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当年02 风花雪月缘尚浅
一时间我感到迷茫，想起那个世界上唯一温柔待过我的人，入京去到无字匾坊。
可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在联风门的任务中，我杀的人越来越多，做出的事越来越没有人性，恶名传播的越来越远。
突然有那么一天，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觉得这辈子再做什么坏事也不会让内心更加难过，也不会让名声再坏一点。
也就是说，我不在乎了。
一次去沅家时，我被发现了，过来抓我的是沅家三长老，也就是我的爷爷。
他没有杀我，甚至在暗中帮助我，与我通信。可又有什么用呢，当年把我们赶出去时，他不也是默许了？可每当收到他的信，我就会迫不及待的拆开，收不到他的信我就会很焦虑。
他待我很好，会借着经商过来看我，带来一些吃穿用品。可我一直念念不忘沅家对母亲的伤害。
我没有发现自己做过的任何一件事都比自己想要报仇对象对自己对母亲所作所为恶毒的多。
某一夜，我又梦到那年的火光，和母亲歇斯底里的咆哮，是了，沅家的人和乐府都得死！
我开始筹划，我带领着联风门中一些信得过的人，伤了门主后，叛逃了。
根据调查，沅府并不好接近，内部管理也很严谨，那先从乐府开刀吧。
晓安末年，政局动荡，丞相乐华实际上并没有与叛党勾结，这一切只是用了联风门惯用的手段，栽赃陷害，不知道多少忠臣栽在这里。
皇帝病逝，我趁乱抄了乐家，一把火烧了乐府。看着熊熊的火光，我好像看到母亲现在一旁，冲我微笑。
火烧乐府的那一天，我遇到了鬼未尊者，这么多年来，她还是曾经那般。她没有看我，只是说，你长大了。然后默默离开。
或许已经麻木了吧，下一步就是沅家了。
可沅家这面真的不好办，具体工作还在筹备中，却发现京中新任丞相竟是我们当年任务的漏网之鱼，当我们筹划结束他时，却出现了各种奇怪的事，还没等我们动手，他就死了。
结果他又多出了一个妹妹，好巧不巧，他妹妹嫁给了沅家人，沅清。
需要杀掉的人都聚在了一起，真是方便我动手。
我周密的谋划一番，却发现这群人不好对付。
刚开始追杀那辆马车，我真应该赶尽杀绝，那里竟有我联风门的人，我该管他叫一声侄儿。另一个文弱书生，后来也是破解了我计谋的关键人物。
当我到了沅府，之前的十个人已经安排妥当，我按照计划抓了双胞胎一人，顶替了他。
那个浮云先生竟然好像有些怀疑，可终究没能看出什么，我便开始提防他，可一试探，他也不过是个经不起夸赞的普通人罢了。
当初十个人对付沅清夫妇绰绰有余，可是没想到他们借着举办宴会的机会，带来了这么多人。
这次家宴，很像是为我准备的圈套，很像是联风门的手段。
我明明看出来了，却不得不往里跳。
他们那些人凑在一起时，总有暗卫在外面把守，他们说了什么我丝毫无法知晓。
那就从每一个能下手的地方下手吧。
原本计划是这样的。
三长老送来的鞭炮里有缓释迷烟，预计人们会在一刻钟之后开始昏迷。沅清夫妇那时应该正好会到我们的包围内。
我没打算让他们夫妇二人回来。正厅里的人在上了一会菜后也会昏迷，届时要杀要剐都是凭我心愿了。
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在桌子下面帮上了火药，一来在事成之后一把火烧了沅家会更方便，二来若是发生意外，与沅家人同归于尽也不是不可以。
不管怎样我都能为母亲报仇。
那一晚，我去找了鬼未前辈她为何会与沅家人有所勾结？
原来，她竟不记得我了，更重要的是，她依然没有变样。我不愿伤她，也深知伤不到她。
她问我怎的几年不见邪气便这样重了，我苦笑，杀的人多了，便也不重视人命；灭的门多了，便也不再在乎什么家中情谊。
这些情谊都让我觉得可笑，我邪气这样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拜谁所赐。
已经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我也不期盼着柳暗花明。
我把鬼未关了起来。
临走时，她问我：“你想过假如你成功后要干什么吗？”
“没有。”
“所以你当真用自己的一生去复这一段自己都不曾了解的仇？”
“……”
这些年我的调查，沅家的声誉一直很好，而诸多调查指明，母亲当年的确不是从一而终，他们的怀疑的确没错。
我知道也许母亲当年是过于怨天尤人，甚至是神志不清才说出的那些话。
可是事到如今，自己真的回不了头了。
结果的确是我没想到的，我设计的每一步都被他们识破，然后安全闯过。
我不想承认我后悔了，虽然我的一生好像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可是在我离开联风门后，为什么还要念念不忘的复仇，真是可笑可叹。
自己没有成功也挺不错，如果自己真的成功了，自己以后又去干什么呢？
“假如能让你变成一个普通人，你想怎样度过后半生？”
假如真的成了一个普通人……
那我愿意普普通通做一个手艺人，在某一处安静的小镇安家，娶一个温柔的女子，生几个孩子，平平安安度过余生。没有仇恨，没有杀心，看着孩子长大，然后……
也只是假如吧……
我这一生怪不得任何人，不论是母亲还是联风门抑或沅家和乐府，所有的错都是我犯的，所有的罪过都应该由我来承受。
我这一生既然没有善始，也没有理由求一个善终，还是谢谢你们，给我一个有始有终。