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复选
“胡说！你这分明就是在——”
“放肆——”掌事太监一甩拂尘，威慑的目光扫向两人，浑厚尖锐的声音打断周梦兰：“还有没有点规矩！”
周梦兰被惊的一颤，这才意识到什么，瞬间跪倒在地，心惊胆战地说：
“奴婢知错！”
姚榛怜悯而嫌恶地看着她，她现在已有人证，理由充分，更何况证明“自己是自己”这件事原本就是个乌龙，事到如今，她也无需再畏惧什么。
只是宫规严苛，惩罚分明。周梦兰在众目睽睽之下故意歪曲事实，试图诬陷选召秀女，这似乎不是什么小罪名了！
再者她可是记得之前李嬷嬷曾说过——宫内禁止大声喧哗，违者笞打三十，剥夺候选资格。现在是选秀初选大典，周梦兰竟于这大典中与人争执公然喧哗，目无尊卑，试图挑衅宫规条例！
这罪名一层层罗列下来，恐怕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两人没有深仇大恨，但这个周梦兰为了一己之私竟然想趁机陷害于她，只不过……终究是害人害己！
看似心有城府，实则急功近利……蠢笨至极！
有一个柳元香敢出来说话的，似乎也给其他人提供了胆子，与姚榛同车的戴琇莹也出来为姚榛作证，随后剩下的王招娣，云秀兰，舒雅她们也都纷纷站出来。
到最后连与姚贞同车的宜平县秀女也出来为姚榛说话，表示她们虽不知姚榛为何换车，但她们并未发现姚榛与之前有何不同，并说周梦兰的确私下黑言诳语编排姚榛。
今日你在我面前说别人坏话，熟知明日会不会与别人面前说我坏话？
同车的秀女们丝毫不给她颜面，一一列举周梦兰的私下勾当，可见此女人品低劣。
众矢之的下，周梦兰几乎面无人色。
掌事太监这才彻底打消对姚榛的怀疑，反而开始追究周梦兰故意歪曲事实诬陷他人的责任。
周梦兰万万没能想到自己竟然偷鸡不成蚀把米，眼见着自己登天的敲门砖要碎，她心急如焚道：“总管大人！奴婢不是她们说的这样！她们在污蔑我！！”
“周姑娘——”老太监瞟了跪在地上的周梦兰一眼，慢悠悠地语气道：“杂家领事选秀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碰上您这样的秀女，杂家奉劝您一句：这做人啊，还是要与人为善的好！来人呐——”
几个小太监走近：“大人吩咐！”
“国有国法，宫有宫规，该是什么章程就按照什么章程来。”老太监徐徐道，“拖下去，行刑过后送去浣衣局。”
“是！”
周梦兰眼见着自己的登天的敲门砖似乎就要碎掉了，顿时傻眼了。
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和侍卫朝她走过来，周梦兰惊恐的往后退，口不择言地大叫：“你们放开我！我是陛下所选的选召秀女！”
侍卫连忙摁住周梦兰，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可怕的话。周梦兰疯魔似的左右挣脱，可她一个女儿家怎能敌这几个身高体壮的男子，最终只能不甘不愿的被拖走。
掌事太监示意一旁的书记官，将周梦兰的名字划去，却见记录周梦兰的花名册上已经过了初选，书记官手持朱笔毫不犹豫地在上面的“周梦兰，十六，宜平县，过”一行字划去，朱笔浸透了淋漓黑墨写的名字，如同染了鲜血。
老太监回想起周梦兰还算清秀可人的脸，摇了摇头：“可惜了。”
选秀继续。
这次姚榛很轻易的通过了初选，遗憾的是同车南陵县的云秀兰和徐小慧等还有几个没通过初选。
望着徐小慧失落的脸庞，姚榛想起这个小姑娘当初在马车里介绍自己，要不是被选中秀女，她就被自己的爹卖了，心里不由为她可惜。
初选未通过，是要被遣送回乡的，也不知她回乡后会遭遇父母什么样的冷待，不过经过皇家选秀的秀女回乡一般都是香饽饽，她若是想要出嫁，或许能嫁个好人家。
想起自己自打穿越以来遇到的种种，姚榛不由为自己默哀，穿到封建社会里的底层人士果然不好混，到现在姚榛也没能完全适应下来。
所幸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这里，回家才是她的目的，至于在大梁的经历，她一直以来都是以冷眼旁观的看客对待，别人的生死与她无关，只要别牵扯到她……其他的，她不在意。
初选被淘汰了近三千人，姚榛听了这个数字也不由咋舌，“那现在还有多少人？这淘汰率未免也太高了吧？”各个州县千辛万苦挑了几千人，一天就被淘汰了三分之二，明天就要被遣送回乡，这不是折腾人么？
