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冥

  (注：兵者，诡道也——《孙子兵法》。其中的“诡”，指多变。标题中的“诡”即为此意。）

  映入诸位眼帘的，是位身材纤细的男子，与暝灵二女一般高，眉清目秀，气质略显妖异。

  他的拥有罕见的中性声音，诸位亦是因此误以为是至尊再临。

  “你来做什么，幽鬼？”智小姐的语气中略带愠色，“我可以认为，你是在挑战时间之主的决断吗？”

  “恰恰相反，我私以为自己正是在执行至尊的意志。我想，时间之中并未指定应得奖励的名额吧？那么，我猜测，至尊其实是想让你将部分战利品，奖励给议会的；只是以他的身份，并不方便明说而已。”

  “你是未免太过自私了吧，幽鬼？时间之主冕下绝不会如你一般自私的！要知道，为寰宇万灵服务，本就是议会的职责所在。”

  “智小姐，你又是否太过无私？罔顾议会的利益，好像我们根本没有为‘万窈之变’做出贡献一般。”

  智小姐正欲反驳，却又一次被一道中性声音打断。

  “小智，她言之有理，让他继续。”

  这次，又是哪位生灵在假扮空间之主吧？

  智小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只得开口道：“好吧，谨遵您的旨意，狄克推多冕下。”

  那位生灵，竟然是空间之主本尊！

  “让我看看你的才华，号称智谋不输智小姐的幽鬼。”空间之主，狄克推多如是道。

  “不过说实话，我的要求亦有些不怎么合理。”幽鬼先朝某个方向鞠了一躬，尔后说道，“那么，我就退一步吧，毕竟议会只是履行分内的职责。

  “但是，那把名为幽魂之哀的短匕，一直以来，都被暗影的诅咒笼罩。它藏有惊天的大秘，亦可能给它的持有者，带来巨大的危机。”

  他转向暝灵，缓缓地说道：“好好考虑一下吧……如果你实在要坚持的话，你我之间，将有一战！

  “你持双匕——加上幽魂之哀，与我一战。我胜，则将幽魂之哀交与议会；你胜，不但这匕首将属于你，我亦将悉听尊便，如何？”

  “不错，以退为进，采用万窈星系最为传统的方式，并且能够最有效地解决问题。”空间之主评价道，“同时，幽魂之哀确实是有大问题的……虽然我和时间都认为，它产生那种意外的风险，无限趋近于零；风险同样是存在的，同时亦是毁灭性的。你的方案称得上完美，名副其实的幽鬼。”

  暝灵信手一挥，暗紫的魅影之殇与淡紫的幽魂之哀，竟同时分别出现在她的右手与左手之中。她正手持匕，严阵以待。

  要知道，那淡紫短匕，方才还在智小姐处——她可是圣者啊，单体战斗力处于寰宇绝巅的存在！

  “真是自信过头呢。”幽鬼说话间，已悬浮于半空之中，又他取出一根纯黑法杖和一盏纯白提灯。

  法杖长柄，并没有多余的藻饰。其末端是锋利的尖刺，顶端悬浮一颗瑰丽的血红宝石。

  “此乃邪能之劫。”

  提灯的外形介于探险者夜间照明所用的手提灯与煤油灯之间，不过比诸二者，要华丽得多，亦没有把手。灯上的纹饰繁复而精巧，灯的内部则悬浮一颗浅红宝石，其光华时而明亮，时而晦暗。

  “此乃圣光之拂。”

  这两颗宝石，令刚刚爬起来的矿圣，立仆，昏迷不醒。

  “我总期望自己的对手，是战士之类的正面对抗的力量型生灵……可这期望，总一次又一次地幻灭——潜行者，敏捷型，不好对付呐。”幽鬼出奇地话多。

  “‘幻灭·潜行’？狡猾的家伙!”智小姐一语道破天机。

  …………

  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

  “灾厄将临，莫可避之。”

  幽鬼的两件器物失去光华。

  “诅咒将临，莫可避之。”

  暝灵消失不见。

  “youthine，incede(你赢了，我认输。)”幽鬼慌忙地忙说道。

  话音未落，暝灵已用双臂锁住幽鬼的颈部，两把短匕一左一右，直指幽鬼的左右太阳穴。

  胜负已分。

  暝灵解除对幽鬼的控制，瞬间回到澪灵身旁，魅影之殇与幽魂之哀皆消失不见。

  她一脸若无其事之色，一点都不像之前那个跳脱的女潜行者。

  “粒子化吗？罕见的权能……β＝v?/c?吗？罕见的族类……”智小姐在此一语道破天机，“这应该与魅影之殇有关；而令你的器物失效的，定然是幽魂之哀了。

  “那么幽鬼阁下，敢问议会之中，又会有谁能够物尽其用？我想，这寰宇之中，除却二位至尊，再无有比她更适合保管这把幽魂之哀的生灵了。这下可好，我们的幽鬼，把自己输出去了。”看来智小姐真的动怒了，这一席话，绵里藏针，一针见血。

  “唉！”幽鬼叹道，“这下，我已无颜再见议会诸位……我会信守承诺，跟随这位暝灵小姐离去，并退出万窈议会。”

