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晴是个精神病 上
小晴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三个小球，黑色的，蓝色的，红色的。
黄医生问第一遍的时候，小晴的神情依旧呆滞，直勾勾地望着右前方，仿似根本没有听见一样。
黄医生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小晴还是没有回应，黄医生用眼神示意轮椅后面的女护士，女护士领会了黄医生的意思，她伸出手来，在小晴的眼前晃动了一下，小晴无动于衷，随后女护士缓缓将手放在小晴的脸上，将小晴始终睁着的双眼缓缓合上了。
合上一次之后，小晴又迅速睁开了。女护士又合上了一次，就这样一直合了三四次之后，小晴的双眼才终于完全合上了。
女护士又将小晴的脑袋从右边扭动了过来，摆正了她的姿态。
在这个过程中，黄医生悄然点燃了身后香炉中的两根香，这两根香冒出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烟雾，烟雾中有一种奇怪的轻微香味，但闻着并不刺鼻，也没有明显感觉，不过这种香味可以让人平心静气，尤其是对于那种具有躁郁症的精神病患者来说，有着很明显的平复效果，当然，这种平复只是一时的，这种香也是药用的，更多的时候，这种香是辅佐以催眠来使用的，用于更加快速地让患者进入催眠境中。
或许是香味起到了作用，或许是房间内的这种平和安定的氛围起到了作用，当小晴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她眼神中的那股恨意消逝了许多。
“小晴，如果我让你选择的话，面前这三个小球，你选择哪一个？”黄医生再次问道，他的这个问题，其实并没有蕴含着太多的含义，只是一个简单的开场白，用于激活对方讲话的欲望而已，除此之外，这三个小球还可以简单地检测出小晴在当下的心情模式。
小晴的眼睛缓缓转动了，她先是看了一眼黄医生，然后望向了桌上的小球，三个小球，大小一样，颜色不同。
小晴忽然笑了起来，但这一次，她的笑容又与之前有所不同，之前的笑容是诡异的阴邪的，甚至带着一丝狡诈，但是现在的这抹笑容，看起来要正常了许多，不过从她的笑声中，黄医生还是能够听出来一丁点嘲笑的意味。
“怎么，你不喜欢这三种颜色吗？”黄医生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身后又掏出了几个小球，依次摆在了桌子上，有黄色的，有紫色的，还有白色的，他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望着小晴道，“有你喜欢的吗？”
“黄医生。”小晴的声音虽然依旧有些干涩嘶哑，但语气却比之前正常了许多，她望着黄医生，语句情绪，语速平稳地道，“你喜欢什么颜色呢？”
黄医生看着小晴的模样和状态，以及她说话时候的样子，感觉有点不对劲，这种不对劲并不是因为小晴的言行举止有异常，而是因为小晴现在的状态和刚进入他的诊室时候的状态完全不一样，更不要提她在刘医生诊室中的状态了。
黄医生已经从刘医生那里得知了过去一段时间里，小晴干的那些事了，但此时此刻，展示在黄医生面前的小晴，却又是另外一种精神面貌了。
黄医生的眉头皱了皱，但他迅速又恢复了正常，他说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我呢？”
黄医生很清楚，要想在一段谈话中掌握主动权，或者要想让对方舒舒服服不知不觉间讲述内心的隐秘，最简单的一个方法，就是询问，就是问问题，而想要变被动为主动，也很简单，只需要反问就可以了。
面对黄医生的反问，小晴却忽然笑了，她的表情看起来平静安详，有点像是正常人的笑容了，或者说有点像是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应该有的那种笑容了。
小晴笑着道：“黄医生对我感兴趣，我也对黄医生感兴趣。黄医生想知道我内心的精神状态，想知道我的喜好，我也想知道黄医生的。可以吗？”
听完小晴的话之后，黄医生在一瞬间有些错愕，但迅速恢复了正常，在他行医的这么多年里，曾经看过许多精神病患者，或者潜在的精神病患者，但从没有哪个患者在开场的时候就说出这种话来。
