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6章:平安夜的雪
开出租的老司机不是光州人，却是整个事件的见证者。
当时，全斗焕总统通过请示驻韩美军司令部并得到了许可，急调自己的嫡系部队到光州镇压叛乱，称之为忠贞作战。
有一个德国记者独自找到跑野车拉客的老司机，一口开出十万元的天价：“我要去一趟光州！”
“那边不安生！我也没有办跑长途的手续。”
“你不跑，我就找别人。”
老司机收下钱，心想一个德国人都敢过去，自己还瞎说什么！
车还没到光州，部队已经封闭了所有的通道。
德国人拿出一封介绍信，值勤的军官说要回去打个电话。这时，有一支从外地特战部队也要通过路卡，值勤的军官跑上跑下。老司机帮德国人去买饮料，随便去了一趟厕所。里面铐了七八个男男女女，岗兵要他自便。回到自己的车边，德国人已经坐到驾驶位上：“有人上来问，就说我抢了你的车！”
“这……这是我的全部家当……”
“回汉城，我再给你买一部新车！”
德国记者认识特战部队的指挥官，跟着部队到了光州城中。街面到处是血，一群手持军棍的士兵围殴女中学生，拖出几百米摔上军车。有些人从小巷里面奔逃而出，先后都中弹倒地。压过来的坦克也开了炮，一幢民居倒塌……
“真是惨……”
出租车已经到了三星公司的总部，阮萍付了钱找老司机要了联系方式。
写下旅馆，阮萍需要先洗澡。
冷战时代已经过去，独裁政府已经垮台，光州事件也大白于天下。
有份材料显示，光州事件造成六百多人横尸街头，近两万学生和市民受伤，数千人遭到逮捕拷打。其中，就有朴文彪的另一个私生女朴宣。
现在，朴宣是三星公司里的房产估价师，希望妹妹能到南市来看一看。部队的军史室也给阮萍安排了一个任务，调查平安村屠杀、丰儿村屠杀以及河美村屠杀的真相。
“这有意思吗？”
阮萍最怕重拾过去，也不想再给朴宣造成伤害和痛苦。军史室的龙主任突然问道：“知道达姆弹吗？”
达姆弹是由印度达姆兵工厂设计并生产的特殊子弹，射入目标后会立即炸开并形成一朵边缘破裂的金属花，俗称开花弹。从弹道照片上观察，常规步枪子弹只会留下贯通伤。达姆弹会在组织里连续翻转，扯出一个巨大的喇叭型创面。它其损伤面积是一般弹丸横截面的几十倍，可谓威力巨大，一击毙命。在一百年前的海牙公约上，各国承诺不在作战部队中装备达姆弹。
越战期间，美军与韩国都使用了达姆弹。在平安村、丰儿村与河美村的土壤里，也都找到过达姆弹炸开的金属花。
“我不去！”
龙主任说：“我有理由怀疑，韩军在光州的忠贞作战中也使用了达姆弹或者空尖弹！你应该去，撕下嗜血者的虚伪嘴脸。”
“……”
不管怎样，阮萍已经到了陌生的城南市，朴宣也答应下班就过来。
姒姬的想象很生动，酉岛要她写成剧本。
那次见面，朴宣给阮萍说了自己的一段经历：“那一年的平安之夜，一份秘密制裁令下达给了一〇一基地。我和另外的十几个女同学都上了黑名单。”
一辆集装箱车从光州监狱开到一〇一基地的地下靶场，神情麻木的女犯们昏昏欲睡。哐的一声，铁门打开。大家都疲惫不堪，还是很贪婪地吸了一口带有硝烟味的新鲜空气。
只有地道口有一团亮光，还可以看到纷纷扬扬的雪花。高音喇叭里放着节日音乐：“平安夜，圣善夜！万暗中，光华射……”
有人哭了起来，两个戴白袖套的士兵走过来，看了看默默抹泪的人，伸出手指横在了嘴唇上。高音喇叭里说道：“这是一次慰军行动，都排好队依次消毒。换衣后，再进大厅，我们准备了圣诞礼物和丰盛的食品……”
“要给我们洗澡吗？”
一个军官走过来说：“当然，还有新衣和大蛋糕。这里是首都猛虎师的一〇一基地，条件一流。”
有人举手：“我要那个！”
“说什么？”
所有女犯都放松了警惕，哄然而笑。军官也没有生气：“谁还有大姨妈？都举手！”
“我是要上卫生间……”
连续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大家都憋坏了，全都是状况……军官说道：“朴宣留下，其它人自由活动十分钟，再回这里集合。”
朴宣抬头望着军官：“为什么我就不行！”
“别废话，跟我走。”
当时，朴文彪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决定送一批女犯人到一〇一基地试弹，才把自己的骨肉救出牢笼。
阮萍打断朴宣的话，突然问：“试弹？试什么弹？”
“应该是美国公司推出的一款新型空尖弹吧？或许就是黑爪子弹的前身！简称rip。”
阮萍低下了头，没有想到朴宣会这样地给出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些女孩呢？”
“洗完澡，她们都换上了大翻领的水兵服，美了一回。”
所谓的大厅就是装饰一新的地下靶场，狙击枪装上了消音器。既严格又繁琐的消毒程序因人不同，花样百出。短则个把小时，最后一个人换上新衣已是午夜……密室消毒，每一个女犯都有大兵侍候。大厅开枪，也是一人一弹，而且中弹的位置各不相同。多角度摄影，断气后拖进解剖室。冲洗完现场，才会让第二个试弹者跑上场。
试弹员是个越战老兵，潜伏在几百米远的暗处。新型子弹的停止效果很好，能把动能完全释放在身体的内部……侧门打开，光彩炫目，还强烈的摇滚音乐和爵士鼓。飞来的子弹能把人体带出好几米远，就像拉起风筝。
阮萍完全能在大脑里面还原现场：试弹员戴着墨镜，用瞄准镜跟住要打的部位。不是头部，也不是四肢，就像用钢叉扎鱼……
“在一〇一基地里面，有没有美军指导训练？”
“当然，我就是坐他们的吉普车直接去了军用机场，留美五年。”
阮萍还能说什么？眼前的惨剧和视力所及的世界横尸累累，漫天的鹅毛大雪埋掉了所有的坎坷和脚迹……
“平安夜，圣善夜！万暗中，光华射……”
酉岛很满意姒姬的想象，吐出一口压在胸中的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