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仇恨之芽
抱歉——傻子都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喜怒哀乐在这个瞬间，于雯华的面庞上轮番上演，然后在下个瞬间销声匿迹，只剩下空洞。
空洞的眼神，像失去了星光的宇宙。半张的双唇微微颤抖。
没有眼泪，没有心碎，只有一种好似全身麻醉般的微妙“感觉”——虽然这样说不太严谨。但雯华事后想到的，就是如此。
随后，她便眼前一黑。再醒来时，自己已经离开了那“豪华”的套房，躺在了一个在宫殿中显得“稀松平常”的房间里。
睁开眼，最初看见的是一盏模仿太阳系造型的吊灯。它身后的天花板拥有着简洁而大气的纹理。自己所躺的床的左侧有一扇敞亮的落地窗，被薄薄的淡蓝色纱帘轻掩着。
“小姐，您醒了哔哔？”一个甜美的女声传入耳中。
雯华微微朝右一瞥，看见了女仆装的裙摆。说话的应该是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可爱女孩子。
她想要看清身前人的脸，便稍稍抬眼。可她看见的却是一个异常简陋的机器人。
机器人？！
她不可置信地晃了晃脑袋，爬起来半靠着坐在床上，使劲眨眼……
“小姐，您怎么了吗？”声音是从机器人肩部的扬声器发出来的。
是的，这确实是个机器人。它长得像几千年前的古人类哄小孩的玩意儿，方脑壳上杵着根棒棒糖似的天线，咸蛋眼、三角红鼻头、当摆设用的矩形假嘴、钳子手，还用着蠢破天际的尾音。
可这个机器人的声线却没有半点电子合成的意思。
“那个……请问这是超生物装甲吗？”雯华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女……算了叫它机仆吧。
机仆如是答道：“不是的，在下是货真价实的机器人哔哔。”
雯华盯着那对深黄的“咸蛋”，陷入长久的沉默当中。
“既然声音都能做这么好，为什么不花点功夫做做外形呢？”雯华暗自谴责着那个不知名的发明者。
“小姐，”机仆融化了几乎快要冷冻凝结的空气，“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哔哔？”
“呃……暂时没有。”雯华面露尴尬的神色。这个机器人，她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午饭时间快到了，您想要吃些什么呢哔哔？”机仆又问道，“根据今天的厨房库存情况，参考您营养需求，我向你建议……”
“停！”雯华打断了机仆，“午饭？我才吃了没多久啊。”
她清楚地记得，在她昏迷前——说准确点，是桃子来找她之前，她已经吃过了。
“您昏迷了将近一天呢哔哔。”机仆答道，“如果您没什么特殊的需求，我现在就去通知厨房，按照最健康的菜谱来，您看如何哔哔？”
“哦哦哦，好……”雯华随口答道，心不在焉地看着机仆转身离开——没想到那双腿也是摆设，机仆竟是靠脚底的轮子移动的。
当然，雯华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她现在的心思不在那里。
“昏迷了将近一天……”她反反复复地嘀咕着这句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哦！”她一巴掌拍在软绵绵的被子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像是解决了一桩几十年的悬案，“我说怎么老觉得不对呢。”
从午后开始算，昏迷了将近一天——这就意味着，她的“昏迷”跨过了零点。
这怎么可能！
雯华的眉头立刻紧锁起来，这种情况毫无疑问地违背了她所知道的“重置现象”。
“小姐，您醒了？”正在这时，门口传来另一个女人的问候。
她问出了和机仆一样的话——当然，去掉了那两声傻得不行的“哔哔”，声音也比机仆粗旷了不少。
雯华朝门口看去，顿时一股怒火蹿上心头——门口站的是个眼角带疤的阴阳头女人，除了脑袋，身上穿着玩偶样式的超生物装甲。
“是你！”她毫不掩饰地把自己的火药味散发了出来。
“小姐，那是一场误会。”那女人走进门来，正是大牢。她今天没有将头套戴在身边，打算和雯华“坦诚相待”，“我是把您的朋友当成敌人派来的间谍，才下了死手。实在抱歉。”
大牢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又指着自己眼角的那道疤痕道：“您看，我这样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总不免误伤好人，有时候还会让自己受伤。所以，冷静下来，用智慧解决问题，才是上策。您说是吧？”
雯华竟不好意思再冲她发火，转而问道：“你说的敌人……是叫秦果然吗？”
“是的。”大牢答道，“看来先生告诉过您了。”
“有什么我能做的吗？”雯华淡淡地问道。如大牢所建议的那样，她努力表现得异常冷静。
“啊？”倒是大牢微微一愣，“不好意思，您刚才说什么？”
“有什么我能做的吗？”雯华顿了顿，总归还是无法保持冷静，瘦弱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着，“什么都行，只要能替我爸爸报仇……”
“什么都行……求您了……”
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央求着。如果可以，她其实更想手刃那个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
“小姐，只要您能好好的，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大牢走上前去，将雯华拦入怀中。
雯华渐渐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泣不成声。
大牢的嘴角微微扬起，说着安慰的话语：“以后，这里就是您的家，我们就是您的家人……我们一定会为乐骓先生和其他牺牲的家人报仇雪恨，一定。”
“果然，我一开始就应该听大猫的话，流根本就是一个骗子，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一刻钟后，终于停止哭泣的雯华开始在心里反思自己。
坐在床边的大牢仍在轻拍着她的背部，默默鼓励着她。
“大猫……是谁？”突然，一丝错愕从她的脸上一闪而过，思绪乱作一团，她不断在心中问自己，“大猫是谁？大猫是谁？我的记忆里怎么会有这个名字？”
“小姐，您没事吧？”根本看不见她正脸的大牢却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需要我叫桃子先生来吗？”
“桃子先生一定忙得不可开交吧？”雯华摇了摇头，又补充道，“你也去忙吧。”
“那需要我帮您把您的朋友叫来吗？”
“算了……”雯华有气无力地回道，“我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