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起魔乱

  夜，万籁俱静。

  希罗冥想完毕，躺下休息，忽而觉察屋内有动静。

  猛地坐起，只见床边书桌上，木雕小神像微微震动，泛起微光。

  木雕的形状是个圆脑袋蛇躯，此时蛇尾活了过来，在微光中摆动。

  秘蛇会发出召唤了！

  希罗翻身下床，从床底取出布置通灵仪式法阵的物品。

  两上两下，对称摆放四根蜡烛，中间偏下环蛇红罐，成沙漏模样。

  取过木雕神像，涂抹完蛇油精油，放入罐中，再依次点燃蜡烛。

  最后用掌心鲜血侵染银粉，催动祭祀火种，撒向法阵，呼唤：

  “双首双生的秘蛇，您的祭司呼唤您，您的眷顾祈求您

  修奇思奇修”

  第一遍，没有回应。

  希罗继续念诵，三遍后，伴随群蛇嘶鸣声，黑雾自罐内冉冉升起。

  嘶，一个巨蚺虚影在黑雾中翻腾。

  “牧灵大人有命：

  信徒希罗·索托尔，即日起潜伏长明馆，三十天内寻找一块翡翠石碑，不得有误！

  ——愿秘蛇眷顾你。”

  连续三遍后，砰，巨蚺虚影崩散。

  升腾的黑雾剧烈涌动，片刻后回卷罐内，消散。

  希罗做足了姿态，一直等到一切恢复平静，才起身收起通灵法阵。

  然后坐回床边，低头思索：

  “长明馆？听名字，应该是个东洲人开的武馆或者商会。”

  “翡翠石碑，从未没听说过这种东西，难道是翡翠材质的石碑？”

  “艹，也不给个明确信息，不拿低级祭司当人看！”

  世界现知三块大陆，希罗所处的厄洲，东洲，以及神灵沉睡之地-魔大陆。

  东洲，是厄洲和魔大陆之间的一个狭长陆地，人多地少，生存资源非常匮乏。

  两百年前，魔大陆尚未发现，海洋贸易仅指东洲和厄洲，以及两者之间的岛屿。

  所以那块狭长陆地，被厄洲大陆称作“东洲”。

  厄洲大陆的文明、种族，基本一脉相传，所以各国虽有方言，但又有流传千年的通用语。

  而东洲人的社会制度，习俗民风和厄洲迥异。

  他们的名字、称呼翻译成通用语，就和厄洲人有着明显区别。

  所以希罗听到“长明馆”，立即对其来历有个基本判断。

  而翡翠石碑？

  东洲大陆虽然土地资源匮乏，但盛产翡翠玛瑙，玉石珍珠。

  “所以，秘蛇会感兴趣的东西，是来自于东洲的一件宝物？”

  睡前，希罗不停的琢磨，可惜无果。

  第二天，希罗没穿正式西服，而是夹克配休闲裤的年轻打扮。

  身上也只带死魂草卷烟和几个小盐瓶，其余物品，连同小神像都留在卧室。

  “早上好啊，先生，苏珊已经准备好早餐。”

  “早，戈恩叔叔。”

  自从来到这里，老戈恩每天大清早就开始，把屋子里里外外清理一遍。

  今天依旧，希罗下楼时，老人已经满头大汗。

  希罗劝过几次，无果，只好任他去。

  “戈恩叔叔，累了就歇歇，注意身体。”

  “多谢先生关心，没事的。”

  摇了摇头，希罗转到小餐厅，苏珊立即从厨房端出早餐。

  牛奶，熏肉培根，烤肠，煎蛋，蔬菜汤，黑麦面包，一大桌子食物。

  希罗每次冥想都会消耗大量精力，所以他的食量很大。

  “先生，您要订报纸么，早上我来时，碰到了推销员。”

  熟悉了以后，紫色皮肤的柯林特妇女，彻底显露出絮叨，乐天的性格。

  希罗估计，她之所以如此熟练通用语，爱说的性格肯定起了关键作用。

  “先生，我觉得早餐时间看看报纸，很符合您的身份。

  就像我之前的雇主，那位人很好的绅士，一边吃早餐，一边看报纸，优雅的很。”

  希罗咽下食物，喝了口牛奶，随口道：

  “那就订一份吧。”

  苏珊立即从厨房探出头，高兴道：

  “我推荐麦兰日报，价钱合算，服务体贴，长期续订的话，还能免费登广告。”

  “可以，你和戈恩叔叔商量吧。”

  希罗点点头，没表现出多大兴趣，他在思索一会去长明馆的事。

  不过苏珊虽然啰嗦，但有了这位厨娘，屋里多了很多热闹气。

  吃完早餐，希罗习惯性地收起餐具。

  苏珊连忙上前接过，死活不让他动手，嘴里嘟囔着不合适之类。

  这刻，肥胖身体敏捷的不像话。

  “先生，您要出门？需要给您准备午餐么？”

  “不了，我晚上回来。”

  希罗又给老戈恩留下生活经费，披上外套出门。

  连恩街的其他居民早出晚归，用命在工作，白日基本见不到什么人。

  马车很少。

  希罗只能顺着冷清街道，步行几分钟后，来到街口拐角的一间杂货铺前，等待马车。

  “金·杂货铺”

