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之后

  顾晓岚缓缓坐起身子，胡天琴和顾政霆见状，上前扶起关心。

  顾晓岚的头感觉疼痛，就像有槌子在太阳穴附近轻轻地敲着，眼前的世界有些晕眩，宛若万花筒般的炫目夺人……可现实社会并不是如此。

  她可以感觉得到每一次回来到三十岁时，总是很空虚以及飘渺，有点分不清现在是在作梦？还是大学时候的她，才在作梦？睡着之后的人生，都起了某种化学变化。

  逐渐瓦解一样最珍贵的事物。

  「晓岚？妳终于醒了，妈妈看看妳……」胡天琴捧着顾晓岚有点圆润的脸颊，担心说道，「这才半个月而已……妳怎么就成这个样了？」

  顾晓岚不解地看着胡天琴，突如其来的亲情温暖，当然很温馨，可当她的手往下摆时，这才注意到原本六个多月大突起的孕肚消失了。

  「咦？我……我的孩子呢？」顾晓岚抬起眼，疑惑的问着胡天琴和顾政霆。

  这俩人就像要隐瞒某件重要事情般地，谨慎站好，眼神有些犹疑地看着对方，「这……这……」

  「说呀？我的孩子呢？」顾晓岚看着父母俩的动作，大概可以知道是个坏消息。

  「在……在保温箱。」顾政霆先起了个谎，「因为是早产，所以需要多点照顾！」

  「是阿！是阿！等妳好点，再带妳去看孩子。」胡天琴在一旁附和说谎。

  顾晓岚的眼眶红了起来，她心里明白父母在骗她，想要安抚她、安慰她……她还记得当时自己站在老平房前，下着大雨，从裙里流下有热度的液体，那感觉不是羊水，而是血，是孩子还是自己的？她也不清楚。

  眼角流下了泪水，她先忍着这个痛，好奇地问道：「吴……吴廷轩呢？」

  胡天琴听到这个名字，倒抽了一口气，有些生气。

  「在忙工作，等会儿就过来了。」顾政霆依然慈祥地回声。

  顾晓岚更是感到难过，她强忍着悲伤，继续问着，「既然这样……爸妈你们来干嘛？」

  听到女儿这么一问，胡天琴和顾政霆感到惊讶。

  「孩子不是没事吗？吴廷轩也只是去工作而已……你们不是要忙店里的事，有需要大费周章飞过来看我吗？」顾晓岚一边说，泪水已经止不住地流下。

  胡天琴心疼地看着顾晓岚的模样，于心不忍，「宝贝女儿……妈妈我……」胡天琴正想要说出口时，顾政霆立即抓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

  「你放开我！我不想看我女儿这样痛苦，早知道晚知道，不都会知道吗？」胡天琴甩开顾政霆，大声说道。

  「老婆阿……」顾政霆有些为难。

  胡天琴直接上前温柔地摸着顾晓岚的手，「晓岚，爸妈对不起妳……当初真不该让妳自己来北京，妳也不会遇到这事！其实，孩子她……」

  顾晓岚睁大眼望着胡天琴，还是不想听到这个噩耗，哭着对胡天琴说道：「我可以不要听吗？！」

  「晓岚……」胡天琴不舍的看着顾晓岚，顾晓岚摇了摇头，哭着说：「妈……我不想听，不要跟我说……」

  胡天琴见顾晓岚这般难受，自己也很难过，哭红着眼，心疼地说：「晓岚……我不说吼！我不说，但是不管怎么样，妳还有我们阿……爸爸和妈妈会陪妳的，妳别这样……」

  顾晓岚根本没有听进去，不停哭泣着。

  顾政霆见这情况，只好先拉着胡天琴，「老婆，让晓岚休息一下，她这才刚醒来，要妳别說妳还……」

  「我怎样？讲得不是妳女儿一样！」胡天琴甩开顾政霆，回头瞪他。

  「妳这……」顾政霆正要回嘴，就被胡天琴看往门口的视线给打住。

  胡天琴指着走进来的吴廷轩，开始破口大骂，「就是你这臭小子！」

  「老婆！」顾政霆欲阻止，却被胡天琴挣扎脱出，对着吴廷轩骂道：「我们的宝贝孙子没有了！我看你怎么还！当初就不该答应嫁给你这种人！」

  「老婆……」

  吴廷轩看着胡天琴，心里也很难受，又看向顾晓岚的方向，他紧紧握着拳头。

  「你们两个好好谈吧！我跟你妈去买个顾身子的药材给晓岚……走吧！」顾政霆严厉地对着吴廷轩说着，并拉着胡天琴出门，胡天琴边出门边怒骂：「我告诉你，吴廷轩！我们这次来就要把晓岚接回台湾！」

  吴廷轩看着顾晓岚，缓缓地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

  顾晓岚注意到吴廷轩在一旁，哭丧着脸转头，看着吴廷轩，「你来干嘛？」

  「晓岚……」吴廷轩的眼眶泛着泪水，充满着歉意，「我很抱歉，当时我……」

  「我只想问你，你来干嘛？」顾晓岚生气地说着每一字每一字。

  「我对不起妳，我……」

  吴廷轩伸手碰顾晓岚的手，顾晓岚立刻收手，便别过头，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也不想看到你。」

  「晓岚……妳别这样好不好？失去孩子我也很难过，我们是夫妻，不是应该要一起解决、一起面对吗？」

  「一起解决？一起面对？」顾晓岚苦笑一下，回头看着吴廷轩，「你知不知道你讲这些话，听得我多刺耳？多难受？」

  「晓岚……」吴廷轩难过得看着顾晓岚，顾晓岚紧握拳头，深深呼吸一口气。

  「你为什么当时不在我旁边？」

  听到顾晓岚椎心一问，吴廷轩一惊，感到错愕。

  「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在？」顾晓岚哭着说道，眼泪不停流下。

  「对不起……我当时在开会……」

  一听到这个谎言，顾晓岚忍不住脾气，直接哭骂：「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要说谎？！」

  吴廷轩一愣，握紧着拳头，像是有难隐之言，「晓岚，我没有说谎，我……」

  「你走开！我不想听你说任何话！孩子没了都是你害的！都是你！」顾晓岚怒吼着。

  吴廷轩也忍不住地回应，「我不走！」

  「那时候好好在医院安胎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跑出去？妳凭什么怪我？！」吴廷轩很理直气壮地回吼。

  顾晓岚一惊，感到悲痛，第一次看着这样的吴廷轩，她发现……

  这一切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