  “这……”此情此景，显然已超出智小姐的预料。

  事实上，议会的六位圣者，是与空间之主一同到来的。此时，他们一一现身。

  “确定？”这是理女士。

  “亿载相处，皆化埃土？”这是仁老朽。

  “要走就走，走了就从此一刀两断！”这是义先生，他显然十分愤怒。

  道尊者与德大师亦现身了。他们是一对夫妻，皆有遗世独立，羽化登仙的出尘气质。

  但二位圣者似乎因什么而震惊，缄口不言。

  “小仁，小理，随他去吧。”狄克推多的声音响起，“小智，给三位分发奖励。”

  “好的，冕下。”智小姐答道。

  她的效率很高，不到一分钟，[金波](这个字无法显示)之圣者已先行离去；三分钟后，余下四位亦一同离开。

  “堂堂万窈六圣，竟被区区一个幽鬼所欺骗——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这一切，都是事先设计好的吗？你们还不够了解这位幽鬼的手段吗？你们难道不清楚他凭什么被誉为‘圣者之下’呢？他的失败，水分很大。”

  “冕下，我们夫妻是知道这一点的。”道尊者回答道，“只是，这于议会之中岑寂万古的暗，为何在今日复苏，又在幽鬼他们离开之后，重又沉眠？难道是……”

  “没错，这是另一位的线。”空间之主缓缓地答道。

  …………

  “唉，为什么会多出来一位呢！可恨呐！”重又变回大逗逼的暝灵长叹道，“原本暝、澪、幽三个字，怎么组合怎么好听；可加上一个‘[金黑](这个字无法显示)’字，就怎么组合怎么难听了，尤其是‘幽[金黑](这个字无法显示)’，简直是……”

  没错，暝灵自从回复“正常”之后，就一直在思索他们四个的组合的命名大计。苦思“暝”想，却是这般结果，暝灵自是十分恼火。

  新入伙的幽鬼建议先把最矮的排在最后，其余依照入伙顺序排列。

  这令暝灵火冒三丈，紫眸之中凶光闪动——“暝澪幽[金黑](这个字无法显示)”，“暝灵黝黑”，这种话怎么敢说出来！

  幽鬼原本大概是打算借此向暝灵献殷勤的，这下却似乎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暝灵的怒火惊得他立即退避三舍。

  这位幽鬼的心理阴影，大概已经与矿圣一般“[金黑](这个字无法显示)”了。

  索性，凭借超凡的智谋，幽鬼急中生智，想到“澪暝[金黑](这个字无法显示)幽”这个还算顺耳的名称，方才令暝灵从一百摄氏度的沸水，变为九十九摄氏度的热水。

  所以矿圣黑昫颢，便自然而然地成为暝灵的转火对象。没办法，他“[金黑](这个字无法显示)”啊！

  没错，矿圣现在正处在一个比他常年奋战的地下洞穴还要“[金黑](这个字无法显示)”暗狭促的境地，有苦难言，有脸难黑——只因黑得不能再黑。

  他不敢招惹暝澪这对双子，因为两块极致魔石还在二女手中；他更不愿招惹幽鬼——这位不但出名的有心计，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还亮出两块“闪瞎[金黑](这个字无法显示)眼”的宝石。虽然尚未细看，但多年的鉴宝而产生的直觉告诉他，这两块宝石，绝对，绝对，绝对不止是绝世品级，而且，恐怕，是孤品！

  所以万窈星系盛传一句俗语：矿圣为矿而狂，情圣因情而清(清贫)；剑圣为剑而贱，壕圣因壕而号。言简意赅，一语中的。

  言归正传，暝灵一行正在矿圣的带领之下，寻找不俍人，亦即鎶之剑圣，去求取她的真血。

  这虽然是先前的约定之外的要求，但当暝灵提出它时，矿圣正欲果断拒绝，却又不得不颓然打消这一念头——四块绝世宝石在他眼前闪呀闪呀，矿圣一咬牙，一跺脚，忍痛答应。

  “暝澪幽[金黑](这个字无法显示)”组合抵达的，是一颗由金单质组成的小行星。听黑昫颢讲，它是某位圣者的造物。

  这颗行星是繁复计算与精确铸造工艺相结合，诞生的完美产物。恰到好处的体积以及质量，使这颗金壕星拥有适宜的大气环境和重力环境。

  在这里，一切都由纯金打造而成——一切！全部！纯金！比如盥洗室啊，洗手间啊，卫生间啊……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整颗行星以及其上的平原、丘陵、高原、山地、盆地……各类地形地貌，以及其上装饰性的植物和动物，全部浑然一体，城市中的一切，亦不例外。

  甚至小到空气中飘飞的尘埃，亦是纯金打造。因此，来此的绝大多数访客，都必须佩戴空气过滤装置，以防止不慎吸入随风飘舞的金粉。

  为此，金壕俱乐部每年不得不投入数吨金粉，以维持金壕星大气内部的“金循环”。

  这项举措还使得一切有关餐饮的行业，皆无法在金壕星立足——虽然金单质并无毒性，但无论如何，对于一切正常的生灵来说，让黄金什么的进入体内，必然不会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那么，我们去哪？不用顺走些什么吗？”暝灵问道，“那边不就有一位我的同行吗？”

  金壕星闪动着金光的街道上，一位奇女子牢牢地将暝灵的双眸吸引住。

  她跪坐在地，双手合十，一袭淡青道袍似流云，一头及地白发如拂尘。

  她身下的地面上，徐徐旋转着的是一幅直径接近十米的太极图；她头顶的半空中，恣肆舞动着的是某元首第三帝国的旗帜。

  再向上，大气之中，金粉飘飞如薄纱；薄纱之中一把修长的纯金巨剑，正在缓缓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