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神鸦社鼓

报错
关灯
护眼
第611章 十岁是个坎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皇始三年初春。

  春风逐雨,草长莺飞。

  白狐带着宫外有趣的戏文来勾引阿弗出宫游玩。

  阿弗忍耐不住怂恿,跟着他一块去宫遛弯。

  到了城外五里庄的时候,阿弗忽然在路上看到隐约是先太子和卓思扬的男女坐在牛车上过去。

  阿弗哑然。

  目光一直追随而去。

  那女子大着肚子,身材圆润,倚在男子身边。

  似是怀孕的征兆。

  男子面上带着喜色,只不过脸上比以前要黑了不少,成熟不少。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当初不是把他们安排去广西。

  这离京师这般近,若是一个不慎被贺兰毅发现了该如何?

  这三年她没有出现过让人任何不适征兆。

  可今年恰好就是十岁这个坎。

  戚淳断言她活不过十岁。

  而今先太子和卓思扬又出现。

  阿弗忽然怕起贺兰毅会胡思乱想,到时又打定主意销毁那个谶言。

  阿弗并没有直接地指出自己方才见到类似他俩的事情。

  怕这狐儿背地里跟贺兰毅透气。

  阿弗故作无意地跟白狐打探起他的近况来。

  过的都好。

  是他给自己最简短也最潦草的结局。

  阿弗拧了拧眉。

  忽然想起,“狐儿,你莫不是跟你师叔我在开玩笑?当年你压根就没送他俩离开。”

  白狐道:“谁会跟你开这种玩笑,你忘记怒自己当年威逼利诱我,我要是跟你耍花招,那不是自己自找死路?何况,不是还有贺兰毅再盯着,我就算是再怎么想也不敢。”

  怨声载道一片。

  白狐的话不似在作假。

  看上去还隐隐约约站在自己这一方。

  阿弗手上还抓住糖人,语气状似漫不经心地说起:“可我说我方才就见到他们了怎么办?”

  “你别开那个玩笑。”

  白狐脸色吓得发白。

  阿弗三两下就把糖人给吃光,拍了拍手道:“去看看,到底是不是我眼花,去看看就知道了。”

  ……

  ……

  医馆内。

  大夫手把着脉,神色不虞。

  时间越久,病人脸上的深情就越紧张。

  卓思扬手握攥得越紧,眉梢的结也拧深了几分。

  “还早呢,再等等才能生。”

  孩子多了十个月却没生的也不是没有。

  多几天少几天,产妇和家属安心静等久可以了。

  卓思扬看了眼身旁人,心底焦灼一片,扭头道:“好多大夫都这样说,但一直等着都不见任何动弹。”

  说着说着,神色一急,“会否是这个孩子有问题?”

  彦允道:“大夫,这孩子待在娘胎里的这十一个月了,一直都没动静,就是我家娘子便是连孕吐也不曾有,而他在里面,好像也不曾踢过母亲肚子。”

  大夫捋着胡须道:“并不是所有的女子怀孕都会孕吐,这都是由于女子体质不同而决定的。除此之外,可曾还有其他特殊症状?”

  大夫看着卓思扬询问。

  卓思扬拧眉,“除了感觉肚子大起来之外,其他怀孕妇人应该有的症状倒是不曾有过。但大夫,我们先前有过孩子,三年多前怀了三个月却流掉了,会否对此有影响?”

  大夫垂着眸和周围两位大夫低声细语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卓思扬心底越发紧张起来,生怕这个孩子再出什么差错。

  彦允回握了握她的手,抚慰她道:“没事的,老天会眷顾我们的。”

  卓思扬也只能如此想着。

  可她到底还是怕。

  这个孩子的祖父,祖母之前手下可都沾染着鲜血,还都是手无存铁的孩子。

  阿弗在医馆内听着外头的传话。

  眉梢打结。

  “这孩子该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

  “你自己都看不出我怎么看得出?”白狐一脸郁结地看着自己。

  总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阿弗要看了摸了才知道,现在远远望过去什么也没瞧见。

  还被无数大夫和有经验的产妇给挡在跟前。

  跟一堆小山包似的。

  阿弗抬脚要出去,背后白狐却给抱住脚。

  “小师叔,我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您能不能别去,那个孩子我怕不简单。”

  何况,就因为戚淳那个谶言一直流传着,大家都怕她随时随地会出事。

  可她倒是跟个没事人似的。

  每日的饭量简直不像话。

  阿弗皱眉。

  “你也看得出来这事是针对我的,难道就让我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干傻等大祸临头?”

