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话:告白
鹿儿的死，把元媛对沈悦君所有的信任和期待彻底毁灭。在元媛眼里，从此，天底下，再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元媛姑娘，吃饭了吗？”林嬷嬷担心的询问守门的家丁。
“吃了。”
林嬷嬷松了一口气，只要元媛肯活着，她就放心了。
元媛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臂膀，站起身绕着祠堂走了一圈，这里空间犹如密室，但是空气清新。外面刮风下雨，这里依旧温暖。祠堂偏僻，相比柴房要安静许多，而且良公公的软铺还在，晚上不愁休息不好。后院一亩三分地儿，今天翻过，明天浇水即可，不用费什么力气。每日午时罚跪一个时辰，现在正是春季，太阳不烈，就是腿疼了点儿，也不打紧。元媛看着端给她的晚饭，二两米饭，两菜一汤。还给她额外送来了一壶清水。怎么看，也不是要把人折腾死的惩罚，更像是软禁。
“将军！”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元媛连忙掀起被子躲上床，心口不由自主的砰砰乱跳。
沈悦君一身玄色长衣，头发犹如瀑布一般柔顺的披散在脑后，一条玄色发带微微束着，将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刻画的有点儿冰冷。腰间湛蓝色的腰带完美分割身材的比例，显得他更加挺拔了几分。
“下去吧。”沈悦君吩咐跟进来的家丁，有些愧疚的看了看元媛。
元媛没有搭理这个害死鹿儿的凶手，手里捏着的裙摆都快被汗水浸湿了。元媛只是感慨自己没出息，看到沈悦君出现，就忘了鹿儿的血海深仇。
“已经三天了，感觉如何？”沈悦君问。
“三天我还没死，就说明，你不打算杀我。”元媛不看沈悦君的眼睛，看着手中的佛经，心跳从未如此平静，波澜不惊。
“我想说，我没有打算杀鹿儿。”
沈悦君不提鹿儿还好，提起鹿儿，就是揭开元媛心口上的伤疤！乱棍打死，那是怎样的酷刑，他怎么舍得如此对一个女孩儿，沈浪怎么舍得如此对一个深爱他的女人？说到底，男人都是狼心狗肺之徒，做完丧尽天良的恶行，开始装无辜，祈求原谅。
“你还可以狡辩？佩服！”元媛打断沈悦君的解释“人命就是人命，你杀了鹿儿，杀了一个无辜的人，这是事实，你得认！”
“我认。”沈悦君直视元媛的眼睛“我很抱歉，没有及时赶到。”
“命令是你下的。现在马后炮有意思吗？鹿儿是我唯一的亲人，你身上染了她的血，我此生此世都不会原谅你。你若不想日后死无葬身之地，最好快点儿弄死我。”元媛不甘示弱。
“你会害我吗？”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是！我就是一个低贱的婢女，想要搬到你的确像痴人说梦。但是想杀你的人不少，我愿意用我自己的命，换你的项上人头！”元媛咬牙切齿。
沈悦君微微一笑：“同归于尽？”
“是。”
“那我就在忘川河边，三生石畔，刻上我们的名字，来世定不负你。”沈悦君说的认真，认真的吓了元媛一跳，那颗刚刚还坚如磐石的心，此时一下子化作了水，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就被沈悦君的话变成了绕指柔。
“你”元媛只觉得舌头打结，说不出狠话来了。
“我沈悦君在世上，什么阴谋阳谋没经历过？你想害我，我照单全收就是了。只要你好好活着。”
元媛不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现在告诉你，你乖乖听好。我只说一遍，不会回答你的问题。七日之后，初语郡主要来将军府，你就是她的婢女了。”沈悦君说。
“什么？你，你竟然让我去给初语当婢女？！”元媛很恼火，他们是有肌肤之亲的人，沈悦君怎么可以如此待她？
“我，沈悦君，真名赵炎，景王之子。年24，正值风华。”沈悦君告诉气急败坏的元媛他所有的秘密。
“我不听！！”
“我的敌人是大宋当朝太后，是辽国，是西夏，天地之大，没有我栖身之地。只有沈悦君这个身份，才是我一息尚存的空间。”
“你不要说了，我不要听！！”元媛冲着沈悦君怒喝。
“我要为父王报仇，拉太后陪葬，仅凭如今的我是做不到的。”
元媛气的伸手去打沈悦君，被沈悦君一把捏了手腕将她困在臂弯下，唇瓣正好贴在了元媛的耳畔：“只有挑拨辽国内乱，借辽宋开战为我爹复仇。”
“你疯了？！”元媛一把推开沈悦君“你个人的恩怨，让全天下无辜的老百姓给你陪葬？”
沈悦君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元媛不说话。
“你想杀太后，你想颠覆朝廷，大宋的百姓因为你去当亡国奴？”
沈悦君依旧没有回答，看着元媛不说话。
“回答！！”
沈悦君说：“是。想杀太后，只有这个办法。我要亲手杀了那个女人，就像她亲手杀了我爹娘一样！我要让她受尽凌辱，要让她露尸荒野！我要让她的子孙受尽世人嘲笑！我要她欠我的一一还清，满意了吗？”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元媛戳着沈悦君的心口，一字一句的说。
“你会帮我。”
“不会！！”元媛斩钉截铁“我不会牺牲无辜为你追讨已经逝去十多年的旧账！更不会看着你颠覆河山，血流成河。我只知道每个人活的都不容易。平民虽如草芥，但也有生存的权利！就算你是皇帝，也没这个资格！”
沈悦君握住元媛的手臂：“我想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可以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可能！”元媛挣脱沈悦君的手臂。
“为什么？”沈悦君感觉自己丢脸极了，他背负的东西凭什么让元媛跟他一起承担，就像元媛说的，他的个人恩怨，关天下人什么事儿？凭什么让天下陪葬？
“没有为什么。我爱上的男人是个盖世英雄，为一城百姓带来太平，给昏暗的时代一抹光明。就算他不是天之骄子，我也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守护一方。我知道高高在上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虚伪，邪恶，为了私欲，借着虚空的信仰，踩着世人的尸骨，颠覆天下。然后兔死狗烹，坐享荣华。如果我爱的人，也是如此，我宁愿从来都没有爱过。”
“生在帝王家，不是我的错。放下血海深仇，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沈悦君回复元媛，觉得撕心裂肺。
“没有人让你放下血海深仇。”元媛说“你想怎么样我不干涉。我想怎么样，你也无权干涉。”
“你会舍弃我？”沈悦君的眼泪凝聚眼眶，生生落下，刺痛了元媛的心。
“你又何尝不是为了死人舍弃了我？”元媛也是哽咽。
沈悦君背过身，难受煎熬着内心，他爱元媛，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将元媛推开了，似乎再也无法回到他们相爱，相互扶持的日子。鹿儿的死，只不过是一个开始，后面的一切，还将继续失控，他们之间只能越走越远。
“我确定了几件事儿。你不是太后的人，也不是肃王的人，更不会为初语所用。你也不会认同我。你是自由的，而我，才是那个背负枷锁，永不翻身之人。但我很庆幸自己遇见你，喜欢你，爱上你。”沈悦君迎上元媛被眼泪湿润的双眸，伸手轻轻抚摸那精致无比的脸庞“我放了你，这次说到做到。”
“你说什么？”
“放了你。”
“前面。”
“重要吗？”
“重要。”
“不重要。”沈悦君平静的回答“你说的对，我为死人舍弃了你。这是我的抉择，是非成败你在这里都不安全。这次我亲自送你走，绝不反悔。”
元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送她走，而是沈悦君对她说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