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鬼符咒

  对于小孩子之间的矛盾，鲍丽丝没心思去理会，见肉烤的差不多了，她一把塞到梁予之手中，后者止住了大笑，愣愣的看着手中塞着被鲍丽丝烤好的肉，好一会才缓过来。

  李大宝在鲍丽丝把烤肉塞到梁予之手中的那一刻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他呆呆地盯着梁予之手中的肉串，一动不动，像是要在烤肉上盯出两个洞来。这比他刚刚跟梁予之大闹的时候来的还要充满诱惑，他没有嗅觉，鲍丽丝在烤肉的时候，他自然没有去留意，但现在鲍丽丝将烤肉塞到梁予之手里，那就很不一样了。

  而鲍丽丝自然也注意到李大宝的小动作，不过她没有放在心上，这小家伙说他是被饿死的，现在只剩下一副骨架子，她不用但心烤肉会被他怎么样，看就看，又不会少两块肉。

  “我上楼叫他们下来，小予，你去通知一下周子康。”说到后面那个名字的时候，鲍丽丝一脸不屑。

  交代完之后，鲍丽丝就上楼了，梁予之刚想起身去叫周子康，衣角却被扯住，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李大宝那副骨头。

  “我要去找他们过来吃东西。”梁予之认真道。

  骨架子的下颚动了动，直愣愣的盯着梁予之手中的食物，一脸垂涎，不过一副骨架子能有什么表情，就算有梁予之也看不出来就是了。

  李大宝：“我帮你拿着烤肉呗，你去叫人，我保证会看好的，一块也不会丢……”

  怕梁予之不信他，李大宝赶忙抬起枯瘦的指骨，拍的肋骨“吧嗒吧嗒”响，“我保证你回来之前不会掉一丁点肉，我用鬼格担保……”

  梁予之思忖片刻，但下一秒就把烤肉交到李大宝手中了。估计是肉太过香了，李大宝的嘴巴一直张着，梁予之甚至能看到从他从嘴巴里流出来的津液。不过，李大宝只是一架骨头，并没有口水一说，梁予之绝对是想多了，李大宝只是单纯张着嘴巴而已。

  等梁予之起身走开，脚步声越来越小之后，李大宝把烤肉凑近跟前，神情享受的深嗅一口，似乎真的能闻得到热乎乎的肉香。

  “咬一小口没关系吧……”李大宝自言自语，小心往左右边看了看，没有发现人影，把那几串烤肉慢慢伸到眼前。

  ……

  黑暗中，光符的光线照亮了周围，空间不大，四周拉上了窗帘，但还是看得出这里是客厅，皮具沙发上蒙了厚厚一层灰，靠墙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视机，从微弱的反射光中，可以看到一个坐在沙发上朦胧的人影。

  梁子走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程炜落寞的背影正对着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哀伤。

  察觉到后面有人，程炜回过头，与梁子的视线撞在一起，眼中并无波澜。等梁子走进了才发现，原来程炜手中拿着那张印有蝴蝶的符纸，在他上来之前，可能已经看了好一段时间了。

  “队长……”

  “嗯！”梁子应了一声，绕过去，坐在程炜侧边的那张沙发上，想了想，才开口道：“刘蕊把她的灵魂之力抽取出来存在封印中，说明她早就做好准备了。我希望你能明白她的意思，程炜……”

  男生低着头，情绪低落地盯着手中的符纸，没有回复梁子的劝慰。

  “人死不能复生，对于过去，我可能只能从中受到什启发，学到什么，并且避免在未来出现同样的错误，遭受不必要的损失，这是才是我们需要的，也是每个人因为成长而无可避免的坎坷。

  我知道，可能我话里面有些意思表达的不是很合适，但我们没有办法，程炜，我没办法……”

  “不，你有！”程炜抬起头，毫无表情地看着梁子，紧紧抿起来的薄唇，既严肃又不可武逆。

  “你有的，你有办法，假如当时你没有下去救那些你口中所谓的伙伴，刘蕊就不会被那些鬼东西咬到，就不会病发，更不会死……”程炜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几乎是极力控制着情绪吼出来。

  刘蕊的死对他打击很大，只不过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连哀悼的时间都没有，甚至连静下来，想一想那个让自己偶尔会不知所措的女孩的时间都没有。

  对于程炜字里行间对他的责备，梁子本来就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更是难受，这无疑是学上加霜的创伤。

  刘蕊的死，日立的敌视，现在连一直都很能沉的住气的程炜也在责备他，心弦像被人生生扯断了一样，让他连呼吸也觉得困难。

  梁子想不明白，他有错吗，如果有错的话那么究竟错在了哪里。没人告诉他答案，那个如影随形的错误就如同披上了隐形斗篷，紧跟着他，每个人都看得见，就他自己如何大睁着眼睛也看不到。

  “我难道……连想救跟我们同族的人都有错吗，在雨花村里的时候，长老们对我们的谆谆教诲你都忘了吗，那些是人类，法师，我们的同类，我们的同族，我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陷入危险之中，然后选择对这种血腥视而不见？

  程炜，我很抱歉，我办不到，如果当时我不这么做，我会觉得，基地里所有的人，都是我杀的。”

  “你说你救了基地的人了吗，那现在呢？人呢……不是死光了，就是跑光了，哪里还需要我们来救，队长，你没有救下一个人！”随后，程炜像是想到了哪一点，停滞了片刻，空洞的眼神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就消失不见，说：“该来的，总会来……是的，该来的，总会来，不是我的，永远都不会是我的！”

  梁子抬起头来，看着那个似乎在自言自语的男生，随后难过的撇过头，沉默地看着一旁的沙发。程炜的话不轻不重，但对于当事人来讲却换了一番味道。

  人确实都没有救到，然后活下来的法师，却也没有选择跟着他走。他不免觉得一阵心寒，现在想想当时的场景，在染魄流的有意无意的带领下，他反而成了那种不顾全大局的人，在染魄流准备带着所有人撤离的时候，只有他愿意留下来与魔鬼对峙。

  虽然知道以绞魔团队一己之力必然拿不下那种邪物，但他就是没想着要退缩过，因为，雨花村灌输给他的思想就是，勇敢地面对一切邪恶，竭力维护世界稳定，哪怕是死，也不要将这一切拱手让给黑暗。即使是战败了，那也依然是光荣的。

  基地平时在任务表彰中，会有意无意引导法师们树立个人英雄主义意识，梁子所代领的团队是基地第一团队，这种荣誉必然要坚定不移地去维持，而这也就导致了，虽然在当时明显觉得不敌魔鬼的情况下，他也不曾退缩。

  而也恰恰是这个令他在乎的东西，促使他看中的一切，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连接一个倒塌下去，身心俱疲的他，再也无力立起来。

  究竟是什么更重要，什么是他想要的……梁子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岳威，那个之前叫他离开，独自一人面对魔鬼的男人，顿时心里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