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苏泆无看着陶公扭在一起的皱纹，浑浊的眼神中又带着那正直、执着的光，喃喃道：“一般人的内力都储存在中丹田膻中，可孤烟哥他有两个膻中穴，也就是说他有两个储存内力的空间，这样就算他用‘括囊心诀’催发‘修罗一刀’也只是使用了‘一半内力’，不会致使自己内力尽失，而让自己变为板上鱼肉！”
陶公笑道：“说的不错，我果然没看错人！”
苏泆无心道：“这道理天下稍稍懂点武学的人都知道！”，看着陶公位置，见他离自己相差甚远，且神情中好像放松了警惕，又看了看四周的地形，心中已有一条完美的逃命路线，偷偷挪动准备离去。
陶公睃了一眼，笑道：“好徒儿，你可不要做傻事！你以为我为什么现在敢坐在离你这么远的位置？……刚刚我扭你手腕时便触动了你的内关穴，只要你稍一用力，你便会全身痹痛。”
苏泆无对穴位不甚了解，觉是这老头在骗自己，使出“掠光踏虚”一步便飞到另一房檐之上。但此时他刚刚被擒住的右手突然想被电击一般，一阵痹痛冲击着他的神经，像是被粘稠的石灰浇成了一座雕像，动弹不得。
陶公又笑道：“好徒儿！可不要再用武功了，再用下去，可就不是麻痹，而是直接瘫痪咯！”
苏泆无道：“你这叫花子，心肠好是狠毒！我既没得罪你，又没招你惹你。你起先一言不合便要杀我，现在我不答应做你徒弟，你又要害我！”
陶公仍笑道：“好徒弟，这称呼可不能乱叫，你好像应该叫我师傅才是！——况且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你拜我师傅，我便替你解了穴，到时我们师徒二人再喝上几杯，加深加深师徒感情！”
苏泆无道：“呸！我就是死也不会拜你为师的，我的师傅只有屠苏！哼！只要我不动，你这穴位也奈我不住！”
陶公顿时从房檐跳起，跨步来到苏泆无旁，一来就给苏泆无一个头锤，骂道：“你这混小子，你以为我想收你为徒？你以为我整天闲着没事陪你这小娃玩？这个屠苏，冷血无情、残暴不仁、无恶不作。你——你还认她做师傅！气——气死老夫了！”
苏泆无怒道：“不准侮辱我师傅！”说完，苏泆无就感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陶公一个巴掌就掴在他右脸上。他怒视着陶公，心中还想抵抗，却被陶公一把按在地上，双膝跪地，挺硬着的头被陶公反复按在地上三次。
陶公喝道：“扣头礼也做了，快叫师傅！”
“不叫，我死也不叫！”
陶公怒道：“不叫是吧！”又连说三声“好！”“我实话告诉你，当初冷孤烟也像你这样倔，但最后他还不是拜我为师了。可……可他最后却抛弃了老夫，去投奔了那个可恶的屠苏！”说着说着，陶公竟然老泪纵横起来。
苏泆无看着那在黄昏余光下闪着彩光的晶莹泪珠，在陶公皱纹挤出来的渠道上缓缓流动，在他那腌臜的脸上留下几道白净的泪痕。苏泆无心一下又软了起来，喃喃道：“前辈，你别哭了，很感激前辈的厚爱，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你的徒弟的……对不起！”
陶公抽了抽红彤彤的鼻子，道：“泆无，你本性不坏，为什么要为虎作伥，与那屠苏一伙。屠苏真的是个极其凶险之人，不管是冷孤烟还是你，你们在她身旁都是羊入虎口啊！”
苏泆无道：“我和冷孤烟一样自小无依无靠，是师傅收留我、养育我、教导我，所以我是不会背叛她的！”
陶公往苏泆无内关穴再一点，道：“穴道已经解开了，你走吧！”
苏泆无看着陶公落寞的神情，本想就此离去，但心中念着冷孤烟，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孤烟哥，是真的被抓了吗？”
“是！”
“那几日后便要行刑？”
“是！”
“你不会去救她？”
“是！”
苏泆无点了点头，还想问下去，但陶公却道：“泆无陪我去喝几杯吧！至于冷孤烟，你应该很清楚以他的本领，当今武林正真能奈得住他的有几人！”
苏泆无也明白此道理，所以在郑毅说冷孤烟被抓之时，自己并没有任何过激举动，但他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只有明天去林府探探再说。应道：“好！前辈，我们不醉不归。”
两人凭借过人的轻功，很快便来到了韩安最大的酒馆——絜幽楼。苏泆无又找到之前那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窗外的溶溶月色，他突然感到一种孤独，虽然离开风月楼没几天，但他在这韩安好像找不到归属感。“也许去林府之后，我也应该回到风月楼去了吧！”他在心中默念。
陶公抱着酒，喝道：“苏小子，快来陪我喝！”
苏泆无举着碗，看着清冽的酒水悠悠撒出酒碗，流在他的手上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寒冷侵入了他的肌肤。“也许这就是春寒料峭吧！”苏泆无想到。
突然，陶公道：“当年我行乞之时看见了被一群小乞丐欺负的冷孤烟……嘻嘻……那是他还叫狗儿，老夫在江湖上可是出了名的讨厌持强欺弱，便把狗儿从那群人中救了出来。但老夫向来一人惯了，从没想过收徒这事。可……呵呵……那小子却一直跟着我、赖着我，在我渴时帮我打酒，在我睡着时用帮我驱蚊，在我热时帮我扇风……最后我心软了，就收下了他这个徒弟。狗儿真的是个天才，不论我教他什么武功，不出三遍，他便学会……后来我发现他竟有两个膻中穴，你能想到我当时有多高兴，我想一定是上天特意派来了他，来将我门派的独门武功‘括囊心诀’发扬光大，最后我便教授与他。他果然不出所望，只给他讲解几次，他便学会了——但我真希望——当时自己没有教他这武功！”
陶公此时举着酒瓶就喠了起来，他好久很久没有像这样饮酒了，一度他竟将酒当做解渴工具，从而忘了酒的醇迷，他能够感到自己微红的脸颊，在这春风之中、冰与火之中，无尽地宣泄着那心中的愤懑与不平。
苏泆无看着眼前的陶公，心中也有些同情，心想“他其实是一个好人，不知道后来如何呢？而且孤烟哥为什么会离他而去呢？”
陶公瞠着血红色的双眼，道：“苏小子，你一定很想知道后面的事！还疑惑为什么冷孤烟会离开我，去投奔屠苏吧？”
苏泆无沉默不语，只默默抿了一口酒。
陶公笑道：“混小子，还跟陶公装！陶公今天高兴，就给你这小子说道说道！”
……
时间随着东流绿波流逝不还，苏泆无听完冷孤烟的故事后，用一副坚定异常的眼神看着陶公道：“我愿意当你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