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冥

  “矿哥”正色道：“各位，请坐。”

  五位生灵绕圆桌坐下，有千仞与伊洛思则悬浮在半空。

  鎶之圣者正对着鐨之圣者，[金黑](这个字无法显示)之圣者坐在二者连线的中垂线上的其中一个座位上，另一个则被暝灵占据。

  幽鬼与澪灵分别坐在暝灵的两侧，金之圣者坐在她的前辈的左边。

  幽鬼理所应当地担任辩论的支持者，他开口道：“那么，就先请正方，鎶之圣者，剑圣不俍人发言。”

  “咱先来。”鎶之“不良女”抢着道，“咱本是道家的一员，修为羽化而登，亦称得上是万年一遇的奇才。

  “修道者，本应不问世事，避世而行；奈何咱那冰冷美艳的外表，难掩咱那炽热的心——在尽看世间不公之后，咱决意成为一名离经叛道者，入世以替受苦难者鸣不平。

  “数万年以来，咱劫富济贫，仗义疏财，成为无数受压迫者的信仰。

  “本以为叛离道与德，咱此生便无缘登临绝巅。熟料天地不仁却非不义，道竟赐咱以德。最终，咱不但突破癸级之巅，更有幸从至尊处获得鎶之圣位。

  “因此，咱将侠之道奉为此生的最高信条，劫富以济贫。放眼茫茫寰宇，最富有最张扬的，就数这只小鸟鸟了。

  “为了千万挣扎在贫困线上的生灵，这小鸟鸟献出自己的部分财富，又何妨？”

  言毕，似有无形剑刃，指向鐨之有千仞。

  “似乎，亦有些道理……”幽鬼有些无语地说道：“那么，接下来有请反方，鐨之圣者，壕圣有千仞，阐述自己的论点。”

  “各位，你们觉得，我能把这只女性人型生物怎么样？”鐨之圣者叫道，“我这边好说，只要能拦住对面的那只不良女，一切为题就都解决了。

  “说实在的，如今的局面，我亦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们说，有谁能大度到可以容忍一个女强盗万年如一日，坚持不懈，乐此不疲地‘拜访’自己呢？”

  “as(唉)!”壕圣顿了顿，正色叫道，“不提了……其实，我请诸位来此，主要是为了求[金黑](这个字无法显示)哥哥，把他的千万矿藏中的一座魔石矿，与我交换。

  “至于那只不良女的问题，相对而言，只是小事，顺便在此一了百了。

  “好吧，我承认这话是有些突兀……不过，既然有求于[金黑](这个字无法显示)哥哥，我还是得拿出一点诚意的。

  “我将把我为圣的最大隐秘，展现给诸位。”

  它对金之圣兽叫道：“小伊，解除律令·金。让我原初的面目，将再现世间吧。”

  “为你服务，我的女士。”伊洛思回应道，“丽水。”

  淡蓝的丝线，自迷你少女的羽翼中延伸而出，交织成一个茧，将鐨之圣者包裹在内。

  线渐密，茧渐大，伊洛思的双翼却随之缩小，并最终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似有精灵浅唱低吟——那是万物的秩序，世间最大的隐秘。

  “嗯，金生丽水，玉出昆冈？是你吗？”幽鬼自语道。

  那浅唱低吟逐渐明晰，最终汇成一个词，似乎是……阑珊？

  此言一出，淡蓝之茧一丝一丝地融化，逐渐转化为液态，而其中的纯金蜂鸟，亦随之消失。

  金之圣兽的声音再次响起：“生金。”

  那圆桌的中央部分熔化，形成一口金池，深不可测，闪耀光华。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纯金，含金量达到100％！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的极致矿物啊！”矿圣两眼放光，但碍于面子，他没有对自己的跟班下毒手。

  淡蓝的“丽水”注入金池之中，不溅起半点浪花，却完美地溶解在其中，将金水晕染为淡蓝之色。

  并且，这金池恰到好处地被注满，多一滴则溢，少一滴则虚，精准如斯，甚至透出几分诗意。

  淡蓝水面起伏，惊点涟漪——有什么存在，现于世间。

  丽水之中，孕育出的是一颗漆黑如墨的宝珠，半径不到五厘米。

  宝珠之中，封有一朵白莲，准确的说，那仅仅是一个只有三片花瓣的纯白莲花苞。

  丽水金池，墨珠白莲。

  “虚空有灵，黑洞生莲！”剑圣不俍人惊道。

  幽鬼轻叹一声。

  他的一举一动，皆被澪灵看在眼里。现在，她有了一个更为大胆的猜测。

  紧接着，墨珠内的白莲徐徐绽放，现出一位象牙般精致的女子。

  三片花瓣转动，尔后，墨珠之内，空无一物。

  丽水涌向那迷你少女，重又化为淡蓝双翼，玄妙如斯。

  金池之中，金水重又凝固，一切恢复如初，除却消失的壕圣，以及那颗悬于半空的墨珠。

  在一旁见证这一奇迹的好奇宝宝暝灵，忍不住要上前一探究竟，却被澪灵拦住。

  “莫触之。(不要碰它。)”久违的，如虚空破碎般的奇异之声重又响起，自然是澪灵。

  幽鬼亦开口道：“小心点吧，这东西，可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安全，你说对吧，鎶？原初律令·灭，这东西，一点都不好玩。”

  至于剑圣不俍人，她先是一阵失神，尔后失声道：“是你？是你……是你！”

