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吴老板
第二天上午，吴大德一脸惊讶的拉着陈到说道：
“你知道不，谷梁那边闹旱灾了，据说已经有灾民走到清河府城了！”
吴大德一副消息灵通的模样，同时还不停的感慨着。
“我就说最近酒楼的米酿怎么一天比一天贵了，原来是这样······不过有这样的事倒也正常，谷梁那边少河，而且据说自开冬就不见雨了。”
“这世道是越来越不太平了，这样一来，估计有闲心出来喝酒的人也没多少了。”
“但愿旱灾别蔓延到咱们这边啊······”
吴大德一边说着，一边讲怀里的两坛米酒小心翼翼的摆在了柜台上。陈到撇了一眼，就知道这两坛酒肯定又被这矮胖子偷偷匀出去了些。
很明显，轻重都不一样。说起来，这鹿鸣酒楼到今天都还没倒闭可真是个奇迹了。上边一个铁公鸡一样的老板定价贼高，下面还有一个小气鬼跑堂的暗地克扣分量·······只能说，鹿鸣城的人还真是淳朴。
不过此刻陈到也没什么心情去想这个问题了，拎着那个硕大的茶壶，陈到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酒楼正门。
估计，昨天晚上遥遥望见的那几名举着火把的骑士，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吧？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几名骑士便是自城东而来的。
世道不济，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陷身水火？
现如今陈到是稳定了自己在梦中世界的开局，闲下来倒是有功夫去悲天悯人了。但陈到不知道的是，这一场旱灾带来的影响却不止这么一点。
虽然，这场旱灾到了最后，也不过是鹿鸣城向北遥远的中都里，一名年轻史官笔下的一行字罢了。
‘大正十七年，谷、梁两地大旱，绝于歧鹿山北。’
陈到还在思索着，却听见不远处一天都没被人迈过的酒楼正门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一旁的吴大德顿时兴奋了起来，露出了一副谄媚的模样便要迎上去。
陈到已经习惯了这矮胖子面对客人时的神态，早已见怪不怪了。
但就在一个眨眼之后，吴大德就换下了自己的商用表情，转而恢复了死鱼眼的神态。陈到被这矮胖子的表情转换吓了一跳，但紧接着就明白了原因。
走进酒楼的并不是客人，而是这家酒楼的老板，同时也是陈到的那位救命恩人。
只见这人个子不高，身材稍显瘦弱，和吴大德完全没得比。在身材方面，吴大德好像要比对方显得富态的多。
模样也很普通，唯一有些不一样的，就是这位酒楼老板有着一双仿若倒三角的眼睛。虽然心里知道，这只是眼窝和眼眶深邃所带来的错觉，但每一次看见，陈到都还是感觉有些有趣。
顺带一说，这位老板的目光也和某个矮胖子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带着市侩和精明。在看人的时候，就好像时刻在打量对方服饰是否华贵一样。
据吴大德所说，看人也是一种学问。要想从一件衣服上看出对方荷包鼓不鼓，从一块配饰看出对方品味，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算是他，也只是学得了铁公鸡老板的半成功力罢了。
老板的名字陈到已经清楚了，叫做吴本，但这位更喜欢别人称呼他为吴老板。之所以不是吴掌柜，听吴大德所说，好像是因为掌柜这个词体现不出来人家的尊贵。
也许吧······反正陈到发现，自己嘀咕吴老板这三个字的时候，吴大德这矮胖子的神态好像变得很是享受和骄傲。
就在陈到乱想的时候，吴老板捏着自己的山羊胡子，迈着八字步走进了酒楼。
到了这个时候，陈到才发现了，这位吴老板此刻手里拎着两个灯笼。定睛一看，陈到便发现，这是酒楼挂在外面的那两只。
“老板，您回来了啊！”
吴大德再次换上了一副惊喜的神情，快步跑了过去，一副要给老板接风洗尘的狗腿子模样。同时，这矮胖子还不停的念叨了起来。
“听说老板走了一趟清河？累不累，大德给你端碗水？”
吴大德发动了自己溜须拍马的技能，而吴老板却丝毫不为所动。伸手将那两只灯笼递给吴大德，吴老板气定神闲的说道：
“大德，把这两只灯笼收回去。最近世道不好，酒楼这两天先不开了，老板我有重要事要去办。”
“等办完了，酒楼再开张······对了，这几天我可不会给你们开工钱。”
吴老板很是精明的说着，山羊胡子都忍不住翘了翘。而吴大德依旧是一副谄媚的模样，不过陈到却望见，这矮胖子扭头间便露出了一脸轻蔑。
都不是省油的灯，陈到叹了口气。而这个时候，吴老板也注意了陈到。
“陈道是吧？这几天，你就和大德一起住吧！”
说起来，陈到和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位吴老板一共也不过是见过了三次面。第一次是在受伤醒来后的第三天，吴老板来确认了一下卖身契，同时慰问了一下他这个病号。
第二次是前几天请城东老沈头来确诊的时候，当时确定了陈到能一瘸一拐的行动后，吴老板便将陈到赶出了柴房安排成了跑堂的。紧接着，吴老板据说便启程前往清河府城了。
而今天，就是第三次了。
陈到对着吴老板点了点头，一副尊敬的模样。尽管在吴大德的口中，还有这位吴老板给他留下的印象里，吴老板都是个铁公鸡死要钱的模样。
但归根到底，人家总归是自己这一世的救命恩人。该有的尊敬，陈到并不会吝啬。想法，在陈到看来，越是抠门的人，能愿意花钱去救当时已经处于弥留状态自的自己，就越能证明对方的善良。
至于抠门不抠门的······反正自己都被签了卖身契，和某个领工钱担心被扣的矮胖子完全不同，老板抠门和他并没有什么干系。
看见陈到一脸尊敬，山羊胡子吴老板却好像有些困惑。但转而，便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