  店铺很小，门口仅供一人通过，如果来个腰围很大胖子，连门都进不去。

  透过彩绘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各种商品，胡乱的堆积。

  靴子，手套，蜡烛，油画，手工艺品，糖果等等。

  甚至能看到破旧弓箭，骷髅制品，鹿头毛毯等，洋溢着异域风情的奇怪东西。

  名副其实的杂货铺。

  老板是个孤僻的老头，据说曾是殖民地的开荒者，家人染病去世后，孤身返回家乡，开了这间杂货铺。

  希罗路过好几次，但从没有机会进去。

  一辆敞篷马车驶了过来，灰须车夫摘下绣着山羊图案的帽子，客气的问道：

  “山羊马车行诚心为您服务，先生，要去哪儿？”

  希罗皱了皱眉，不想搭坐这种平民马车。

  后面的双人座椅，连张座垫都没有，硬的硌屁股。

  而长明馆所在街区距离又远，一路坐过去会非常的难受。

  可是连恩街这种地方，豪华马车很少主动过来，再等下去，浪费时间。

  “东洲街，长明馆。”

  最后希罗还是登上了这辆马车。

  “那可不近，需要八十格令，先生。”

  车夫没有启动马车，回身抖着满嘴灰须，认真道。

  语气依旧客气，但眼神不停的上下打量希罗。

  夹克，工装，麻布短衫等都是平民穿着。

  而平民底层工人的周薪5金勒左右，每日不过八九十格令。

  希罗抽出一张金边的海鸥风帆，晃了晃，车夫立马甩动马鞭：

  “您坐稳嘞。”

  哒哒，马蹄声起。

  过了几个街道，摆脱一群脏兮兮小孩后，希罗拍拍车夫，随意道：

  “车夫先生，听说北面的王都，现在有了一种不用马拉的车，你知道么？”

  灰须车夫啪地耍了下马鞭，头也不回道：

  “知道，蒸汽车嘛。”

  希罗挪了下屁股，指了指坚硬的座椅，笑道：

  “如果你们不提高下服务质量，恐怕很快会失业了。”

  “哈哈”

  车夫夸张的大笑两声，不屑道：

  “先生您真会开玩笑，那种铁家伙没人坐的，发明它的公司都破产了。”

  说罢，看希罗不同意，哼了一声，拍拍头上帽子：

  “嘿嘿，放心吧先生，大山羊不会让我们失业的。”

  希罗瞅瞅帽子上的山羊车行标志，没再多说。

  一个小时后，被癫的坐立难耐，甚至希罗准备叫停马车歇歇，终于抵达了东洲街。

  所谓东洲街，本名是中城街，地点在麦兰东南，旧城区与新城的分界处。

  因为汇聚了大量东洲移民，整条街都是东洲风格建筑，所以习惯性被称作东洲街。

  之前刺杀失败，希罗跳河被水流冲到旧城区，带着老戈恩返回时，还经过了东洲街。

  远远地，一个方塔似的高大建筑，挂着大红帷幕，迎风招展，异常显眼。

  那是东洲街的标志建筑，前身是东洲佣兵互助协会的南西维亚分部。

  东洲是三大陆中面积最小的陆地，地形狭长，土地资源匮乏，然而人却很多。

  导致各个种族千年来为了生存资源，互相征伐不断。

  于是，火器风靡以前，东洲人都是厄洲最受欢迎的佣兵。

  千年的杀伐，锤炼出了一个世上，最擅长冷兵器搏杀的种族！

  就算火器在战场上取代了冷兵器，但对于普通人，东洲人依旧意味着强悍。

  数百年的时间，东洲人已是厄洲第二大种族，基本融入了厄洲社会。

  曾经为了佣兵服务的互助会，也转化成了各种商会，乃至银行。

  东洲街的建筑风格，说白了就两点：

  夸张的明艳色彩，方正的粗犷造型。

  当希罗付了车费，下车走进东洲街，入眼尽是大红砖墙，彩绘壁画，店铺牌匾都是金灿灿的。

  房屋各个方方正正，整齐有序，有棱有角，屋檐飞起。

  东洲人特点是身材粗壮，五官大气，脸型轮廓分明，皮肤呈黄色或咖啡色。

  再一个特点是说起通用语，有点大舌头。

  因为东洲语言的音节比厄洲的短，语调频率低，词序也没有那么复杂。

  询问了几个典型东洲人后，希罗终于来到目的地——

  长明馆。

  期间，希罗还听到了个有趣的信息：

  长明馆的馆长长明，竟然是个战场负伤的残疾老人。

  而长明馆，却是个教授东洲拳术，和冷兵器格斗技巧的武馆。

  站在门口，一眼望进去，林深幽静，像个小型园林。

  院子里的高大云杉树，尖塔形树冠高高耸起，枝条都垂到了墙外。

  希罗喜欢这个环境。

  没有门卫，也没有接待人，希罗就径直进去。

  正对门口位置，有个小型喷泉，竖着个手持剑盾的青铜骑士大雕像。

  一棵茂密云杉树下，一排排等人高的稻草假人，胸前用涂料画着鲜艳靶子。

  今天是工作日，人不多。

  五六个厄洲人学员，穿着类似短打的训练服，在树荫下拉弓射箭。

  “腰背挺起来，脚步放松，注意呼吸节奏！”

  一个短发女孩，身着紧身训练服，左手推开深绿色的长弓，右手三指扣弦拉开，做着示范。

  同时高声指点要诀，教的非常认真。

  可惜周围的学员眼神飘忽，偷摸摸打量女教官，没人专心。

  希罗看了眼，立即收回视线。

  这时，那个又挺又翘的女孩，注意到了希罗。

  “休息十分钟。”

  安排完学员，女孩收起长弓，朝希罗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