  冲霄剑气爆发，横贯天地之间。

  金壕大厅纯金打造的墙壁，亦是金壕星的纯金地壳，径直被冲破、击穿；透过墙壁之上的孔洞，可以直窥无边寰宇，是为“冲霄剑气爆发”。

  此刻，从太空观察金壕星，定会发现这颗硕大无朋的金球，被一道淡绿光芒贯穿；而这光芒，仍在向着无垠的空间，延伸不止——是

  为“横贯天地之间”。

  等等，这等破坏力，难道不会波及到金壕星上的土豪们吗？还有，绕金壕星运行的飞船、卫星，甚至万窈星系的其他行星怎么样了？

  “圣光之拂，抚平痼疾。”幽鬼出手。

  不幸被击中的土豪们，瞬间化为劫灰之后，竟然又瞬间重组，恢复如初！

  “矿哥”老脸一黑，掷出两块黑色晶体，愤愤地道：“大质量致密晕物质结晶矿石，二十吨，千万别忘了报销！还有，别指望我还会替你收拾剩下的烂摊子，鐨！”

  两块晶体分别飞向两侧的孔洞，到达后迅速膨胀，堵住缺口，截断剑气。

  为了保护无辜者，身为圣者的黑昫颢的确是下了血本，心痛万分。绕是如此，两块晶体仍在缓缓地形变、扭曲，眼看是坚持不了多久。

  “律令·归墟。”这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与澪灵的有几分相似之余，却缺少那种虚寂之感。

  传播到太空之中的剑气瞬间消失于无形。

  剑圣不俍人亦回过神来，将大厅之中的剑气收回。

  笼罩她周身的缥缈雾气，消散后又重聚，凝为一颗纯白宝珠，其中，封有一朵盛放的三瓣墨莲。

  取而代之的，雾气之中那原本柔和的光芒，突兀地明亮起来，掩住她的玲珑娇躯。

  “岁月无言，白洞孕莲。”之前那道奇异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幽鬼一反常态地流露出一丝讶异之色。

  “真的，是你啊……”不俍人轻语道。

  “是我。老朋友啊，好久不见，真的很久很久了呢，久到这寰宇，都已大不相同……可幸好，我们都还在，都还好。”那道声音答道。

  不知何时，一双完美的玉臂，已伸向仍目光仍有些涣散的剑圣，与她紧紧相拥。

  渐渐地，一位与不俍人九分相似的女子，在柔和白光的遮掩之中，现世——正是方才还在叽叽喳喳的鐨之圣者，名义上的壕圣，实际上的律令师。她名唤千仞。

  相拥的两具玲珑娇躯，有着完全相同的大写意的曲线，同样隐于纯白光华之中。

  不俍人20，即鐨律令师千仞，与鎶之圣者的不同之处在于，她双瞳纯黑，长发，左侧一半是纯白，右侧则是纯黑，没有半根混杂，束成双马尾，但亦别有一番风情。

  “应该是初次见面吧，毕竟又经历一场造化劫。你说对吧，造化师不俍？”以真容现世的律令师，向她的老友兼宿敌打趣道。

  “六道三劫，造化不俍(俍，意思是完美)，已成过往。自此，造化无缺。”造化师如是道。

  鎶之圣者原初的意识复苏，重临世间。

  “多谢，律令。”二位圣者已然分开。鎶之造化师思及多年来的种种，不由得幽幽一叹，万千感慨，凝为一句“多谢”。

  鐨之律令师答道：“客气什么，我们是旧相识，亦是老朋友，难道不应该守望相助吗？

  “况且，十几万年之前，倘若没有处于天道的你的鼎力相助，绝不会有圣兽与我订立契约，成为律令的贡献者；我亦绝无几近圆满，步入圣境的可能。

  “所以，你我之间，何须客气？你又何须道谢？”

  纯白宝珠与漆黑宝珠同时缩小，分别附着在鎶之圣者与鐨之圣者的额头正中，倒像是装饰品了。

  与此同时，[金黑](这个字无法显示)之黑昫颢默默转身，欲要逃离这是非之地。

  “[金黑](这个字无法显示)呀，大劫将至，莫因一己之私，损寰宇之利呐！”幽鬼突兀地出现在他逃跑的必经之路上，语重心长地说道，“是你让我主持公义的，我可不能让你背弃诺言。”

  “矿哥”颓丧地垂下头转身丢出一块泛着蓝光的灰白玉石，以及一个淡蓝水晶剑柄。

  “这样下去这么行？我会倾家荡产的！不行，我不能再跟你们走下去了，绝对不能！契约作废吧，权作我违约，权作我作死！”矿圣不无愤懑，略带悲意地吼道。

  “权作既讫。(权作契约已经达成。)”澪灵的回答，令这位至于泫然而泣的[金黑](这个字无法显示)之圣者喜极而泣，迫不及待地扑向澪灵。

  好吧，准确说来，是扑向澪灵自暝灵处取来的两块极致魔石。

  尔后，他飞快地掷出又一块泛着蓝光的灰白玉石，在留下一句“赔偿送到老千幻黑尨典当行！”后，极速遁走。

  “这家伙，总是爱耍这种小聪明呢……你说对吧，鐨？”幽鬼微笑道，“他第一次送出的‘玉’，明显是不够用的。”

  律令师愣了一下，似乎有什么潜藏于她的记忆，甚至是血脉的最深处的印记被唤醒了，却又如此朦胧，无法得见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