掌拍出。
“砰”的四声齐响，接着是四声闷哼，有三声是三女子发出，另一道声音却是采花贼发出的。
采花贼后退两步，抱着左手，惊疑地看向李凭生，刚刚他的左手如同沉入了江水中般，压力陡升，内力突然顿涩，结结实实挨了李凭生一掌。
“啧！”李凭生撇嘴，又是一阵急促的刀势斩出。
挽了个刀花，三女还在缓顿之时，李凭生便已冲了上去，不给采花贼喘息的时间。采花贼却不愿意再与之缠斗，只想着逃走，见李凭生追来，他脚下生风，溜之大吉。
正在此时，山上传来一股股不俗的压力，让采花贼脸色一白，“大胆小贼！休得猖狂！”怒声大喝，如当头一棒，大山压顶，将采花贼吓的脸色苍白，身形一顿。
李凭生借此机会突然斩出一刀，内力缠绕，深深的劈在了采花贼的背上，“嗤！”裂帛声传来，那一刀劈开了采花贼的臃肿伪装，直接在他背上留下长长的一道伤痕，不算深，但李凭生的内力已经灌入采花贼的体内。
“嗡！”采花贼脑内一阵轰鸣，只觉身体像是不属于他的一般，沉重无比。他眼神混沌，仍死死盯着李凭生，尽力记住他的面容，接着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咬破舌尖，面罩浸透出一丝暗红色，他竟是透支生命，强行使出某种武学秘法，暂时摆脱李凭生造成的伤害，将内力迅速灌入双腿，身影如迅箭瞬间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