  白狐心想她这是要去灭口不成?

  阿弗抬脚出了医馆。

  并不打算在里面人挤人的时候跟他们相遇。

  卓思扬出门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门外面的阿弗已经在外在那里守着她了。

  更甚至说,她压根就没有认出来阿弗是谁。

  阿弗抓着一旁的花篮就朝她走去,“夫人,买束花吧?”

  看着先太子道:“这位少爷,跟你家夫人买束花可好?”

  卓思扬心情似乎不太好,并没有对什么花感兴趣,摇摇头“我不需要”就跃过她走了。

  彦允拧了下眉。

  刚想追上去,蓦地瞥见眼前这卖花少年容颜酷似故人。

  但那故人却已经仙逝了许久。

  怕只是那故人后代。

  他现下的身份不容许他细究那么多。

  这里可是在京城。

  彦允疾步追了上去。

  白狐从医馆内探出头来,目光好奇地看看了她几眼,“小师叔,摸到了吗?看清楚了没有,有没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阿弗右手抬起一束花,指尖捻动着。

  方才卓思扬走过的时候,自己将花篮有意无意地挡在身前。

  而右手则是落在花篮子下,轻轻地擦过。

  全程中,除却自己外,便是连当事人卓思扬恐怕都没察觉。

  阿弗点头。

  “摸到了,看出来了。”

  白狐走了过来,急问:“孩子有什么问题没有?”

  阿弗皱了下眉。

  抬手指着他俩远去的方向。

  白狐不解,“你这样装神弄鬼的我看不懂啊?”

  阿弗抬手脚而走,声音低低地从前面传出。

  “想知道孩子怎么样了就自己去看。”

  白狐瞅了瞅她远去的背影。

  咬了下牙,“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了,还是以前好,以前啊……”

  以前好歹还能摸摸头,现在只能抱她大腿。

  这还是抱了好几遍后她才不反抗,第一回这样子做的时候,还被她给踩了脸。

  真是不把人当狐狸看。

  白狐还是好奇地追上了卓思扬。

  却见卓思扬刚一坐到牛车上时,神情好似就开始不对劲了。

  “彦允,彦允……”

  彦允闻声回过头去,却见她满头大汗,脸色发白。

  “思扬,怎么了,不会是……”

  卓思扬开始感觉阵痛,而且阵痛感一次次加剧。

  周边一妇人走过:“不好,这位是要生了,快,快送她去医馆。”

  彦允完全慌慌张张,手忙脚乱地抱着她,不知该如何作为。

  所幸的是,拉牛车的老汉快速地反应灵敏,快速地将重新往医馆里赶。

  白狐道:“小师叔这手一摸就生子,这也太恶毒了。”

  以后千万不能让她随便碰自己。

  ……

  ……

  此刻的阿弗并不知道有人在背地里腹诽她。

  只是不时地打了个喷嚏。

  忽然之间,头顶便飞来一大朵红绣球。

  阿弗手捏了捏鼻子。

  任凭红绣球从跟前落下。

  周围百姓将他围堵了起来,纷纷扬扬的一片道谢声。

  阿弗看着忽然围堵过来的人,表明身份。

  “女子不能娶女子。”

  阿弗在自己脸上划了划。

  表明自己的身份。

  百姓注目一视之。

  道贺声变成一片倒彩声。

  这不说性别不合适,年龄看时也不太合理。

  虽说女大三,抱金砖,但哪家的上门姑爷愿意抱上五块大金砖?

  百姓唏嘘走掉。

  阿弗也不生气,抬手揪住身后一人。

  “不过,我有一个表哥正当年岁,家财万贯前程似锦,不知哪位小姐能否容许我把绣球转让出去。”

  看热闹的围观群众目光如炬,很快地便认出了这个被转让绣球的不正是礼部尚书王琅。

  招亲的那一方更是喜出望外,这可是件天大的喜色,虽然绣球没砸中礼部尚书,但礼部尚书的妹子可是将哥哥拖出来抵债。

  这也算是无巧不成书。

  紧赶慢赶走出来想要联姻,哪知道绣球和人俱是跑了。

  就算是不愿娶也不至于带球跑。

  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

  晦气。

  ……

  ……

  “王尚书,这结亲不成也别结成仇,你这样带球跑,那户人家可是会上衙门告你去的。”