因为但凡是有点精神病患者迹象的病人，其心理上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他们的精力所关注的点，主要是在他们自己身上，也就是说，他们非常以自我为中心，而且，非常排斥与人交流接触，更甚至有些患者，见了人之后还会害怕，会紧张，会恐惧，但此时小晴的模样看起来并没有一丝一毫不想和黄医生交流的架势，她的表情看起来也非常轻松，她的目光看起来也比较温和，她整个人的状态给人的感觉就是平易近人，乐于交流，而且乐于倾听。
这显然不应该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应该有的状态。
不过，黄医生也并不急于下判断，这是一个过程，他需要慢慢问询，慢慢观察，一两句话，并不能起到什么具体的决定性作用，更何况现在还是刚刚开始。
面对着小晴的问询，黄医生依旧面露慈祥笑容，说道：“可以的，我喜欢蓝色和紫色，你呢？”
小晴说道：“我喜欢紫色和蓝色。”
黄医生问道：“为什么呢？”
小晴问向黄医生：“你是为什么呢？”
黄医生轻咳了两声，他不是很喜欢目前这种交流的方式，但面对小晴的询问，他又不能冷下脸来拒绝，更何况，既然小晴愿意和他聊了，那就是有进展，接下来，他只需要慢慢引导，将小晴往他想要聊的那个话题上去引导，尽可能地挖掘出更多小晴内心的秘密。
黄医生道：“看到蓝色，我就想到大海，我喜欢大海，所以我也喜欢蓝色，而紫色呢，我觉得比较好看，有历史的厚重感。”
小晴望着黄医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微微点了点头道：“我的理由跟你的一样。我喜欢你喜欢的，我也喜欢我自己喜欢的，巧合的是，我们两人喜欢的一样。”
小晴的笑容中带着一种别样的味道。
黄医生低下头去，在纸上记录了几行字，同时在脑中迅速思索着眼前的情况，他觉得这事很反常，尤其是小晴，小晴的精神状态明明是不对头的，但黄医生就是没法准确地判断出是哪里不对头……而且，从小晴的话语中，能够看出来，小晴的智商或者说情商比较高，因为她说的话恰好都是黄医生说的，她的回答其实也就相当于根本就没有回答。
此时的小晴看似是黄医生的病人，正在接受黄医生的问询，但实际上，她却一直在掌控着话题的走向，她才是那个主导话语的人。
但是，自始至终，小晴的情绪都很平稳，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波动，也非常配合黄医生，虽然她的配合就是在话题上“打太极”。
黄医生觉得光是这样简单的询问，肯定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而且看小晴的样子，似乎对于他的问询目的也有所了解，虽然以目前小晴的年龄和阅历来说，是不应该对这方面的内容有所了解的，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黄医生需要做的，就是将藏在小晴背后的“妖”照出来，当然，黄医生所谓的“妖”，便是精神病中的某一种。
黄医生准备来点稍微激进一点的方式了，他将桌上的小球收起，站起身来，从身后的一个实验台上取出一个白色的仪器，仪器上的有两条很粗的线伸出来，线的末端有两个贴片。
黄医生打开了仪器，仪器发出嗡嗡的低鸣声，并且还放出绿色的闪烁光芒。
黄医生拿着仪器来到了小晴的身边，他没有对小晴说话，只是围着小晴转了一圈，然后站在了小晴的背后，他的一只手放在了小晴的脑袋上，另外一只手端着仪器，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好几秒种。
他没有说话，小晴也没有说话。
随后，黄医生又用眼神示意那两个女护士过来，让她们站在了他的身后。
黄医生虽然是站在小晴的脑后，可他的眼睛，却在望着斜上方的一个区域，在那个区域里，有一面镜子，镜子在那里的作用，正是为了给黄医生从背后观察病人表情的。
而黄医生之所以站在背后，正是因为想要给小晴一个可以展示她真实我的机会，毕竟，有些人在被别人看着的情况下，非常善于伪装，但一旦离开了别人的观察和视线，则立马会原形毕露，而只有在原形毕露的情况下，她的真正症状才会真正展现出来。
黄医生并未着急，他依旧站在小晴的身后，依旧一只手按在小晴的脑袋上，依旧一句话不说，那感觉就像是黄医生正在给小晴“传功”或者“施法”一样。
黄医生当然不是真的要给小晴传功施法，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想给小晴施加心理压力，让小晴转移目标注意力，从而放松心理上的戒备。试想一下，如果一个人站在你的背后，手中拿着一个莫名其妙的仪器，另外一只手还按住你的脑袋，并且一句话不说，这种感觉，肯定不好受，而你即使不想去猜测，但也控制不住地想去猜测，猜测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当你在猜测的时候，对方就从心理上控制了你，并且将你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对未知事物的猜测中，此时你的心理防御肯定是很低的。