柳元香嗔了她一眼，道：“这你就惊了？明日复选还要淘汰千人呢！”
“姐姐可知晓明日复选？”戴琇莹也插入她们的对话，皱着鼻子，十分可爱道：“我听说明日要把咱们关在小黑屋里！”
“小黑屋？”姚榛疑惑地目光看向柳元香。
柳元香被她盯得脸一红，悄声道：“听说是要观形体，查一些女孩子私密的地方。”
姚榛见鬼地看着她，惊道：“怎么个私密？不会要检查那啥吧……”我擦，那地方能是给人随便看的吗？还要不要做人了！
戴琇莹小脸一抽，似乎明白姚榛的未尽之言，满脸的不情愿：“真的吗？怎么还要检查这个呀……”
柳元香惯于探听消息，对比她们，她算是比较了解的，瞪了姚榛一眼：“你在想什么？”
姚榛无辜道：“这不是你说的吗！私密的地方？”对姚榛来说被人检查那里就好比如厕时被人旁观，有种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洗漱过后，室内其他秀女们在听见姚榛的话后也围过来旁听，她们也不清楚明天究竟要检查什么，希望最好能早点做个准备，总比两眼一抹黑好。
柳元香无奈地看了姚榛一眼，说悄悄话，做什么这么大嗓门，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不害臊吗……
和姚榛相处了几天后，柳元香就了解到姚榛这个人，也不知她是如何长大的，竟完全没有女儿家的矜持和委婉。
以姚榛那大咧咧的态度，裹了束胸套上男装走出去，大概也没人会怀疑她的性别。
回想起她们俩义结金兰的那天清晨，那是一个多么羞涩美丽的女孩子啊！怎么接触下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不过，柳元香却不得不承认，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姚榛，反而令她以真心相待。
或许她之前接触她是抱着目的，然而现在……这样坦荡又自信（自恋）的女孩子，就像是一把火，谁在她身边都能感觉到那股眀亮与热烈，深深的吸引着周围的人，尤其是像她这种出生便堕入黑暗的人。
她希望，她们能在这深宫之中，成为真正的好姐妹。
面对众人灼灼的目光，柳元香也只能豁出脸皮了，她娓娓解释道：“我听说明日复选要经过两轮，先是有内官用尺子，一个个地测量秀女们的手和脚，手脚要美而秀，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脚趾长度要整齐，手掌白皙丰润且软如棉者为最佳。”
众人不自觉的揉了揉自己的手掌，戴琇莹甚至盘起腿把脚丫子抬起来察看。
姚榛也低头摆弄手指，纤纤玉指如葱削，指甲粉白，很美的一双手。
“而后内官会命大家转圈，走上数十步，用以观察秀女们走路的姿态和风度，弯腰驼背，姿势不正者会被淘汰，能走出莲步轻移的姿态，弱柳扶风的风仪者为最佳。”
有人不自觉的抬脚在房间里走动起来。
“……经此一轮便要淘汰上千人。”
“一轮就要上千人？”姚榛惊讶，“那还有剩下的么？”
“怎么没有？”一个秀女插话道，“咱们这次选召秀女可有五千多人呢！”
有秀女惊呼：“不曾想过，竟有如此之多？”
姚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之前记得入城时那长长的如同游龙一般的马车队，几乎看不见首尾，毕竟是来自全国的美女们，大梁疆域广阔，县城便由140多个，更别提那数以万计的村庄。
更何况在现代每年参加艺考的学生便有几十万，虽说不能拿古代人口和现代的比较，但五千人似乎还真不算多……
见众人讨论声止，柳元香才继续道：“这第二轮嘛，便是琇莹妹妹方才说的小黑屋了。”
“届时会有宫内嬷嬷们依次唤名进入一间密闭的房间，大家要脱去外衣和中衣，上身只留肚兜，下半身仅存亵裤。”
“嬷嬷们要观察大家的形体，要肤白，身形柔软，腰细不及双掌之宽。”
秀女们开始双手叉腰测量宽度。
“随后……”柳元香顿了一下，不自觉的看了姚榛一眼。
姚榛：“？？？”
似乎想到了什么，柳元香笑了一下，脸微微红，声音也小了：“随后要观察胸部……嗯要饱满柔软者为尚佳……然后……”
众秀女听的脸一红，却也不自觉的挺了挺胸，互相瞄了对方一眼。
“然后什么？”戴琇莹迫不及待地问。
柳元香慢吞吞道：“然后……抚皮肤，肤质光泽柔软者为佳，然后……要嗅腋味，嗯不得有体味……”
姚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