  王琅将绣球扔进池塘里,背对着她冷哼数声。

  “谁准你在外面给我胡说八道,还表哥,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阿弗耸肩。

  王琅转过头来看她,目光上上下下地逡视了好句回。

  虽说她办了男装,修饰了眉型,带着额带遮掩额上伤疤,但无论怎么看,还是没有他们王家人的半分相似。

  冷哂出声道:“以后不准乱认本官亲戚。”

  阿弗又抖了下肩。

  漫不经心的口吻道:“方才不过也只是戏言,大人这般计较作何?同朝为官,同僚之间就该相互关爱理解,缘何这般生气?这般急着跑为何?好歹留下个解释。莫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你喜欢的其实不是那女子?”

  王琅气哼哼的,咬牙道:“谁说我……”

  被她语气三转四转的险些给弄晕了。

  “难道不是?”

  王琅咬了下牙道:“本官确实不喜欢那女子。”

  阿弗眼带戏谑,语气含笑。

  “大人也别生气,我年纪小,满朝文武愿意都让着我。不过大人若是生气,我跟你说件真事,只要你能消气便是。”

  王琅拧了下眉。

  蓦然间便有些不解,她这究竟是想玩什么。

  阿弗抬手让他附耳过来。

  王琅低下头来。

  阿弗道:“你喜欢的是男人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王琅脸色猛地一变。

  阿弗继续道:“我还知道你心头的白玉光是谁,可惜了,天天在我面前溜达的,你却半点也没看见,亏得那白月光还有意无意地让着你。”

  阿弗说完就跑开了。

  错过王琅脸色时而红时而黑的变动。

  五彩缤纷,好看至极。

  ……

  ……

  阿弗正准备回宫的时候,听到白狐跑上来道:“糟了,贺兰毅发现了。”

  “发现什么了?”阿弗还很悠闲,以为他是说他们出宫玩不带他的消息被发现了。

  “这有什么,回去你打上三十大板不就可以了?”

  白狐道:“什么三十大板,是先太子……”

  阿弗语气一噎。

  该来的还是会来。

  “他压根就不信,原来从我们出皇城他便一路派人紧紧跟着,若不是我方才觉察一点风吹草动,截住了那人的飞鸽传书,恐怕贺兰毅早就来了。”

  阿弗一愣,匆匆地跳下椅子:“还以为能瞒得住呢,当年我可是秘密安排了许久,都没被人给揪住来什么,我以为事情总算是过去了,怎么他还那般多疑。”

  白狐道:“他没见到太子的尸体是不会信的。”

  更何况,卓思扬刚在医馆生下一男孩,就算现在要跑,两夫妻加一孩子也没哪精力去跑。

  白狐继续道:“再说了,当得了皇帝的可都是人精,他要是连那点头脑都没有,就真的是傻了。”

  阿弗推了一把看好戏的人:“你还愣着干什么,当初帮他们离开的你也有份好吗?”

  “他追上来了。”白狐往窗户探出去一眼,爱莫能助脸:“没办法了,小师叔,我也无能为力。”

  “我能当你小师叔就绝非是件简单的事。”

  阿弗一咬牙,攀着栏杆往外一跃。白狐见状一急,身子往外探去,“小师叔,你想干什么?”

  “贺兰毅。”

  阿弗的声音传到他耳边时,贺兰毅身子一震,往后望去,便见她竟直接从二楼跳下来。

  贺兰毅眼角剧裂也瑟,想也不想地便甩开马缰,身子一掠便踏在马背上点力,将她从半空中抱住,落在地上。

  白狐送了一口气,“真是,疯子。”

  直到落地后,贺兰毅两个肩膀都忍不住地颤抖,将人紧紧地锢在怀中,声音近乎失控地吼道:“你不要命了是吗?”

  贺兰毅像是要吃人一样。

  阿弗嘶地轻轻哼着,心底却侥幸地舒了口气。

  拍着他的肩膀,轻声道:“我没事,真的没事,快回祭天台,我得回去祭天台了。”

  阿弗开始装身体不舒服。

  贺兰毅将她松了松,上上下下地环视着她身上,声音焦灼:“怎么了?哪伤着了?”

  阿弗耸了耸肩,将左手臂往上抬了一抬,嘶了一声:“好像是,左手,左手好像不能动了。”

  左手还真折了。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