这是一种非常基础的心理转移术，一般的心理医生都会使用这一招，当然，是在患者心理防御非常强，并且故意和医生对着干，就是不说实话的情况下。
黄医生一声不吭，小晴也是一声不吭。
黄医生通过右上方的那面藏在壁画中的镜子，观察着小晴的表情，让他感到有些吃惊和意外的是，他发现小晴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虽然隔的比较远，黄医生看不清楚这丝笑容的确切含义，但黄医生还是能感觉到，小晴的笑容好像看透了一切。
而就在黄医生眉头轻皱，用力挤了一下眼睛，试图看的更清楚一些的时候，小晴忽然也微微抬起了头来，她望向的方向，正是壁画的方向，她目光聚焦的地方，正是那面镜子隐藏的位置。
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会发现这面镜子，因为这面镜子不光是隐藏在壁画中的，而且颜色和墙壁以及壁画的颜色非常像，而当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抬起头来，也很难看得到，除非站起身来，但是现在，小晴却不仅看到了镜子，甚至仿佛还通过镜面和黄医生对视了一眼。
黄医生愣了一下，但是迅速地，他就察觉到，小晴的目光焦点虽然望向了镜子，但其实从她的角度上来说，通过那面镜子是看不到黄医生的，因为她的脖颈被固定了，抬头的幅度有限，只能看到镜子的边角，但黄医生却能够通过镜子完全看到小晴的脸。
黄医生这才稍微放松了下来，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事太怪了，在过去行医问诊过程中，他不记得有哪个病人发现这面镜子过，为何小晴就能发现，而且她才年仅十二岁，不可能有如此敏锐的察觉和侦查能力，可她看起来并不像是十二岁，倒像是一个饱经世事的三四十岁的人一样，城府颇深，圆滑世故。
黄医生本来并不想对小晴进行心理侧写的，毕竟她这么年轻，人生观和世界观尚未完全成型，性格方面也没有那么多的沟壑藏在其中，但现在看来，不侧写是不行了，这个小晴的内心深度比黄医生想象中的要深很多。
不过黄医生倒也没有慌乱，他依旧站在小晴的背后，依旧用一只手按在小晴的脑袋上，依旧一句话不说，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小晴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但让黄医生感到惊奇的是，小晴确实是一点都没有着急的迹象，也没有感到不舒服，她的眼睛来回扫视，那感觉并不像是在猜测黄医生要干什么，而是在观察四周的装饰，在观察整间屋子的结构。
黄医生知道自己必须要有接下来的举动了。
他抬起了那只按在小晴脑袋上的手，打开了仪器，仪器发出一阵剧烈的嗡鸣声，声音有些刺耳。
黄医生示意身后的护士关窗帘，那名护士领会黄医生的意思，默默走到窗户前，将所有窗帘全部拉上，窗帘是深蓝色的，一点光芒都透不进来，拉上之后，屋内立马就黑了下去。
黄医生又示意护士开灯，护士领会意思，来到灯关前，调适一番之后，打开了一盏黄昏的灯，灯光微弱迷离，照射在小晴前方一米远处，那个地方空空的，什么都没有，黄医师就是要将小晴的注意力集中到那个空的地方，而且灯光还有加热的作用，会让小晴的身边周围温度升高，温度升高之后，小晴的情绪自然也会受到影响，这是一种由外而内的影响力施加方法。
窗帘关掉，灯光打开之后，黄医生将手中的仪器在小晴的头顶上空晃动了一圈，仪器发出阵阵嗡鸣声，就像是电钻的那种声音一样。
随后，黄医生将仪器外面的两只小手臂一样的东西扯出来，将两个贴片在小晴脸前晃动了一下，然后他将贴片贴在了小晴的两个太阳穴上。
贴上之后，小晴控制不住地全身一抖，并且发出了一声痛叫，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
紧接着，黄医生似乎是加大了功率，仪器发出的声音变大了许多，灯光闪烁也变强了，两个贴片更是贴在小晴的太阳穴上微微鼓胀起来。
小晴全身剧烈抖动，就像是筛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